第420節
鄒夫人見狀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她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陣仗,畢竟平時都是高高在上的誥命夫人,又向來都順風順水的,何曾經歷過這些事? 現在見方良竟然還有讓人繼續逼近的意思,她忍不住尖聲道:“你們放肆!我可是一品誥命!你們竟然敢?!” 方良嗤笑了一聲:“夫人,好叫您知道,我們可是奉圣命護送殿下跟惠寧縣主的,現在惠寧縣主在您府上出了事,殿下那里也抓了人說的明明白白的……現在這時候,只怕鄒總督也在殿下那里了,就要辛苦辛苦夫人了,我們要問個清楚才好?!?/br> 鄒夫人頓時覺得兩眼泛白。 可這些錦衣衛也根本就不跟她們再多說什么,對待她們也簡單粗暴,沒過多久,就把她們綁了。 鄒夫人直到此刻才真的覺得心驚膽戰起來。 信王…… 朱元背后站著的一直都是信王! 可是就算是這樣,按理來說,信王也不該為了一個朱元就跟一省總督鬧翻??!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不單單是為了一個朱元。 到了這個份上,鄒夫人的腦子倒是清醒了。 剛才他也說了,王宇…… 王宇! 鄒夫人瞪大了眼睛,心里肝膽俱裂,可是還沒來得及往深里想,門一被推開,她便看見了孔夫人。 趙夫人沒等到鄒夫人反應,自己率先已經尖叫出聲。 孔夫人!她竟沒有死!還好端端的出現在了這里! 那么大的火,竟然都沒有燒死她! 想到這里,趙夫人頓時害怕得心里發顫,差一點兒便當場吐出來。 孔夫人還活著,那就意味著之前她們試圖栽贓朱元通倭不成,而后惱羞成怒預備殺人滅口的事被暴露于人前了。 還有,還有他們跟王宇之間的聯系,陷害付清…… 孔夫人落在信王手里,就是最大的證據! 鄒夫人也同樣嚇得面無人色。 孔夫人卻顧不得她們倆此時的心情,剛剛才死里逃生,孔夫人沒有任何的遲疑,首先就對著她們破口大罵。 趙夫人面如土色。 她沒想到孔夫人竟然還能活著。 可孔夫人安然無恙,她們就真的完蛋了! 方良看了她們倆一眼,便笑了一聲,陰惻惻的提醒:“二位夫人,你們二位也瞧見了,現在還說沒證據么?我奉勸二位,不如還是早點說罷?你們早些把該交代的都該交代了,也免得自己受苦,家里這些人也跟著吃苦受罪不是?不然你們也知道的,我們這些大老粗手下可沒什么輕重,你們家中這些姑娘少爺們都金貴的很,我們一個不小心讓她們斷了胳膊腿兒的,這也不夠好看,你們說是不是?” 孔夫人站在她們正前方,其實這時候還是狼狽的很,頭發散亂,有些頭發根本是被火給灼掉了,脖子以上都是黑的,看著便知道她們在火海里該是如何的兇險萬分。 可是孔夫人仍舊站的筆直,對著她們極為冷傲,啐了鄒夫人和趙夫人一口,冷笑了一聲便道:“你們說不說的,如今意義也不大了,殿下已經抓住了替你們跑腿的人,曾同知如今也已經招了,你們也該仔細想想,遮著藏著還有什么用?!?/br> 鄒夫人驚得怕得連胃都在痛,掙扎著說不出話來。 怎么會呢?就算是這樣,信王也不可能在杭州調動這么多兵馬??! 這可是一省總督,封疆大吏! 就算是信王是親王,他也沒有這個權力處置這等品級的大臣的! 像是看透了鄒夫人的心思,孔夫人譏笑了一聲:“怎么?!你還覺得總督位高權重?!信王殿下早就已經查清楚了,知道鄒喚至才是葉家貪腐案的主謀,他在金陵之時便已經查清楚了,且掌握了那二十萬匹綢緞的下落,且抓住了經手這些綢緞的織造署的那個太監,江西那邊也是,殺死葉家女眷的那幫土匪也已經被抓獲了,都承認他們是得了銀子替人辦事,才截殺葉家女眷的,鄒夫人,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鄒夫人已經說不出話了,她完全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成這樣,一時竟然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第848章 絕境 鄒夫人趙夫人到底是女流之輩。 ‘她們人生的前半部分都在養尊處優,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過的日子都是一等一的,錦衣衛這些手段,她們從前也就是聽說便都能嚇得膽戰心驚,何況是現在錦衣衛的手段都已經到了眼前? 沒過半個時辰,趙夫人就先忍受不住這折磨,將該說的都說了。 方良嗤笑了一聲,揚手讓底下的一個小旗去記錄口供,而后便讓人將一直還是不大吭聲的鄒夫人給押去隔壁的房間,單獨審問。 單獨這兩個字,實在是讓人遐想連篇,鄒夫人的面色變了數變,才勉強沒有哭出聲來。 方良引著邊上的孔夫人往外走,到了此時,他臉上就不再是陰惻惻的了,有了些人氣兒,笑著問孔夫人:“這次受了不小驚嚇吧?” 孔夫人聽說過錦衣衛的名聲,剛才見他對趙夫人鄒夫人的態度,也知道他這人是個面冷心冷的人,現在忽然見他變了副臉色,心下頓時就是一驚,隔了一會子才反應過來,勉強笑著點了點頭:“驚嚇倒是有的,可更多的還是慶幸,若是我們不自己倒了那些燈油先燒著了帳幔,那下一刻只怕外面的那些官差便能闖進來殺了我們……” 她一面搖頭下了臺階,一面冷笑:“說起來也真是夠看得起我,這么多人里,單獨挑了我,想借著我的手來對付人,陷害忠良,他們自己這些身處高位的人卻為了私利弄這些鬼……如今幸虧是殿下來了……” 方良的表情卻并不能稱得上得意。 正如同鄒夫人之前威脅的那樣,杭州到底是鄒總督的地方,他當總督這些年,不管是布政使還是按察使,那些官員都已經跟他是一黨的了,彼此利益相關。 雖然這一次借著及笄禮的事兒,順勢扣住了許多女眷。 可這些女眷想必能夠起的作用也是有限的。 他淡淡的嘆了口氣,做了個請的手勢,不失客氣的對孔夫人道:“鬧了這么一場,只怕您也累了,請去那邊休息休息,我還有些事,便不陪夫人了?!?/br> 孔夫人知道他們還有事,并不廢話,點了點頭,剛要轉身便想起什么,不由叫住了方良問他:“朱姑娘呢?” 那個在火場中也仍舊鎮定自若,事先就浸濕了帕子讓她們捂住口鼻,而后等到煙霧徹底起來,便先將趙晨搬到門口,打開門費勁的扔出去,終于趁亂尋到了機會,帶著她們躲在后園井邊的大水缸里的朱元給了孔夫人深刻的印象。 她一直都認為女子的潛力是無限的,許多地方根本不比男子差。 可是可惜這世上的女子大多都先把自己看低了,不管是多高的誥命,都認定相夫教子才是這一生最大的成就。 唯有朱元,這個女孩子簡直強悍得不像是個女子。 雖然相處不久,可她們現在也算共患難了,孔夫人對朱元很是欣賞和喜歡。 提起朱元,方良的語氣就不自覺變得有些冷了,他略點了點頭:“沒什么事,夫人過會兒便能見到縣主的?!?/br> 說起來,這回也真是夠懸的,如果不是他回來的及時,只怕朱元真的會無聲無息死在這按察使府里也不一定-----雖然是從大火里逃出來了,可呆在那口大缸里,這已經入秋的天氣了,過不多久都會凍死。 等到那位殿下派人來? 方良在心里皺了皺眉頭,又覺得有些棘手。 唉,侯爺不在就是吃虧,就算是他做了事,這人情也記不到侯爺頭上??! 不過這么想著,方良很是很麻溜的去了后院,朱元還在給趙晨診治。 這個丫頭也挺慘的,被自己父母下毒用來當棋子,而后又被父母放棄,險些被燒死,被朱元扔出去了房間,趙按察使竟然也只是發現是女兒之后就扔在一邊,而后命令手底下的官差四處搜查朱元和孔夫人的下落,同時嚴守院門,不許放人出去,想放任火勢變大。 因此趙晨的臉此刻都已經被徹底熏黑了,頭發也被燒掉了大半,身上的衣服也都大半是焦黑的,朱元將最后一枚針從她頭上拔出來,便對著方良點了點頭,又道:“讓幾個人進來替她梳洗換衣服,再上些藥吧,否則她堅持不住?!?/br> 方良看了躺在床上的趙晨一眼,應了聲是,就皺著眉頭問朱元:“姑娘為什么救她?現在這情形,她父親母親犯了謀逆大罪,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就算是活過來,也是個罪人了?!?/br> 而這樣的女孩子,在大周每天都有許多。 他做錦衣衛以來,這樣的女孩子看的多了,很知道她們之后的下場-----無非就是教坊司,不好一點兒的,發賣為奴的也是有的。 朱元轉頭看了方良一眼,想了想,才似乎是在回答他的話:“她的父親的確罪有應得,她被牽連或許也不冤枉,可作為一個棄子,她的人生是可見的艱難了??晌铱粗?,總想起太華?!?/br> 還有上一世的自己。 人在面臨絕境的時候,總是會希望有人來拯救自己的。 哪怕明知不可能。 她愿意伸一伸手,這個姑娘被父母放棄到這個地步,哪怕她的人生前半部分享受了他們帶來的榮光,這一刻也都抵消了。 方良不大明白朱元是什么意思,不過既然朱元這么說了,這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女孩兒,他也沒什么反對的必要,便點頭道:“既如此,朱姑娘放心吧,我來安排?!?/br> 他說完又想起之前的馮寶嘉來,讓朱元先去梳洗一下,她之前只是隨意套了一件趙晨的披風在外頭,現在其實整個人都還是狼狽的很。 朱元點了點頭,折騰了這么久,她現在的確是太累了,可是她才邁開步子,房門便被拍響,方良反應快,幾步上前一把將門給拉開,便看見了大驚失色的下屬,忍不住皺了皺眉問:“什么事?!” 錦衣衛向來都是沉得住氣的,什么時候有這么不長眼的角色?他有些恨鐵不成鋼,語氣也就重了一些。 第849章 反了 方良是衛敏齋的心腹,平常很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架勢,對著朱元雖然向來都是和睦的,可是在下屬跟前威望十足,他一生氣,那個錦衣衛小旗便急忙斂了臉上的慌亂神情,鄭重的抱拳回話:“大人,外頭來了大批兵馬,將整座府邸都給包圍了!” 什么?! 方良的臉色也不由得變了。 調動大批兵馬不是小事,要圍住按察使府那就更是了,這一次朱元陷在按察使府里,他們再三權衡之下,也不過就是在臺州大營調了三百士兵進來,以擒拿殘害縣主的jian細的名義,而且這還是楚庭川以親王身份下令,逼得都指揮使陳全放行的。 除此之外,來的也不過就是他們錦衣衛一行八人。 現在圍住整個按察使府,粗粗估算一下,怎么也得五六百人。 或許還不止。 這么大的手筆,現在趙老爺自然是不可能的------他現在自身難保,自己都在這府里。 既然不會是姓趙的,曾同知不夠格且已經被楚庭川給處理了,那接下來自然不必再想都知道是誰了。 鄒喚至…… 一省總督的影響力絕對不可小覷。 方良心里有些焦躁-----他之前便在想,這件事若是要做就須得先掌握證據,而后說服了陳全,拿到密旨之后再做,否則隱患太大------總督可是有調動都指揮使的軍隊的權力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幾百人能撐什么場面? 哪怕他會飛檐走壁,要帶著朱元跑出去,那之后呢?杭州城只怕已經是銅墻鐵壁了。 他們根本就出不了杭州城,不等上船就會被抓住。 之前或許還是cao之過急了…… 畢竟人急造反,狗急跳墻,這是把鄒喚至他們逼得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