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節
鄒夫人緊隨其后果然進來,一眼都沒看這些多余的人,先去很是自如的問趙夫人:“怎么回事?今天可是晨兒的生辰,好端端的,怎么還忽然說是病了呢?” 孔夫人在一邊冷笑,見趙夫人欲言又止,便哂笑說道:“什么病了?這分明就是被人下毒,還牽扯出了一樁jian細案呢!” 趙夫人嘆了一聲氣,轉而就疾言厲色的對朱元說:“你先將解藥交出來,是這個不是?!”她指著孔夫人手里那個小瓷瓶,氣怒道:“若是我女兒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會要你陪葬!” 鄒夫人挑了挑眉有些狐疑的問:“這是怎么了?什么jian細什么下毒?你們都把我給說的暈了?!?/br> 孔夫人還沒來得及說話,趙夫人已經將那藥瓶接過來在手里急忙朝著女兒去了,她便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聲跟鄒夫人解釋這件事的緣由。 鄒夫人看向朱元的眼神便變得復雜難言了,她盯著朱元看了許久,半響之后,才幽幽的問:“既如此,這可不是小事,的確是該先去把按察使給請來,就算是縣主,若是犯了這樣通敵的大罪,那也沒有逍遙法外的道理?!?/br> 馮寶嘉面有喜色。 一直沒開口簡直如同是個透明人的朱元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她笑了一聲,引得趙夫人的身影頓了頓,才笑著問趙夫人:“夫人這么急著拿這個藥給女兒吃,是確定這個一定是解藥嗎?” 趙夫人的身形頓了頓,過了片刻沒有理會掀開了帳子。 朱元便略帶譏誚的道:“看來夫人也是愛女心切的,巴不得快些讓女兒好起來別受這樣的苦楚,可既然這么舍不得,你就更該想清楚了,這瓶藥,到底是不是之前的那瓶?” 孔夫人聽不明白她在說什么,趙夫人卻聽懂了,她回過頭來兩眼惡狠狠地盯著朱元問她:“你什么意思?!” 朱元諷刺的看了邊上的馮寶嘉一眼:“剛才她一直纏著我,逼得我出手的同時在我袖子里塞的這個吧?我如果猜的沒錯,她給的藥瓶里原本裝的是解藥,是用來解你女兒身上所中的毒的,可是你們忘了嗎?我可是個藝術極為不錯的大夫,我稍微動動手腳,這里頭的解藥就能變成要你女兒命的東西,你信不信?” 馮寶嘉怔住。 孔夫人也有些意外,隨即便有些狐疑的訓斥朱元:“你胡說八道什么?!” 朱元不為所動,仍舊看著趙夫人,目光移到了她的手上:“如果我是夫人的話,我就不會冒這個險的,已經為了陷害人而給自己女兒下毒了,要是再一不小心,給女兒還反而喂了更毒的藥讓女兒一命嗚呼了,這豈不是等于自己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女兒?想一想也要痛徹心扉吧? 趙夫人的手微微在發抖,她看著朱元,不可置信又不敢不信,握著手里的瓶子用力得幾乎都要把瓶子給捏碎了。 還是鄒夫人走到她面前,掀開帳子看了一眼,搖頭道:“怎么弄的?小丫頭真是太可憐了?!?/br> 趙夫人面色青白交加,額頭上的青筋都已經鼓了出來,下不定決心。 馮寶嘉已經意識到不對了,她尖聲道:“不對,你撒謊!你怎么會知道我往你袖子里塞了東西,而且知道是什么?!你騙人!” 朱元微笑著看著她,低頭也真的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那你就是承認這個瓶子是你塞在我這里的了?你瞧,那還多說什么,你不是在誣陷我嗎?我何時跟你認識?何時跟你密謀?何時讓你下毒了?這些可見都是你在扯謊!” 她看向孔夫人,輕聲道:“夫人是聰明人,是巾幗英雄,人人都知道您嫉惡如仇,也知道您立志抗倭,您也應當看出來了,這是有人在利用您,把您當槍使來陷害人罷了?!?/br> 馮寶嘉立即怒道:“你胡說!” 朱元便側頭去看趙夫人:“是不是胡說,趙夫人心里應當有數吧?如果趙夫人真的問心無愧什么也不怕的話,那大可現在就將這瓶藥給女兒喂下去嘛,只是怕趙夫人不能再有一個活蹦亂跳的女兒了而已?!?/br> 趙夫人面色慘白,一時竟沒開口說話。 她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手里的藥瓶本來該是女兒的解毒良藥,可是現在卻可能是催命符。 她要是一口咬定朱元是內jian沒錯,那手里的藥就一定要給女兒吃下去,可是如果萬一朱元真的在這里頭動了手腳呢? 那…… 那她不僅會失去女兒,還證明了朱元所說的話也都是真的! 第840章 失算 這個丫頭真是狡猾又刁鉆,算計人心竟然能算計到這個份上,也真是夠絕了的。 她不管做哪個決定,現在對于孔夫人來說,只怕都是滿滿的懷疑了。 她手里捏著的瓶子都已經guntang,卻還是下不定決心,不知不覺已經將自己的舌頭都咬破了。 邊上的鄒夫人皺著眉頭一副擔心得了不得的樣子,嘆了一聲氣就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晨兒看上去好似情形不大好,瞧瞧這,出了滿頭大汗?!?/br> 孔夫人也不是傻子,看之前趙夫人的遲疑就知道事情還是有些貓膩在,前進幾步見趙夫人的女兒果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發出無意識的痛吟,一時神情凝重。 如果真的是被倭寇所收買了的內jian下毒,那還能夠接受,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些東瀛人怎么可能會是好的? 但是如果真的是同朱元所說的這般,這毒藥乃是在趙夫人明知道的情形之下故意喂下去給女兒吃的,那事情就真的是有些蹊蹺了。 人家都說虎毒不食子。 這可是在拿女兒的性命去賭了,不管是為了什么目的,這個都有些太過于功利和冷情了。 趙夫人自己也出了滿頭的汗,聽見鄒夫人的話之后,遲疑再三,還是狠了狠心咬了咬牙,顫著手拿著瓶子要往趙晨的嘴巴里倒。 朱元發出了一聲冷笑。 趙夫人的手一抖,到底還是惡狠狠的回頭來,心虛又氣怒的反問:“你笑什么?!” “趙夫人,你女兒看著你呢?!敝煸⑽⑿α诵Γ骸八犞劬η浦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要親手害死自己的女兒?!?/br> 趙夫人面色慘白,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看女兒。 帷帳里的女兒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滿頭大汗,嘴唇因為過度的脫水現在也已經干燥起皮。 這是她的女兒! 是她從襁褓中就養到這么大,辛辛苦苦帶大的女兒! 趙夫人再也忍不住,低聲啜泣了一聲,手里的瓶子一把扔在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屋子里徹底安靜下來。 孔夫人面色古怪的看著朱元,一時沒有出聲。 馮寶嘉卻是怔住了,完全沒想到事情到了這個份上竟然還能發生轉機。 就算是她已經很久沒跟這些達官貴人們打過交道了,但是也知道總督是個什么樣的大官,現在是總督府要對付朱元,聯合了按察使,不惜用按察使的女兒做引子,來污蔑朱元勾結倭寇下毒謀害按察使的女兒,好讓朱元勾結倭寇殺害小曾大人跟刺殺何文勛的事都變得順理成章。 分明都已經安排的如此周詳,只不過是需要照章演一場戲罷了,為什么竟然還能出岔子?! 她雙眼發直,看著朱元的眼神仿佛是要吃人,她也的確是恨不得要生吃了朱元的rou。 鄒夫人卻無暇顧及這個小人物的死活,她盯著趙夫人,一直慈悲的面色陡然沉下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冷冷的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吵吵嚷嚷的,鬧的人頭痛,怎么又扯上什么陷害不陷害的了?” 趙夫人嘴唇顫抖著,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朱元越過了自己,掀開了帳子,不由立即伸手扯住了朱元的袖子惱怒問道:“你要做什么?!” 朱元回過頭來看她一眼,面色坦誠神情坦蕩的狐疑問她:“怎么?趙夫人不想亮自己的女兒沒事嗎?要是再耽擱下去,她只怕就算是好了,也要落下一輩子的病根,這樣可不好罷?” 趙夫人欲言又止,手指緊緊攥著朱元的衣袖,僵持了半天,似乎不能決斷,過了許久,終于還是將手給放下了。 朱元便了然的笑了起來,越過了幾個丫頭坐在床沿,熟練的取出自己的金針開始給趙晨金針放血。 邊上的鄒夫人目光里有難以言喻的復雜和恨意,按捺不住的就要上前,卻被趙夫人擋在了跟前,她立即停下來,目光不善的盯著趙夫人嘲諷的道:“夫人這臉變得真是夠快的,一會兒一個樣,之前不是說朱元勾結倭寇陷害你們家嗎?怎么現在又讓她治病了?” 孔夫人就在邊上,鄒夫人的話不能說的再直白了,她見趙夫人的臉色僵硬,面上的表情就更加的不屑。 做壞事不可惡,最可惡的是做事做到一半反悔撂挑子的人。 唯有愚蠢最不可原諒。 趙夫人實在是太蠢了,就算是朱元那瓶藥真是做了手腳的,不是原本的解藥,只要趙夫人狠得下心,當機立斷的立即給趙晨服用下去,而后讓孔夫人將朱元綁走,再去請別的大夫來,也完全來得及解救。 哪怕來不及呢? 哪怕來不及,死的也不過就是一個女孩兒罷了。 趙家別的沒有,女孩兒還沒有嗎?又不是要拿一個兒子出來賭博! 可偏偏趙夫人外強中干,是沒沒用的繡花枕頭,被朱元這么一詐就給詐出來了,竟然猶猶豫豫的,最后還干脆把藥瓶給摔了,讓朱元親自來給趙晨解毒。 這蠢貨的舉動讓之前他們所做的所有一切都白費了,全部的心血都付諸東流! 鄒夫人這回來是要親眼看見朱元這個賤人是如何落下地獄,如何為了之前所犯下的過錯贖罪的。 她的弟弟是被朱元所害,如果不是朱元,何文勛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也不會經歷這些不應該經歷的慘痛。 她父親也不會一夜白頭。 想到這些,鄒夫人的眼睛里盈滿怒火。 趙夫人瑟縮了一下,她原本就不大愿意拿女兒出來冒險的,可是丈夫答應了的事,她沒有辦法。 可丈夫也說過了,不過就是吃些苦頭,絕對不會有性命之憂。 她才勉強答應下來,誰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這樣。 誰知道朱元會早料到事有不對,還做好了準備,甚至都換了解藥? 她思慮再三,始終不敢拿女兒的性命來冒險。 現在被鄒夫人盯著,她面色青白交加,最終只是訥訥的偏過頭去不敢答話。 趙夫人不敢吭聲,孔夫人卻忽而開口了。 第841章 大勝 孔夫人掃了一眼屋內眾人,冷冷的開口問趙夫人:“我也想知道,到底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傻子,朱元的那番話她原本是不信的,但是趙夫人如今的表現不由得她不信。 還有鄒夫人之前的那副模樣…… 孔夫人心中憤怒有之,焦慮有之,更多的卻是厭煩。 她是跟一般的后宅婦人完全不同的,從來不會在針頭線腦的小事上糾結計較什么,可是現在看來,這些后宅婦人的計倆都已經不是互相吵吵架爭爭寵那么簡單了。 倭寇…… 什么事都能拿來跟這樣的事情扯上關系嗎? 如果真的被認定通倭的人,會是什么下場?! 當今天子最恨的事就是通敵背叛,多少將領就是因為沾上了一點兒嫌疑就從此前途盡毀? 更別提若是這個罪名落在了一個女孩子的頭上會怎么樣…… 孔夫人自己就是女人,她知道當女人究竟有多難,哪怕是像是她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難道就人人都喜歡她了嗎? 不,多的是人在罵她牝雞司晨,說她是災星,說她會壞了軍隊的運氣。 這世上的人本身就對女孩子懷有很大的惡意,在孔夫人自己看來,既然如此,那女人就更應該做出些成績來給他們看,女人不都是男人的附屬,女人也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在這之前,她一直都在為自己的這個想法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