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節
出的起四百兩給他的人,說了這店里不敢也不會報官,那他就信! 他吊兒郎當的一抹嘴,冷笑了一聲,拿起柜子上一個擺的最高的汝窯出的瓷瓶,嘖了一聲就雙手舉起來,耀武揚威的沖著掌柜的怪笑了一聲,就果斷的雙手一松。 瓷瓶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破碎的脆響,砸的掌柜的心也噗通一聲跳了起來。 他氣瘋了,指著六子咬牙切齒的痛罵:“你這個小兔崽子!你當著是什么地方,這地方也是你們能來撒野的地方,你們,你們給我等著,你們等著,我讓你們知道什么叫做死字!” 這回里頭鬧的聲音太大,外頭總算是聽到了些動靜了,叔晨挑了挑眉,悄悄跟伯晨說:“看這樣子,六子倒是挺中用的,這可比咱們想的還要能鬧騰的多了啊?!?/br> 可不是,看把人氣的,簡直就快要那掌柜的半條命了。 伯晨哂笑一聲,示意他稍安勿躁:“看里頭怎么說?!?/br> 原來之前跑走的人是去請掌柜的,不是去報官的。 也就是說,姑娘說的是對的,這個古玩店竟然真的不去報官。 為什么? 遇上這種事兒,又說來路這么大,按理來說,肯定該先去報官出氣才是啊,為什么這家店卻如此不同,好似有什么顧忌似地? 六子靈活的就像是一只猴子,對于掌柜的威脅半點兒沒放在心里,哼了一聲狐假虎威:“要報官?去??!看看到底誰倒霉!你們這些年做的什么虧心事,你打量別人不知道?” 第722章 顏色 掌柜的真被氣瘋了,他對這幫地痞流氓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讓這些伙計們一人一個把這些臭蟑螂給弄死算了,但是事到臨頭,不知怎的,卻又咬著牙沒動。 不對。 普通的地痞流氓哪里敢上這地方來? 誰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這就不是普通人敢踏進來的地兒! 這幫子小子又不是活膩味了,他們這么無知無畏,背后肯定有人撐腰。 是誰?! 不怕報官?巴不得去報官?要一起去說見不得人的事兒?! 掌柜的面色變了幾變,看著那些人從咬牙切齒再到面色鐵青再到轉而冷靜,終于捏緊了拳頭,攔住了已經躍躍欲試的家丁們,哼了一聲就道:“你們這幫臭蟲!快滾!” 一面就吩咐底下的人:“把他們全部都給扔出去!” 又壓低了聲音對兒子說:“別弄死弄殘了,就扔出去就是了?!?/br> 他兒子驚得半天沒合得上嘴巴。 什么?!這就算啦?! 這幫子混蛋來店里發瘋,又是打又是砸的,弄壞了這么多的東西,這多少銀子???這么多的損失誰來賠?竟然就只讓他吧人給扔出去就算了?! 爹什么時候心地變得這么好了? 他懷疑自己爹是得了失心瘋了,恐怕真是被這幫子混蛋給氣瘋了。 可是掌柜的顯然是已經下了決心了,見兒子不動,手里用力,啪嗒一聲拍在了他頭上,恨得牙癢癢氣的也心里發慌,卻還是口齒清晰的吩咐:“還不快去?!” 得了,既然老子都這么說了,他做兒子的還能怎么著?掌柜兒子抄起了棒子,招呼自家家丁還有身強力壯些的伙計們,把這幫地痞流氓開始往外頭趕。 可是老子有言在先,不能把人給弄死弄殘,這場面就一時有些混亂,掙扎打鬧之中又乒乒乓乓的砸壞了不少東西。 掌柜的氣的真是差點兒胡子都要翹起來。 好不容易才把那幫瘟神給打發走了,掌柜兒子抬眼一看店里這滿目狼藉,當時就傻了,又氣又累的問自己老爹:“爹,您這怎么回事???那幫子蠢貨把咱們這兒鬧騰成什么樣了,打死他們都不算過分的!送去順天府,讓汪推官把他們全都給關上個十幾年,看他們以后還敢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了!您倒是好,這還把人給送走了!” 這么多東西,這么多損失,這又不是他們父子倆的,怎么交差呢這可? 掌柜的心里更煩,瞪了兒子一眼,不耐煩的呵斥他:“說這些沒用的干嘛?!還不快去整理整理,等會兒跟人對賬,看看什么東西壞了,一共有多少損失!” 這還用對什么賬???掌柜兒子委屈萬分。 看看這店都被砸成什么樣了,還能看嗎?損失起止是上萬兩! 掌柜的卻不理會兒子的抱怨和不解,冷冷的笑了一聲:“你急什么,那幫子混混賠得起嗎?殺了他們的命也不值一只瓶子!當然要去找賠得起的人來賠!” 什么叫做賠得起的人? 掌柜的兒子萬分的不解,剛才老爹甚至連問都沒問那幫人是什么人派來的??! 可是掌柜已經不理會他了,匆匆交代了幾句,就扔下了一屋子的人,轉身出了門坐轎子走了。 叔晨跟伯晨目送他上了轎子,再看看六子那幫人爬起來撇開圍觀的人群擠了出去,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姑娘說了,他們只要管著人鬧事成了就是了。 現在看這樣子,鬧事已經鬧的這么大了,以后的事他們就不能胡亂插手,得先回去跟姑娘稟報。 至于六子那里,反正半點把柄都沒留下,他們也用不著去擦什么屁股,兩人便都默不作聲的撤出了人群,先去四處逛了一圈,而后等到天擦黑了,才趕回了家。 掌柜的已經到了家了,換了一套衣裳就急匆匆的等到時間差不多,便讓轎子準備好,又出了門去了一條巷子里頭,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敲門。 等到門房出來領他進去,他急的已經汗濕夾背了。 領著他進去的管事還跟他搭話:“怎么今天這么急?也幸虧咱們干爹在家,要是這進宮去了,你可不得就又要撲個空!” 掌柜的苦笑一聲,這個時候也沒說閑話的心思,等到一進了書房的門,擦著門檻就跪下去了,趴伏在地上不敢起來:“公公,小的辦事不利,咱們何木齋出事了!” 張慶彼時正在看邸報,聞言收起了手里的公文,沉聲問:“什么事?” 掌柜哆哆嗦嗦,半點兒不敢隱瞞:“今天下午,有一伙地痞流氓不管不顧的沖進咱們店里,一通亂砸亂打,我接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店里已經被砸的不成樣子了,那幫人都是些混混,不入流的東西,可是口口聲聲有人撐腰,說我們自己知道為什么被砸……” 張慶手里的筆慢騰騰的掛回了比筆架上,面上一直掛著淺淡的笑意,到了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半點怒色也沒有,哦了一聲就道:“你是說,那幫人是有人指使才來的?” 掌柜的肯定的點頭:“咱們開店這么多年了,也從來沒遇上過這樣的事兒,雖然明面上大家都不說,可是誰不知道咱們店里后頭有誰,那幫人沒這個膽子,看他們那熊橫的樣子……只怕是來尋仇的?!?/br> 尋仇? 張慶覺得挺有意思的,嗤笑了一聲。 掌柜的頓時覺得更加膽戰心驚,到了這個時候了,只好硬著頭皮說:“公公,我看,十有八九是英國公府……這是記恨咱們讓世子進了詔獄的事兒……” 怨不得人把事情往這上頭想,畢竟太巧合了,這世上哪里有這么多巧合,分明就是人為!肯定是英國公府的人看現在英國公打了勝仗了,覺得自家翻身了,所以就來找回場子來了。 砸店不過就是個警告而已。 掌柜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的說:“我怕把事情鬧大,那幫人口口聲聲說要是敢報官大家就一起死,我們不干凈,我就讓店里的人把他們都轟走了……” 第723章 斗法 張慶歪著腦袋沒有說話,不一會兒他的對食張夫人推開門進來了,見掌柜的跪在地上,也絲毫不以為意,徑直端著托盤到了張慶面前,低眉順眼的喊了一聲:“干爹?!?/br> 這是張慶從宮里帶出來的,當年是里頭的宮女,放了一批又一批,卻始終沒輪到她出宮,后來外頭的親人死的死搬走的搬走,她雖然熬到了司珍的位子,也沒什么意思,兩人是同鄉,自微末起就認識的情誼,便干脆就做了夫妻。 可這稱呼卻改不了了,張夫人始終習慣跟旁的小太監一樣稱呼他一聲干爹。 對著她,張慶就溫柔得多了,嗯了一聲,讓她放下,又問她:“對了,最近云上閣還給你送衣裳沒有?” 作為太監的對食,其實身份上很有些尷尬,不少人根本不把你當成正當人看,可是這世上的事也講究一個特事特辦,她的對食是張慶,是如今除了徐英之外的炙手可熱的大太監,平常其實也有不少人巴結她。 云上閣是英國公府的產業,這些年給她的衣裳那都是專門送來讓她挑好圖樣,再趕制出來送過來的。 張夫人蹙著眉頭有些疑惑的搖了搖頭,現在張慶提起來,她才反應過來,云上閣今年好似沒給她送過衣裳,大師傅也并沒有來過家里給她量過尺寸。 張慶便笑了一聲。 這笑聲里并沒什么愉悅的意思,一起過了這么多年,張夫人當然聽的出來,她看著跪在地上不斷擦冷汗的掌柜,不動聲色的仰起頭問他:“出什么事了?” 她向來與人為善,張慶不想她知道的太多,便只是搖了搖頭岔開話題:“沒什么,對了,今年西域進貢的葡萄酒,你嘗過了沒有?我喝著比往年的似乎甜些,你應當喜歡?!?/br> 這是要說正事的意思了,張夫人心知肚明,笑著順著他的話點頭:“嘗過了,的確是比前些年的要好入口,酸澀味少了許多?!?/br> “從前進貢走的路又長又遠,偏那幫蠢材還不會妥善存放,自然味道便一言難盡,如今換了人,適合的人上去了,辦事自然也就妥當了?!睆垜c摸了摸她的頭發,親昵又溫和的道:“你去吧,今天晚上我要宴客,你將東西準備好?!?/br> 張夫人很聽話,半點耽擱都沒有,就溫柔的點了點頭,側著身子并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的出去了。 門重新被關上,掌柜的沒聽見張慶喊起來,也就一直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連腿都不敢動一動,低著頭不敢出聲。 直到外頭的天一點點的暗下來了,張慶才回過神來,似乎才意識到地上還跪了一個人,靜靜的道:“起來吧?!?/br> 掌柜的如獲大赦,大聲應了一句是,便緊跟著站了起來。 張慶見他神情緊張,便又問他:“沒驚動官府?” 掌柜的急忙搖頭:“您放心,我沒敢,可徐家這么明擺著來找咱們麻煩,您看……是不是得把他們世子給放出來?” 到時候再在家里設宴,一坐下來吃頓飯,推杯換盞之間就什么事都解決了。 畢竟當初徐家跟張公公的關系也好的很。 張慶再次笑了一聲。 跟張夫人在的時候不同,這一聲笑的既不屑又冷漠,叫人從齒縫中覺得冷。 掌柜的嚇得膽戰心驚,半響沒敢說話。 張慶卻已經輕聲開口了,聲音淡淡沒有情緒的讓他:“回去做好你自己的事?!?/br> 這就是不打算讓他繼續管這事兒了,本來,他也就是個看鋪子的,能爬到掌柜的這個位子替張慶辦事,那也是因為張慶當小太監的時候,他就在這個鋪子里做了,后來也對這個小太監一直很客氣,張慶才在這鋪子改了老板以后還讓他繼續當這個掌柜的。 他根本不敢問的太多,聽見張慶這么一說,便唯唯諾諾的答應。 等到出門的時候,上了轎子正覺得頭痛,一轉眼便覺得不對,自己剛才上轎子之前好似看到了一輛馬車? 那馬車是…… 他急忙撩起了轎簾,揉著眼睛將那輛已經被張府的門房弄走的馬車看的清楚了些,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錦衣衛! 張公公這個時候找的竟然是錦衣衛! 而且還不是承恩侯衛敏齋指揮使,而是錦衣衛鎮府邱致遠! 是要繞過衛指揮使放了徐兆海嗎? 他心里有些沒譜,卻不敢再耽擱,催促著外頭趕緊起轎,立即便溜之大吉了。 那就不是他該管的事兒,反正他能帶到的話都已經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