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節
但是父親卻在問清楚了事情之后把他給痛打了一頓,險些沒有把他給打死。 并且之前他屋子里的那些通房丫頭也全都給他賣的賣送的送給弄走了。 齊煥吉現在倒是不在乎這些美貌的丫頭了,話說回來,現在在他眼里,就沒有比朱元更重要的事兒。 他聽見母親這么說,耷拉著腦袋應了一聲,乖乖回去了。 永昌公主看的有些心疼又有些心酸:“這孩子就是面上看著不好,可是其實哪里有那么不堪,說到底,都是被他那個死鬼爹給嚇得!” 她這么一說,旁邊跟著的嬤嬤便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殿下可不能這么說,駙馬他也是為了公子好,您自己也知道的,如今不比從前了,從前先帝在的時候,您自然是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可是如今……畢竟是要收斂一些了?!?/br> 這話也只有她這種陪著公主幼年長大并且出嫁的宮人才能說。 永昌公主面色稍微黯然:“是啊,太后娘娘畢竟不是我親娘,圣上……從前跟我也是不親的,這些年也不過是因為兄弟姐妹都漸漸的少了,才慢慢的有了些情分……” 提起這些,永昌公主的心情便免不得惡劣起來。 先帝在的時候,她是最受先帝喜愛的公主,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內侍省給她挑的那些駙馬人選,她一個也瞧不上,那時候多少御史上書說她胡鬧,可是先帝說一不二,該斥責的斥責,貶官的貶官,硬是幫她挑到了心儀的駙馬。 可是現在,哪里還能跟從前那樣。 她閉了閉酸痛不已的眼睛,正要問府里的臘八粥都分下去了沒有,就覺得屋子里一股冷風灌了進來,齊駙馬大踏步走進來,好容易才忍住了氣怒朝她拱了拱手問她:“公主,聽說您竟然答應讓煥吉納妾?” 永昌公主見了他來,面色一時復雜,坐了起來盯著他看了片刻,才點頭輕描淡寫的說:“是啊,煥吉喜歡,對方身世又不好,納妾有什么不可的?” 齊駙馬面色冷淡,似乎覺得她這番說辭很是可笑,片刻之后才道:“他剛剛在衛家犯下大錯,以至于衛家如今還耿耿于懷,何況他是壞人閨譽,私自溜進人家后宅,這等丑事,你不管教,竟然還要替他納妾?!” 這么多年了,齊駙馬仍舊對于這位公主的刁鉆無法忍受。 而同樣這么多年了,永昌公主仍舊對于齊駙馬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接受不來,她一聽見這句話就立即冷笑起來:“什么可不可以?!他是我兒子,我自然就要讓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齊駙馬面色鐵青,看著永昌公主的表情譏誚。 這副模樣,分明就是在嘲笑永昌公主自己,她得到他也是一樣的,同樣是不擇手段。 永昌公主被他這副表情看的怒氣叢生,忍無可忍的伸手朝他扔去一個杯子,聽見杯子掉在地上的哐啷碎響,氣的頭皮都在痛的氣怒道:“你算什么父親?!說到底,你根本就不把煥吉當成你的兒子,在你的眼里,還惦記你那個……” 旁邊的幾個嬤嬤急忙撲了上來,阻止永昌公主繼續說下去。 而此時,齊駙馬的額頭已經被那個杯子砸的冒出了血珠,底下的下人們一陣慌亂,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大過年的,大年初一公主夫婦還得進宮去拜見太后和帝后的,這么一鬧,到時候駙馬怎么見人? 少不得永昌公主又要被皇后娘娘給訓斥了。 永昌公主自己也看見了齊駙馬額頭上的傷口,一時之間有些怔住了,她根本不是想這樣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些年來兩個人只要一見面就爭吵,不管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瑣事,反正就沒有意見一致的時候,她氣的嗚嗚咽咽的哭。 但是齊駙馬卻更快反應過來,他忍著氣,又厭惡又惱怒的看了她一眼,轉身拂袖走了。 永昌公主哭的更加厲害,順手又把桌上的那些東西全都給摔了個干凈,回頭抱著嬤嬤痛哭失聲:“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該嫁他,我就不該嫁他!” 這么多年,他們兩個人過的不像是夫妻,倒像是仇人,見了面從來都是相看兩厭。 可是畢竟已經嫁了,魏嬤嬤上前來拍著她的背哄她,嘆了口氣道:“駙馬向來剛直不阿,他是眼力不容沙子的,也是為了公子好……” 可是說到這里,永昌公主反倒是更氣了。 她冷笑了一聲。 說到底,齊駙馬不就是對于當初她非得要他做駙馬的事耿耿于懷嗎?為了這個才總是跟她作對,連帶著對兒子也看不順眼。 之前她對于朱元給兒子做妾的事倒是無可無不可,并沒上心。 可是現在,她還非得要把這件事給弄成了-----她就是要齊駙馬睜大眼睛看看,她永昌公主要做的事,從來就沒做不成的! 她也要讓齊駙馬看看,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樣不識抬舉,婚后也跟斗雞似地,她就要讓駙馬知道,他根本就是一個不識抬舉的東西! 第500章 金枝 而莫名其妙便成為了齊駙馬跟永昌公主爭執的原因的朱元還不知道,她此時剛下了馬車,跟著太后宮里出來的宮娥腳步不停的要去太后宮里。 臘八這天召見,朱元實在是摸不著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惴惴。 她再能耐,說句難聽的也不過就是狐假虎威,借的還就是嘉平帝跟太后的力量,而如果太后跟嘉平帝要對她不滿,那就真是抬抬手捏死一只螞蟻的事。 明明她已經將治太后頭風病的法子交給了胡太醫,而且太后似乎對她的母親付氏有很深的感情,為什么明知道皇帝不大想見到她的情形之下,還要召她進宮呢? 就算是為了上回她進宮替楚庭川解毒的事,也用不著了吧? 她一時想不明白,見來接自己的也不再是翁姑,便也不打算多問,低著頭只跟著前面的宮娥。 可是走出一段,前面的幾個宮女紛紛跪下來拜倒口稱公主殿下千歲,場面壯觀。 朱元心里估摸了一下,距離太后宮里的應當也不遠了,現在這位公主殿下應當就是剛從太后宮里請安出來的,她沒有耽誤,緊跟著也跪下來拜見這位公主。 嘉平帝兒子數量比先帝多不少,但是女兒卻跟先帝差不多,總共也才四位公主,其中還有一位夭折了,因此只剩下了三位。 他對待公主向來是嬌寵的,幾位公主的日子都過的比先帝的女兒舒心的多,只是不知道自己這回撞見的是哪一位。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因為從頭頂傳來一聲輕哼,女子特有的驕橫中也帶著三分可愛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是誰?” 朱元垂著頭,目光平視前方不卑不亢的答:“回殿下,臣女朱元?!?/br> 頭頂上方久久沒有再傳來回應,朱元心里咯噔一聲,已然猜到自己遇見的是哪位公主了----怕就是如今嘉平帝寵愛最盛的那位靜安公主。 她以為又該會有一番糾纏了,可是沒想到靜安公主竟然久久沒有出聲,最后只是冷然的擦過了她,轉身走了。 宮女們急忙起來,領著朱元進了太后宮里。 翁姑正在殿外的柱子邊上不知跟掌事太監說些什么,見了她,微微笑著朝她招了招手,讓那幾個宮女退下去了,才問她:“靜安公主才剛剛出去,你遇上了沒有?” 朱元點點頭,說遇上了。 翁姑上下打量她一眼,見她并沒有什么異狀,一時又放下心來:“還以為你們兩個見了面,不管怎么總會有一場故事,正準備出去瞧瞧,幸好,沒發生爭執便好?!?/br> 她笑著引著朱元上了臺階,一面便道:“自從五殿下病了,公主便不大高興,你見了她,盡管避讓著些?!?/br> 這話說的很有些深意。 明明這次五皇子的病是靜安公主給作出來的,而之后為了給她脫罪,嘉平帝還訓斥了五皇子,并且將他所管的云南叛亂差事給卸了,可是到頭來,不高興的反而是靜安公主。 不必說,帝后之間,皇帝當然是偏向寶貝女兒,可是皇后卻顯然更偏向自己養大的兒子。 嘉平帝跟衛皇后兩個人斗氣半輩子了,你讓我兒子不高興,我就讓你女兒不開心,想想也知道,之前靜安公主來太后宮里請安,應當也是被訓斥過的。 朱元心里門清,一時又忍不住覺得詫異----既然靜安公主還在太后宮里得了訓斥覺得委屈,那么為什么竟然遇上她還無動于衷? 她明明察覺得到靜安公主那瞬間的怒氣,可是靜安公主最后竟然還是什么也沒說。 這可不能說是忌憚太后或是衛皇后-----要真是忌憚這兩位的話,最不該做的事就是動五皇子了,可是她連五皇子都敢動。 想不通,朱元就不再想了,等到進了太后殿中,一眼看見坐在鳳座上的太后,先是一怔,而后才恭恭敬敬的在宮女擺好的蒲團上給太后磕頭。 太后神情略顯疲倦,如同是大病了一場,面色不大好看,可是見了她來,還是微笑著頷首,輕聲讓她起來,又道:“原本早就要宣你進來,上次庭川的事,多虧了你?!?/br> 她很喜歡朱元。 那段艱難的時光里頭,陪著她的是付氏,那時候付氏也跟現在的朱元一眼,年紀小小,眉眼精致卻單純,讓她既放心又覺溫暖。 那段時間是不好熬的,貴妃擅寵,她帶著兒子艱難度日,每天都在惶恐如何保全自身和孩子了家族,唯有付氏,那時候她年紀還那么小,可是卻始終陪在她跟前------跟翁姑一樣。 太后閉了閉眼睛。 人老了,就更愛回憶從前,自從見到了朱元之后,她心里對于付氏的記憶便越發的清晰而深刻,看見這個女孩子,就如同是隔著往事和那些紛擾看見了她的母親,還有當年那段時間,她沉默了一瞬,將朱元叫到自己跟前不遠處,隔著臺階看著她,忽而問她:“聽說你打算在外頭自己開酒樓?” 開頭就沒有寒暄直接點明了要點,朱元有些詫異,不明白太后為何會關心這等小事,卻還是恭恭敬敬的點頭:“想要盡力試一試?!?/br> 太后臉上現出一抹憔悴的笑意:“你母親從前也在廚藝一道上有些天賦,你倒是什么都隨了她……” 正說著,之前沒有跟著進殿的翁姑領著一列宮女魚貫而入,輕聲跟太后稟報:“太后,您該用膳了?!?/br> 朱元更加驚奇。 宮中用膳幾乎定時定點,現在不管是哪一餐都奇怪的很,為什么這個時候太后竟然要用膳? 果然太后搖頭,蹙眉道:“撤了吧,叫皇帝不必費心,身體如此,年老了便是這樣的?!?/br> 朱元聯想起之前一進門時瞧見太后的蒼白的臉色,恍然大悟,知道太后應當是身體不大好,所以影響了食欲。 可是太后剛才并沒有讓她幫著治病的意思,她踟躕半響,不知道是不是該主動提出給太后瞧一瞧,就聽見翁姑有些焦急的勸太后:“這可不成,昨天您就只用了一點兒……” 第501章 皇家 太后面色潮紅,咳嗽加劇,鋒利的眉毛豎起來輕輕呵斥了一聲:“哀家說了不用,讓他們撤了!” 翁姑面上現出些無奈和委屈,可這也不過片刻的事,很快便又恢復過來,點頭讓那些宮女都下去了,自己陪在太后跟前,替她拍背。 殿中燒著地龍,火墻將整座宮殿都熏得干燥又舒適,殿中擺在東北角上的一盆綠梅生的正好,可是太后整個人卻如同是失去了生機的魚兒,被這些繁華給箍住了。 朱元大約想起來了。 是了,上一世大約也是這個時候,襄王帶著她回京來給嘉平帝賀壽,她進宮來,太后那時候就身體不好,吃不下東西,又飽受頭風的困擾,讓嘉平帝很是cao心,下旨搜尋天下名醫來替太后診治。 她一進宮便得了太后的注視-----太后說她長得很像一個故人,等到問清楚她的身份之后,還特意留她在宮里小住陪伴。 也正是因為太后的看重,襄王原本對她的毆打暫時停了-----襄王是很暴躁的一個藩王,一步順心就要動手打人,不管你是女人還是孩子。 他的前兩個王妃,一個是不堪毆打侮辱自盡,另一個是被他給失手打死的。 她在宮里陪著太后,整天鉆研菜譜,絞盡腦汁的為太后做她喜歡吃的東西,緋羊首和月一盤都是那個時候琢磨出來的。 想起當年,朱元有些感慨,重生以后很多事情都改變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好似又有很多東西都是一樣的。 比如她跟太后的牽扯和緣分。 其實太后的食欲不振并不是病,只不過因為跟嘉平帝的爭執,所以心灰意冷。 上一世她記得是因為四皇子跟五皇子之間的事。 楚庭川實際年紀比四皇子大,可是卻因為嘉平帝的偏心和心結序齒極晚,甚至還在四皇子之下,這件事嘉平帝和盛貴妃自然心安理得,可是衛皇后心里一直都是不甘心的。 很多事都是從不甘心三個字上鬧出來。 當年是因為工部撥款清理京城御河河道一事,四皇子跟五皇子每人領一項差事,可是到后來,五皇子那邊的功勞卻被盛家給搶報了安在了四皇子頭上。 這件事原本還并未發酵,可是當朝中有御史陸續上書參奏四皇子結黨之后,事情就變得嚴重起來。 而在宮里也是風波不斷-----四皇子跟五皇子兩人在宮里摘星臺不知出了什么事,四皇子從二樓欄桿處摔了下來,摔斷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