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興平王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他很不耐煩:“病了就去找太醫,本王又不是大夫!” 跟襄王有個共同點,興平王不怎么把王妃當回事。 不過他們對王妃不好也有個不同的地方,襄王那是因為喜新厭舊,有了新的就看不上舊的,興平王倒是無所謂舊不舊的,他是純粹壓根就不喜歡女人。 娶王妃這事兒,也是因為迫于無奈。 他總不能真的不娶王妃,不然文官們還不罵他數典忘祖,罵到祖宗那兒去。 太后和皇上也不會同意啊。 何況喜歡男人是一回事,得留個后代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興平王娶了個王妃。 他自認為自己也跟襄王不同。 他可不跟襄王那樣動不動就打女人,他對于興平王妃算是極好了,好吃好喝的供著,上頭沒有婆母,家里沒什么難伺候的小姑子和妯娌,一天到晚也不用應付他這個丈夫,喜歡開花會就開個花會,只有別人討好她的份兒。 可是女人就是喜歡沒事找事瞎矯情。 他哼了一聲,面露不滿。 陸廣平沒興趣管人家家事,他知道興平王這個人的毛病,很多人喜歡男人的同時也喜歡女人,不過興平王有點兒特殊,他是完全不把女人放在眼里,只喜歡男人。 所以當他的妻子,要么就同樣不喜歡男人,否則的話,無疑是痛苦的。 鬧出點事端來也在所難免。 不過這事端總在控制之內的,掀不起什么風浪。 畢竟興平王可是個王爺,女人能拿他有什么辦法。 他出了門,正好遇見王妃跟前的幾個美貌婢女苦著臉在樓下等著,搖了搖頭在管家的接應之下往外走,走了很遠還能聽見樓上傳來興平王的怒罵聲和女子的啼哭聲。 興平王的確是很惱怒,他闖到興平王妃的房里,站在門檻都不愿意往里頭去,惱怒的皺著眉頭問:“你又鬧什么?!” 興平王妃的聲音聽起來細弱又無奈,帶著一點兒哽咽問他:“沒事莫非就不能找你?我病的這么重,請你過來看一眼都不行?” 興平王的耐心到了極點,冷冷拂袖:“我又不是大夫,我看一眼你的病難道就能好?!再說了,我向來這樣,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別在這里給我要死要活的,你要死就去外面死!” 院子里一個下人也沒有,他已經習慣了來她屋子里就遣散下人,興平王妃掀開帳子,逆著光隱約看見興平王模模糊糊的一個影子,忽而覺得有些絕望。 外人看來她風光無比,身份地位都有,兒子也生了,簡直是瀟灑自如,可是只有她知道,她過的都是什么日子。 她不能維持自己的那些什么面子和自尊了,朝著興平王重重的扔去一個枕頭,壓抑著痛苦的問他:“你還是不是人???女兒病成這樣,你竟然還能若無其事!” 第355章 弱點 興平王很不喜歡女人,但是為了傳宗接代,所以興平王妃還是有了一女一子,也都封了郡主和世子。 小郡主四歲,世子三歲,都是還很小的年紀。 給足了照顧的人手,興平王自認為已經沒什么好再管的事了,反正他是個今朝有酒今朝醉,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人,所以對于女兒的病,他是完全無所謂的。 說完全無所謂也過分了,但是他已經去求過皇帝,叫來了很多太醫會診,如果還是沒有辦法,那他能怎么樣?他又不是神仙。 說句難聽的,女兒對于他來說,還真不如幾個可心的男寵重要。 當然,如果是兒子的話,他會更擔心一點的。 而為了照顧女兒已經精疲力盡,幾乎要痛苦萬分的興平王妃終于徹徹底底的對著眼前這個男人死心,她看著興平王厭惡的打掉那個枕頭轉身就走,心里竟然也掀不起什么波瀾了。 換做從前,肯定是要追的,追上去哭,追上去鬧。 可是她心里也明白這些全然不會有什么用,那個男人沒有心,你鬧的要死要活,在他心里連點波浪都不會有。 徒增自己的可笑罷了。 外頭的奶娘小心翼翼的抱著小郡主進來了,焦急不安的跟興平王妃說:“王妃,小郡主又燒起來了……” 興平王妃還以為自己麻木了,但是在聽見這句話之后,還是不可抑制的痛哭起來,光著腳下床抱起女兒,撫著她的頭發滿眼都是絕望。 怎么辦? 她的人生已經沒什么指望,興平王是這樣,家里的長輩在之前都是知道的,但是還是堅決把她嫁了過來,她回去訴苦,得到的也都只是無關痛癢的敷衍的安慰。 這六年她是一天一天度日如年的熬過來的,陪著她的唯有女兒和兒子。 女兒乖巧,很早就會趴在她的膝頭替她擦淚,奶聲奶氣的讓她不要傷心。 她怎么能跟那個無情的男人一樣,放棄自己的女兒? 可是她不是大夫,宮里的太醫已經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聚集的地方了,卻都對女兒的病沒什么辦法,她抱著女兒的身體,恍惚中有了赴死的決心。 反正已經這樣了,要是女兒也出了事,她就抱著兒子跟興平王同歸于盡。 憑什么她守活寡辛苦的養育兒女,可是他卻還能為所欲為?! 憑什么! 當初她也不想嫁過來,是他們逼她的! 他們毀了她一生!卻還能如此心安理得,娘家的人得了好處飛黃騰達,再也不理會她,興平王就把她當成一個擋箭牌,讓她人前風光人后遭罪。 現在她連最后的指望都要失去了。 那她還有什么好怕的? 她的臉色實在是太嚇人了,奶娘察言觀色,半響才試探著喊了她一聲,見她稍微回神,才試探著說:“王妃,這病是怪病,聽說……聽說最近京城有個小姑娘,專治這些怪病的……很多人的病都被她看好了……” 傳說中很會治病的朱元小姑娘替張昌華看了腿,開了藥之后便站起身來告辭。 張昌華喊住她,見她轉過頭來,就不大正安心的嘆了一聲氣:“對不住啊朱姑娘,連累你了?!?/br> 還從來沒有人這么跟她說過呢,朱元覺得有些新奇,畢竟在大部分人眼里,她自己才是個事兒精,幾乎是去哪兒都要惹麻煩的人物。 她笑起來,對著這個誠懇憨厚的中年人真心實意的搖頭:“您別這么說,是我連累了你們,不過張大人,您相信我,我一定會替你們報仇的?!?/br> 傷害她的人,傷害她身邊的人,她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大約是她打倒了盛家以后就收手,所以大家都覺得她好欺負,顧傳玠陷害她,阿朵將她當成一個可以交易的物品,吳順更是對她栽贓嫁禍。 這些人大約忘記了,她對于仇人,向來是不死不休的。 她不是那種被打了左臉就送右臉過去繼續叫人打,而后指望對方消氣的人,她知道這世上的規則大部分的時候,是你強你有理。 張昌華有些不好意思,他呵呵一笑,摸了摸后腦勺說:“只要朱姑娘你沒事兒就成,這事兒我聽阿和說了,根本就是那些人知道我們張家跟你有點淵源,拿我們開刀罷了,跟你沒什么關系,真要算誰連累誰的話,那當初你要是不伸手,早沒了我和阿和了,還有我那一大家子人,你放心,我不是那些不知道好歹的人?!?/br> 朱元微笑,跟張顯麟一道出來,見張顯麟欲言又止,便輕聲說:“張公子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沒有關系?!?/br> 張顯麟點點頭,直言不諱:“我已經查過了,叔父他沾惹上的案子是當初通州白河莊的賑災案,他手底下原本掌管倉庫的一個員外莫名消失,而等到后來開倉的時候,倉庫已經空了?!?/br> 而前一天驗證過倉庫完整的簽字的人,就是張昌正。 他神情凝重,看著朱元深深地嘆了口氣:“為了設局對付你,連我們這些小魚小蝦都照顧的如此周到,所費甚多,恐怕前路不大太平,朱姑娘,你還是要萬事小心?!?/br> 朱元沉吟了一瞬。 綠衣在邊上心神不寧的攬住朱元的胳膊,悄聲說:“姑娘,為什么他們非得要這么對付我們?我們不是有太傅大人幫忙,您又要進宮去替五皇子殿下治病啊?!?/br> 經過了這么多事,綠衣也漸漸知道一點兒東西了。 她覺得很奇怪,朱元其實沒有主動招惹人,為什么卻會遭遇這么嚴重的報復。 那些人總得圖個什么東西吧? 難道真的就只是因為兩個男寵的消失嗎? 她的聲音雖然已經壓得很低,但是張顯麟隱約也聽見了一點兒,咳嗽一聲就說:“我也覺得這件事不是單純的報復那么簡單,恐怕其中還有別的隱秘,不過我們并不能徹底探知……” 他想勸朱元不要沖動之下做出什么難以挽回的事情來,畢竟其實說到底,這件事未必沒的談-----興平王的目的是那兩個男寵。 第356章 求醫 朱元知道張顯麟的意思,她點了點頭,言簡意賅的說:“照顧好伯父,我會給他一個交代的,這些天你們盡量小心一些,沒有必要的話,關門閉戶減少出門吧?!?/br> 張顯麟蹙眉,他輕聲說:“有時候也可以有別的解決問題的方法,我可以去求我的老師……” “他們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經代表不會在乎你身后的背景了?!敝煸獩_這個未來前途無限的年輕人笑了笑,見他渾身一震,知道他是明白了,便轉身快步走出了張家宅子的大門。 向問天和尹吉川兩個人已經等在門口了,見了她低聲喊了一聲姑娘,就安靜的跟在她身后,準備送她上馬車。 朱元卻停住腳,轉過身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輕聲說:“你們能不能替我辦一件事?” 尹吉川跟向問天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有些錯愕,想不通為什么朱元竟然如此客氣,兩個人都斬釘截鐵的點頭。 他們早就知道自己跟著的不是一般的人,前面的困難好容易將他們給磨合了,眼看著便能收獲果實的時候,哪里有人會想要放棄? 他們始終是相信這個小姑娘的實力的,對她的每個決定都從來不會質疑。 朱元有些欣慰。 她花費這么多心思從青州帶出來的這些人,果然如同她預想當中的一樣,是絕好的幫手,甚至比她想象當中的要更好用一些。 她輕聲跟向問天和尹吉川說了幾句話。 向問天的面色便忍不住嚴肅起來了,有些不解的低聲勸解她:“姑娘,這會不會太冒險了……您沒必要冒險的……” 尹吉川倒是若有所思,捏住向問天的肩膀,神情凝重的問朱元:“姑娘有幾分把握?總是您的安全最要緊?!?/br> 他是這幾個人里除了楊藹然之外的二把手,連楊玉清都對他唯命是從,他一出聲,向問天也就不再勸了,但是眼神還是流露出濃厚的擔心。 馬車上的簾子被風吹得飄飛,朱元壓低聲音篤定的點了點頭,微笑說:“你們放心吧,我總有保全我自己的法子,聽我的去做,回去之后不要告訴姨母讓她擔心,還有,家里的幾個小孩子,務必要看好了,半點岔子都不能有?!?/br> 向問天越發覺得不安,但是朱元這個人主意一定也不是能被人勸的通的人,看著她上了馬車,他轉過頭罵了一句臟話,便對尹吉川說:“走!別壞了姑娘的事!” 雖然他不理解朱元的想法,但是執行起來,卻半點遲疑也沒有,這是因為當初朱元說要給他報仇,就真的給他報了仇的緣故,尹吉川嗯了一聲,抬腳跟上他的腳步,飛快的走了。 快要入冬了,最近的風總是很大,綠衣放下了簾子,見朱元上來,便急忙替她攏上了一件薄絹披風,輕聲問她:“姑娘,你在風口里站了那么久,冷不冷?” 小丫頭正永遠不知道發愁,在她看來,再大的事情,姑娘都是搞得定的,朱元摸了摸她的頭發,見她看見街上的小攤便眼睛發亮,連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你若是想吃,我們便帶些回去……” 馬車顛簸了一陣,綠衣被顛地有些頭皮發麻,靠著馬車正要問外頭的車夫是怎么趕車的,馬車便停下來了,馬兒發出一聲嘶鳴,綠衣有些茫然的伸出頭去,問是怎么了,才發現是有人在前頭擋住了去路。 車夫下了馬車朝那幫人走過去,沒過一會兒又急忙回來,恭敬的對朱元說:“姑娘,有人攔我們的馬車,說是家里的老人病了,病情十分嚴重,想請您給去看看?!?/br> 綠衣皺起眉頭來:“我們才從張家出來的呀,再說我們家的馬車又不是跟陳大人他們家里一樣,是有標志的,這些人怎么知道車上坐著的是姑娘不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