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正在此時,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方良驚訝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神情有些微妙-----朱姑娘、五皇子,這兩個人怎么會湊到一起,而且還找到了這里? 他咳嗽了一聲,抿唇微笑問道:“殿下深夜來此,有何要事?” “讓衛敏齋來見我?!背ゴㄉ焓謸巫¢T,堅定的推開,拉著朱元進了門,又指揮方良關門:“關門!” 這是個什么情況?! 方良也不敢想,他也不敢問-----人家畢竟是皇子,他這個錦衣衛小卒總不能把皇子殿下給趕出去。 因此他治好迅速的關上了門,自己都覺得有種做賊的感覺,回過身來訕訕的摸了摸鼻子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眼神有些古怪-----剛剛還沒發覺,現在在燈下看清楚了兩個人,他才覺得有些養眼-----五皇子的面貌不必說,當初恭妃若不是因為長得美,也不能入嘉平帝的眼,朱元在他跟前竟然也絲毫沒有遜色,一雙眼睛美的波光瀲滟,如同是四川那邊的澄澈的湖水,讓人忍不住失神。 怪不得這倆人湊在一起,他咳嗽了一聲結束了自己的短暫的失態:“殿下,您深夜來此……” “顧不得解釋那么多了,叫衛敏齋出來?!蔽寤首右涣门圩釉诖斑叢贾玫刂褚紊献?,冷然道:“再給我拿一套衣裳,我要換?!?/br> 方良越發的蒙了,什么鬼哦,堂堂五皇子深夜帶著一個姑娘跑到這里來見衛敏齋,還要換衣裳?! 朱元卻立即便反應過來-----中間他抱著她逃命的時候有過短暫的停頓,她那時候以為他是為了躲開敵人,但是現在想想,是不是只是體力不支了所以才休息了一下? 她有些擔心,立即上前,果然看見他肩頭氤氳了一灘血色,且范圍越來越廣。 他受傷了,這一路竟然也不吭聲,朱元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急忙催促方良:“方大人,現在不是問別的事的時候,殿下受傷了,有人在追殺我們,殿下受傷了,說不定在外面留下了痕跡,還請你們快些幫忙找藥來?!?/br> 方良沒想到五皇子還受傷了,立即便嚴肅了起來,看了五皇子一眼,點頭道:“是,我明白了,指揮使在后頭,我去請他過來!” 衛敏齋很快就過來了,他看了五皇子一眼,目光又落在朱元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跟五皇子行禮過后便坐在五皇子對面,問他:“誰這么大膽,竟然敢傷害皇子殿下?” 朱元的手勢很快,楚庭川減傷的傷口已經包扎完了,他笑了一聲。 第324章 對峙 衛敏齋和朱元忙著逃脫吳順布置的這個天羅地網的時候,吳順也沒有閑著,慶和伯根本已經拉不住他,知道這人是已經快要瘋了,又不放心他一個人出門-----看他這樣的狀態,說不得真的是出去要殺人的啊。 他急忙跟上前去,見吳順見過了五城兵馬司的指揮室和副指揮使,有些不安和忐忑:“老吳,你這陣勢是不是鬧的太大了……好多百姓如今都被驚醒了,承恩侯府剛才已經過來問了,我給打發走了,你……” 吳順心里已經煩躁至極,他不知道誰救走了朱元,他布置地這么好,但是還是讓朱元逃出了恭順侯府這個囚籠……他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盡全力先不顧一切代價的找到朱元再說。 否則,朱元身后有這么神秘的幫手,又被他趕盡殺絕,只要被她找到機會,他不惜殺了女兒也要守住的秘密就徹底要曝光于天下,他還有什么立足之地?! “我的女兒都死了!”吳順聲嘶力竭的吼了一聲,皺著眉頭殺氣騰騰:“今天我一定要找到那個丫頭替我的女兒陪葬!” 不過說起衛敏齋…… 他敏銳的看了一眼隔了一堵墻如今也燈火通明的承恩侯府,帶著某些難以言喻的微妙心情,冷聲問:“你說,她能逃到哪里去?我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算是她有厲害的幫手……” 慶和伯嚇了一跳,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承恩侯府,忍不住心里咯噔跳了一聲。 “不是吧?”慶和伯咳嗽了一陣,呼了一口氣覺得喉嚨都已經開始冒火了:“老吳,你別鬧這么多事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讓世侄女入土為安,你別讓世侄女走的也不安心啊。那邊住著的也是一個殺神……” 衛敏齋之所以崛起,就是因為他絲毫不亞于吳順的手段。 這個少年修羅如今真是令人聞之色變,他有些怕對上這個玉面修羅,吞了口口水:“再說了,好端端的,人家新任的承恩侯干嘛要跟你過不去?也沒聽說他跟朱元有什么交情啊,八竿子都打不著一起的……” 可是吳順還是順著小路走了一段,到了那座兩家的阻隔的墻根前,目光深邃的吩咐下屬:“讓五城兵馬司的副指揮使帶人去承恩侯府,就說我們府里出了一個刺客,現如今那個刺客刺殺了郡主之后跑了,我們為了他們的安全,只好去他們府里幫忙找一找,免得讓他們也吃了刺客的虧?!?/br> 事情越鬧越大了。 慶和伯微微的嘆了一聲氣,知道自己是勸不住了,低著頭正要說些什么,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嘈雜的喊聲和爭執聲。 這么緊張的時候,侯府的人都屏聲斂氣的,誰敢在外頭這么鬧? 吳順已經往外走了,才走到一半,就遇上進來報信的人:“侯爺!伯爺!外頭來了鬧事的!說是浙江游擊將軍付泰!來找他外甥女的!” 還敢來??? 慶和伯吸了口氣。 這怕是來找死來了,他急忙讓吳順冷靜。 吳順面不改色的出了門,站在大門前看著在夜色里神情激動的付泰,片刻后就伸手下令:“抓起來!” 沒有朱元,抓到付泰也好。 聽說那個丫頭不認朱家的人,如今只剩下外家的親戚,那么付泰在他手里的話,她能跑到哪兒去? 付泰早就已經防著他這一招,靠著楊玉清和向問天幾個強悍身手的幫手往后退。 動靜實在是鬧的太轟轟烈烈了,周圍人家都陸續出來打聽是出了什么事。 除了早就過來問過的承恩侯府的人,住在邊上的大長公主弘景大長公主府、陳翰林家陸陸續續都出來了。 付泰看著人越來越多,就揚聲喊起來:“恭順侯!您好端端的把我外甥女接走去看病的,現在我外甥女不見了,您是不是該給個說法?!” 吳順向前走出了一步,面色鐵青帶著毀天滅地的怒意:“你外甥女殺了我的女兒現在逃走了,你反而來找我要人?!我看你分明就是故弄玄虛,幫她逃走!” 付泰隱在向問天和楊玉清身后冷笑了一聲:“恭順侯真是說笑了,我外甥女是大夫,連瓦剌人她都去治,您說她殺人?她跟郡主無冤無仇的,是嫌全家人都活的太長了嗎?” 他們在拖延時間,吳順看出來了,等到身后一個護衛快步走上來說了幾句話,他便冷冷的交代手下人:“不許走脫一人,全都抓起來,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已經沒有后悔的資格和余地了,只能盡快平息這件事。 可是他才走出幾步,外頭便傳來喝道聲,吳順之前布置地那些府兵全都停下腳來,讓出了一條道,吳順也皺著眉頭冷眼朝前看,便看見了張慶,不由得皺眉。 如今東廠是交給了張慶來管,這個曹公公的干兒子如今也算得上是紅人了,他扯了扯嘴角。 張慶表現的也很客氣,微微點了點頭便關切的說:“東廠收到消息,聽說府里出了刺客?” 東廠難道也要插手? 吳順的語氣不是很好,事情已經偏離了他的控制,出現了越來越多插手的人,他如今已經沒有耐心敷衍任何人了。 因此對著張慶,他也只是冷冷的抬了抬眉毛,做足了一個失去了女兒的好父親的形象,輕聲卻堅定的說:“不牢張公公擔心,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太監在大周算得上是很吃香的職業了,接近皇帝和權貴,手握實權,各地當初甚至還有鎮守太監,東廠也被太監掌控,但是仍舊有些人面對太監時是不必太給面子的。 這其中就絕對有吳家。 他們也是皇親,有資格不對太監低頭哈腰。 可是不低頭哈腰是一回事,給不給臉又是另一回事,張慶微微陰沉了臉冷笑:“侯爺怎么就知道女兒是被朱元所殺?順天府來查過了?找到證據了?” 真的是來找麻煩的,吳順更沒有了跟他對峙的心情,冷眼看了付泰一眼,收回了目光。 第325章 失手 今天已經鬧的皇城跟下這一片的權貴人家雞飛狗跳,已經人人皆知這件事,其實對他很不利。 他被架在了火上炙烤,現在的處境說是騎虎難下一點也不夸張。 朱元如今去向不明,付泰領著人在這里鬧事擾亂視聽,張慶又出來橫插一杠……今天他要是不能把整件事終結,那么到了明天就會變得非常的難做。 他回頭看了一直都有些緊張的慶和伯一眼:“老孫,這里交給你了,勞煩你,待會兒不管誰來了,都不許他們驚動我女兒!” 慶和伯跟在背后不停的點頭,他見這些人鬧的實在不像樣,周邊的人都被驚動了,就緊走了幾步跟上了他勸他:“老吳啊,你聽我的,千萬悠著點,世侄女真的是被朱元殺的話,千刀萬剮了她都行!圣上和太后都會替世侄女做主的,你先別動手啊,讓順天府查明真相你再管……” 吳順沒有聽他的絮絮叨叨,甩開他大步往前走了,等到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說是發現了逃跑的刺客的蹤跡時,便猛地冷笑了一聲,眼里染上嗜殺的兇戾。 夠了,實在是鬧夠了。 他今天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解決了朱元和她的幫手。 至于付泰他們以后要說法的話----他們斗得過他嗎?死無對證了,誰會聽他們的辯解。 慶和伯落在后頭,有些無奈的嘿了一聲,回過頭來陪著笑對張慶賠罪:“張公公原諒,他就是這么個脾氣,您也知道,別跟他一般計較,我那兒得了幾壇子好酒,到時候送去給您享用……” 張慶面色陰晴不定,幾經變化才擠出了一絲笑意:“哪兒能呢,我們這些閹人哪里能入得了恭順侯的眼,是我著相了,來人哪,干正事兒吧?!?/br> 慶和伯愣住了,看著他有些發蒙的問:“張公公,勞駕動問一句,尊駕今晚是要干什么正事?” 他總覺得事情不對了。 張公公臉上笑意微妙:“還能有什么正事?我們東廠既然在這里,自然就是有該查的人了?!彼f著,揮揮手一聲令下,身后跟著的錦衣衛便魚貫而出,接管了府兵衛的地盤。 吳順能對張公公不假辭色,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 那些府兵衛們根本就不敢跟錦衣衛和東廠抗衡,幾經試探之后就放棄了,被圍在了一堆。 慶和伯到這一刻已經完全蒙住了,他戰戰兢兢的又問張慶:“張公公,這……您這是……” “我們懷疑吳順私藏了刺殺瓦剌使臣阿朵的刺客,要搜查恭順侯府!”他說著,冷然環顧了一圈場內的人,肅殺道:“凡事有阻攔者,以同罪論處!” 窩藏刺客?! 吳順去抓刺客了,現在張慶來吳順家里抓刺客? 慶和伯反應過來,連牙齒都開始上下打架了-----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么剛才張慶面對著吳順的時候不說?如果那時候他就表明來意的話,吳順怎么可能走開? 現在這里根本就沒一個能鎮得住場子攔住張慶的人! 跟慶和伯如喪考妣又茫然無措的樣子不同,終于安全了的付泰跟楊玉清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松了口氣。 “好歹是請來了張公公……”楊藹然咳嗽了一聲提醒付泰跟楊玉清:“不過,姑娘不見了,這才是最要緊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鬧這么大掩蓋什么……姑娘會不會出事了……” 他永遠是最冷靜的,付泰心里的欣喜一掃而空,按了按繃得太緊都有些痛了的頭皮,啞著嗓子搖了搖頭:“我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不是裝出來的,如果元元真的入了他的圈套,他應該不會這么惱怒吧,元元應當是逃走了?!?/br> 楊藹然想了想,也點了點頭:“大人說的是,他甩了張公公走了,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姑娘的蹤跡?姑娘一個人,再聰明拼蠻力也拼不過……” 付泰神情立即變得凝重,立即便道:“我們跟過去,大不了跟他們拼了!反正現在張慶被髙閣老攛掇著過來查他的罪證,再有李名覺送給髙閣老的那些秘密……他也沒什么好果子吃!” 是了,為了一己私利,為了他的秘密,他能把人命當成螻蟻任意踐踏,這樣的人,有什么值得怕的? 楊藹然和楊玉清尹吉川毫不遲疑的大聲應了一聲,默契的護著付泰一起退出這里。 張慶自始至終都好像沒有看見他們,并不曾有任何為難。 而他的不為難,已經足夠了。 慶和伯知道事情不對了,他吞了一口口水,望著這座金碧輝煌巍峨的府邸,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還能說什么? 只能希望吳順那邊順利,真的能夠抓住朱元,得償所愿吧。 不然的話,恐怕他要失去一個老友了。 東廠可是蒼蠅,蒼蠅就不叮無縫的蛋……吳順一定做了什么,張慶才會把事情做的這么絕。 而他默默祝禱的對象如今正轉進了正陽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