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向問天和楊玉清兩人一左一右護在蘇付氏身邊,警惕的看著他,像是在防備一只惡狼。 阿朵用他流利的大周話嘖了一聲,懶散的往椅背上一靠,眼里露出些嘲諷:“得了得了,裝什么大家閨秀和貞潔烈女???你們的事兒我都打聽清楚了,連親爹都敢殺的女人,嘖嘖……” 他表情夸張,手舞足蹈的錘了一下桌子:“不過老子喜歡!你讓她出來,老子帶她回瓦剌去!” “大人慎言!”蘇付氏氣的手腳發顫,憤怒的望著阿朵大聲打斷他接下來的話,冷笑出聲:“阿朵大人是瓦剌人,想必不清楚我們大周的規矩……” 阿朵面色冷肅,幾乎是瞬間便由晴轉陰:“老子好好跟你們說話的時候,你們最好不要不識抬舉,老子說過了,別他娘的裝什么貞潔烈女,別說你們,當初老子的爹還睡過……”他嘖了一聲摸了摸下巴,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緊跟著又道:“老子跟著我爹打仗的時候,你們大周的女人也不是沒搶過,得了,趁著老子還有耐心,把那個女人給老子叫出來?!?/br> 所有人都驚住了。 向問天捏著拳頭,簡直忍不住想要上去爆錘他一頓。 怎么會有這么賤的人?! 那天在會同館外頭的街上,五皇子已經警告過他,讓他不許再來為難朱元,可是他竟然沒有隔幾天就又來了,而且還是如此的趾高氣揚。 他是瓦剌使臣,明天還要進宮去赴宴,參見皇帝,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 他今天跑來這里說這番話,根本就遮掩不住。 到時候,別人怎么想朱元? 女人的聲譽多重要,朱元本來就因為朱正松的事情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如果阿朵再鬧出事來,那朱元才真是沒活路走了。 而阿朵會不知道這一點嗎? 他肯定是知道的,雖然他是關外人,可是難道他在關外想要求娶部族貴女,也敢如此強取豪奪嗎?說到底不過是不在乎,不把朱元當成人,只是把她當成一個玩物罷了。 一個他志在必得的玩物。 蘇付氏氣的渾身顫抖,站起身來指著他連牙齒都咬得咯咯作響:“阿朵大人,我們敬你是瓦剌使臣,你不要太過分!女兒家得名節,豈容你隨意侮辱?!你如此作為,實在令人對瓦剌人的教養寒心!” 阿朵背著手不為所動,冷冷的目視蘇付氏一行人,猛地踹翻了桌子:“得了吧!你也知道我們來者是客,老子不能求娶公主,求個民女回去總是使得的吧?!你們別裝出這副模樣來,嚇唬誰呢?老子是嚇大的?!別給臉不要臉了,趁著老子現在還覺得新鮮的時候,趕緊收拾收拾,打扮打扮,要帶什么就帶上,老子說不定還能去你們皇帝那兒給你們求個名號,一齊帶回瓦剌去?!?/br> 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蘇付氏后退了一步,閉上眼睛極力控制著自己,想著究竟該怎么應對才能代價最小的解決這件事。 不能鬧起來,阿朵不要臉,但是朱元卻不得不顧忌這個。 當然,她知道其實朱元自己也不甚在乎,可是她卻不得不替朱元多想一想未來。 可是不鬧起來,還有什么法子能制這個瓦剌的紈绔子弟,蘇付氏有些犯難。 幸好她沒有犯難太久,忽然有一只不明物體徑直從屋外飛了進來,帶著千鈞之力毫不遲疑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了阿朵胸口,將他整個人都砸的猛地給跌倒在地上甚至還帶倒了一片桌椅。 蘇付氏愣住了。 向問天和楊玉清對視了一眼,急忙跟著那些瓦剌人跑到了走廊上,一眼就看見了錦常,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錦常他們已經認識了,連五皇子也都見過,所以他們震驚的不是這個,他們真正震驚的,是那個站在錦常旁邊的楊藹然。 楊藹然不是奉了姑娘的命去了浙江嗎? 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 他旁邊那個手里還拿著一只蹴鞠上下拋飛的那個少年又是誰?! 也就是這片刻的時間,那個少年手里的蹴鞠再一次猛地飛了出去,準確無誤的砸在了沖出來的一個瓦剌人身上,把他砸的一個趔趄栽倒在地。 “在誰家里放屁呢?!”少年神采飛揚,帶著獨有的傲氣,一雙眼睛亮的驚人,嗤笑了一聲又猛然沉下臉來:“聽說你們是使臣,給了你們不要臉是吧?!光天化日之下強闖民宅是想干什么???!你爹娘沒教過你們怎么當人嗎?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瘋狗是吧?!” 瓦剌人驚住了。 這少年的手勁兒非同尋常,而他身邊站著的那個侍衛他們也眼熟,是當初跟在了五皇子身邊的,那這個少年…… 楊藹然咳嗽了一聲,臉上帶著一點微笑看著奔出來的蘇付氏,笑道:“夫人,這是付清大人的嫡長孫……付莊?!?/br> 也就是說……蘇付氏不可置信的僵住了。 付莊卻已經大步上前干脆利落的跪在了蘇付氏跟前,痛快的喊了一聲:“姑姑!” 蘇付氏眼淚登時就流了出來,抿著唇望著他有些哽咽,急忙伸手去扶他起來:“你是大哥的孩子?你都這么大了……” 付莊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順著蘇付氏的手站起來:“姑姑,我爹也跟著回來了,去吏部述職了,待會兒您就能瞧見他,這里怎么這么多臭蟲?我表妹和表弟呢?” 蘇付氏捂著嘴,好容易才控制住情緒,看著他高興的笑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元元她帶著先兒出去了,過一會兒就要回來了……”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付莊面上笑意忽然收斂,猛地閃身越過她擋在她跟前,接住了阿朵揮來得拳頭,冷笑出聲:“瘋狗又要咬人了,我打的你滿地找牙!” 第304章 撐腰 阿朵沒有占到便宜,他是一頭狼沒錯,可是對面的那他娘的簡直就是一只猛虎,還是正當年的那種,他到最后,甚至被少年壓著打,連膝蓋都開始顫了。 對面的人不僅是身手好,重要的是還無比狡猾陰險-----打的都是要害而且絲毫不見血,外頭人根本看不出來,可是他只覺得五臟六腑好像都要移位了! 朱元哪里來這么厲害的幫手?! 這個女人不是沒有靠山嗎?! 錦常也摸著下巴嘖了一聲,挑眉看著好戲沒有出聲也沒有幫忙。 這一路走來,他心里清楚的很,付莊是個人精,做事有分寸的很,是絕對不會鬧出事來的,而阿朵這個人實在是讓人好感不起來,成天污言穢語,令人討厭,他樂得裝不知道看阿朵吃虧。 楊藹然也負手靜靜的在一邊冷眼看著。 倒是蘇付氏,咳嗽了一聲在出夠了氣之后有些擔心:“這樣不會出什么事罷?” 好歹阿朵也是上賓,明天還得去宮里赴宴的啊。 楊藹然笑了笑安慰她:“夫人別擔心,小公子有分寸著呢,不會出什么事的,再說,在咱們大周的地方,維護我們大周的人,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br> 蘇付氏似懂非懂。 楊藹然便壓低了聲音:“這個阿朵是存心借我們姑娘挑事鬧事,來試探咱們大周的底線罷了,不用給他臉,根結不在姑娘這里,五皇子說過了,他不服,就打到他服為止?!?/br> 啥?! 蘇付氏懵了。 怎么又扯到了五皇子身上了? 她下意識的看了看好戲的錦常一眼,信楊藹然的話了,同時又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 原來殿下是這樣一個人。 真是……惹人喜歡。 她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看著阿朵被打的鼻青臉腫,付莊站在邊上壓著他的臉問他到底是誰老子,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更是笑的歡暢了。 她忽然明白了元元一直以來的做法。 是啊,本來活的就已經很艱難了,本來已經很小心翼翼,可是別人卻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踩到你頭上來,遇上這種事,如果還不能還手,痛痛快快的給自己一個公道,那么活著是為了什么? 反正有一天是一天,多活一天都是賺來的,誰怕誰???! 楊藹然見她笑,有些意外,愣了片刻才有些赧然的撇開了頭。 蘇付氏沒有察覺,等到五城兵馬司的人都來了,才急忙揚聲喊了一聲:“莊兒!” 付莊收手,少年眉眼間都帶著桀驁和不羈,站在邊上冷冷的看著阿朵:“給我聽清楚了,從今以后,你要是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就把你的舌頭給割了!我反正是渾人一個,殺了你,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可你怕還舍不得這條金貴的命罷?” 阿朵幾天之內接連被打了兩次。 這兩次還都是因為同一個女人。 他只覺得大周的男人都是瘋子。 不,大周的男人女人都是瘋子才對。 不過就是這點小事,要是換在他們瓦剌,哪里有這么費勁?不過一個女人罷了,在他們那里,一匹馬都比一個女人重要,可是就不過為了個女人而已,從上到下,他們能鬧成這樣! 甚至都不顧他的身份! 他冷冷的咬著牙齒,從喉嚨里幾乎要噴出火來,冷眼看了蘇付氏一眼,拋下一句你們給我等著,見付莊揮著拳頭又要跑上來,急忙爬起來跑到了五城兵馬司的人身邊。 五城兵馬司的人也有些無奈。 他們也很厭惡這些韃子,這些韃子來了多久就在城里鬧了多久的事,簡直沒有一刻是讓人省心的,真是煩死了,因此對著如今剛把阿朵給揍了一頓的付莊,他們也絲毫沒有為難的意思-----付莊邊上站著的可是錦常??! 鬧劇總算是收場了,蘇付氏長長的出了口氣,拉著付莊往屋里走:“沒有想到你們竟然會回來……什么都沒有來得及準備,真是的……” 她一面又揚聲讓向問天去買些酒菜回來。 付莊笑著讓她不必忙:“等父親回來,咱們外頭吃去,還沒瞧見表妹她們呢,您先別急,我們說會兒話……” 蘇付氏卻不肯,一會兒讓人去獅子樓買些醉春風回來,一會兒又讓人去買春記的醬豬腳,片刻都不得閑。 付莊忍不住笑了。 楊藹然卻面露擔憂。 他看的出來,蘇付氏已經有些手足無措了,猶豫了片刻,他上前問她:“夫人,您沒事罷?” 蘇付氏怔住,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急忙收斂起面上的焦急和擔心,將那些不好的情緒都咽進了肚子里,勉強笑起來:“沒事啊,我怎么會有事呢?沒事,我就是,就是太高興了?!?/br> 可其實她是有事的。 她當初出嫁的時候是哥哥親自背著進的花轎,她在蘇家這么多年,面對蘇家母子的折磨冷待,無時無刻不在祈求父親兄弟來拯救她。 最后是元元救她出了苦海。 可是她不可避免的擔心起父親和哥哥的看法-----父親和哥哥都是最重禮法的人,她自作主張的和離,元元又落下這么一個名聲,他們會怎么看? 還有朱元…… 蘇付氏想起朱元來,急忙讓楊玉清出去找人:“她舅舅脾氣不是很好,和蠻牛一樣,你跟她說,讓她快些回來……” 楊玉清也看出她有些不對勁,急忙答應了,可他出了一趟門,不一會兒就急匆匆的回來了:“不行,外頭出事了,到處都是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出不去了?!?/br> 什么?! 楊藹然皺眉:“到底是為什么,打聽清楚了嗎?” 楊玉清面色不大好看,看了他們一眼垂下頭:“聽說是阿朵遇刺了?!?/br> 遇刺?! 可是阿朵不久之前才從這里出去??! 這回連錦常也忍不住色變了:“人有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