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他看著布拖,兩只眼里露出兇狠的殺意:“我早已經想過了,這一路上能夠有機會接觸我的吃食,而且還能掩飾得這么好不被疑心的人,除了你,還會有誰?” 布拖已經退無可退,他臉上帶著呆滯的驚恐不斷搖頭,似乎已經是走投無路瀕臨崩潰。 衛敏齋在邊上冷眼看著,見布拖動作不對,立即便出聲加以提醒:“大人小心!” 布拖已經從床褥里抽出一把匕首,精準的朝著阿朵刺了過去。 阿朵迅速歪頭躲避,卻還是被劃破了臉,不由瞪大了眼伸手猛地拖住了布拖的手往地上狠狠的一摔,幾乎把布拖的心肝脾肺腎都給摔破。 他一腳踩在了布拖的背上,將他踩的發出砰的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才咬牙切齒的問:“到底是為什么要這么做?!” 說到底,被兄弟背叛還是很難叫他接受。 可是布拖卻不開口,連求饒也沒有。 不好!衛敏齋皺了皺眉迅速上前,可是還沒接觸到布拖,朱元已經蹲下身飛快的捏住了布拖的喉嚨,迫使他張開嘴巴,從他齒縫間掏出一個藥囊來。 屋子里的人都怔住了。 連衛敏齋也不由得站住腳,仔仔細細的從新從上到下的掃了朱元一眼。 朱元知道的懂的東西顯然比他知道的還要多的多啊,可是她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 這些藏毒的本事,連他也是當了錦衣衛之后才學會的,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懂。 阿朵也完全愣住了,有些抓狂的看著朱元捏在手里的那粒藥丸,問:“這是什么?” 朱元懶得看他,蹲下身跟布拖對視了一眼:“你很謹慎,也很聰明,所以這些天你一直都沒有動手殺人滅口,就是因為發現大周的太醫對于這個毒束手無策,所以你任由是件鬧大,攛掇阿朵鬧事,給大周施壓,等到這人死了……” 等到這個人死了,阿朵一定會對大周失望,覺得一切都是大周所為。 而大周卻只會覺得冤枉,覺得這是瓦剌人鬧出來的jian計。 到時候要么阿朵鬧事被捉,莫名其妙死在大周。 要么阿朵想盡辦法逃脫。 不管哪一種可能,兩方關系破裂是不可避免的。 “可是你發現我們有人知道這種毒了,而且知道這個毒能解了……”朱元跟他對視片刻挪開了視線,冷冷的說:“所以你才鋌而走險,要抓住大夫來的這段最后的時間,殺人滅口?!?/br> 阿朵一腳猛地踹向了布拖的胸口,把他給踹的嘔出血,才惡狠狠的說:“你就是一頭惡狼!連自己的兄弟都能下手,你到底聽了誰的指使,又到底想做什么?!” 衛敏齋收回自己的思緒,聽見外頭來報說禮部和大理寺和刑部都來人了,才輕飄飄看了阿朵一眼:“阿朵大人,你這樣問是問不出個頭緒的,事發之后寧愿服毒自盡也不肯吐露實情,這件事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的多,我得把這人帶回鎮撫司去,等上頭發落了?!?/br> 阿朵不同意,憤憤然看著他:“他是我們瓦剌人!這是我們瓦剌內部的事務,不需要你們插手!你們把他交給我,我自然會問明白!” “這怕不合適吧?”衛敏齋嘖了一聲:“這人也不僅是沖著您來的,更是沖著我們大周來的,一個不慎,我們就差點兒背上殘殺太師之子的罪名了,這件事要是不審出個是非黑白來,豈不是讓我們白背了黑鍋?” 他冷下臉來:“得罪了?!?/br> 阿朵不肯,衛敏齋卻已經朝朱元走過去了:“朱姑娘,能驗出這是什么毒嗎?” “鶴頂紅?!敝煸笏槟穷w朱紅色的藥丸,微微笑了笑:“藏在齒縫間,只要咬碎外面的蠟丸,便是神仙也能救了,背后的人,可真是舍得下本錢啊?!?/br> 衛敏齋看著里面的粉末撲簌簌從朱元指縫間落下,回頭看了阿朵一眼。 第292章 好惹 阿朵臉色青白交加,最后終于咬了咬牙,往后退了一步。 衛敏齋微笑頷首,對著左右的錦衣衛一點頭,便迅速有兩個錦衣衛上來,將布拖給拖著站了起來。阿朵看著他,忽而叫住他的名字,問他:“布拖,你要是還當我是兄弟,你老實跟我說,到底是誰讓你這么做?!” 布拖灰白著臉,嘴角的血溢出來顯得無比狼狽,可就算是聽見阿朵這么問,也只是耷拉著腦袋沒有說話。 胡太醫在旁邊輕聲哼了一聲,低頭跟朱元說起了悄悄話:“還以為多兄弟情深呢,還不就這樣,就這樣也有臉說我們大周人如何如何?!?/br> 論起兇殘,誰比的過瓦剌人? 朱元笑了笑沒有說話,一轉眼就對上了阿朵的審視的目光。 他的眼神里全是不加遮掩的疑心和惡意,朱元撇開頭有些厭惡的躲開,拿了藥箱跟衛敏齋告辭-----既然事情都已經解決了,而真正下毒的又是瓦剌人,那解毒的事情自然也該交給瓦剌人。 胡太醫叫了一聲等著,預備跟朱元一起走,他還是對這種毒藥好奇的很,想要問一問朱元這里頭的具體詳情,可是還沒等他跨出第一步,面前就伸出一只手來攔住了去路,抬眼一看又是阿朵,他就有些惱怒了,不怎么耐煩的道:“又怎么了,阿朵大人?現在已經查出來了,是你自己身邊出了內鬼,鬧出這種事,你不會又怪到我們頭上來吧?!” 阿朵收回手,看也沒有看他,皺眉伸手指著朱元:“你們都可以走,她要留下?!?/br> 衛敏齋不置可否,立在原地沒有動。 胡太醫卻忍不住了,幾乎蹦起來冷笑:“憑什么?!現在下毒的人也找出來了,接下來的事自然該由你們自己解決,我們該做的都做了,你還想怎么樣?!” 向問天立在人群后頭,拳頭忍不住也握緊了。 要是這個人敢對姑娘不利,管不了現在錦衣衛也在,也得上去跟他拼了。 阿朵哼了一聲,鼻孔朝天:“這個人我要了,等到我們覲見完你們的皇帝,就帶回瓦剌去?!?/br> 屋子里靜了下來。 阿朵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要了? 難道大周的姑娘是牛馬,他想要就要? 后面才跟禮部的官員一起聞訊趕來的張顯麟聞言冷冷的看了阿朵一眼,伸手扯了扯旁邊之前那個禮部的官員:“不能任由他如此胡鬧下去!” 禮部的官員有些為難,私心里他當然也不喜歡瓦剌人在大周的地盤上這么橫沖直撞無所顧忌,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在現在的局勢下,稍微行差踏錯便可能惹來一場風波,引發更大的后果。 這是他不能承擔的起的。 張顯麟看穿他的為難,直視著他的眼睛冷冷的說:“子顧,你要知道,瓦剌跟我們永遠做不成真正的盟友。朱姑娘是朝廷派來給瓦剌人看病的,要是你們任由她被如此侮辱,那將我們大周的國威置于何處?!” 韓子顧驚了一跳,忍不住往后以目注視了張顯麟片刻,心里忍不住感嘆這個年輕人的果決和眼光,他立即握拳咳嗽了一聲出聲喊了朱元的名字,淡淡的道:“朱姑娘,這兩天真是辛苦你了,有勞,我這就安排人送您回去?!?/br> 胡太醫哼了一聲。 要是禮部的官員真的如此不濟,那他真的就忍不住要告上太后那里了,泱泱大國,哪里有如此讓人羞辱而還忍氣吞聲不敢抵抗的道理? 說出去真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衛敏齋沒有看韓子顧,目光落在張顯麟身上一瞬。 這樣的人,懂的瓦剌語而且進退有度,著實是個可造之才,若是在今次的會試榜上有名,那么前途將不可限量。 阿朵匪夷所思的瞪大眼睛,揮手拂開前來虛虛攔著的大周會同館的官員,冷然看著韓子顧說:“這個女人老子要定了!你要是不答應,那老子就親自去跟你們皇帝陛下要!誰也別想攔著!” 向問天有些忍不住了,真想跳起來暴打阿朵的狗頭。 真是蠻子,禮義廉恥全都不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這些話會給朱元帶來多少流言蜚語和難堪,叫人厭惡。 朱元同樣有些惱怒。 她重新活了一次,因為經歷的事情多了,所以很少能有令她憤怒的事-----畢竟上輩子什么人渣都見過了,可是這么令人憤怒想要上去打一耳光的,重活一世以來,還真的就唯有眼前這個阿朵了。 她冷然看著阿朵打翻了離得近的一個文官朝自己撲了過來,靈活的往左邊一偏躲開,右手猛地朝著阿朵揮過去。 可阿朵卻早有防備,一把拽住了她的右手逼迫她舉了起來,看著她指縫間那根金針嘖了一聲,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你覺得我會在同一個地方栽倒兩次?還是栽在女人手里?” 朱元微笑著看著他,忽而皺起了眉頭嘆了一聲氣:“這難道是什么奇怪的事嗎?”話音未落,朱元沒被控制的左手已經再度飛快的揚起來,灑了阿朵一臉的粉。 阿朵猝不及防,頓時只覺得沾到粉末的地方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眼睛火辣辣的開始模糊,眼淚不斷涌出來,啊了一聲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拼命的開始撲打臉上的粉塵。 一屋子的人都目瞪口呆。 一直在邊上看熱鬧的瓦剌人登時急了,飛快的朝著阿朵這邊涌來,甚至還有人想要朝著朱元撲過去教訓教訓這個給臉不要臉的大周女人的。 還是張顯麟飛快的跑到了朱元身邊,跟向問天和楊玉清一起將朱元護在身后,義憤填膺的大喊:“你們這是欺我們大周無人嗎?!竟然在天子腳下強搶民女?!” 衛敏齋一揮手,錦衣衛便上前不著痕跡的將瓦剌人都擋在一邊,他皺起眉頭來,好看的臉上現出一個玩味的表情:“真是得罪了,阿朵大人,我忘記跟您說了,我們大周的女孩子不怎么好惹?!?/br> 他又看了朱元一眼,頓了頓微笑道:“尤其是這個,特別不好惹?!?/br> 第293章 面子 趁著這段空隙,衛敏齋對著朱元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他又特意著重看了張顯麟一眼,注意到張顯麟對于朱元非同尋常的關心。 出了瓦剌人住的這片地方,朱元也鄭重跟張顯麟道謝,能夠結識到這樣一個人,哪怕他往后不是聲名赫赫的青年首輔,她也與有榮焉。 連胡太醫也忍不住點頭夸贊:“這位張公子,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這樣的人,一定有所成就?!?/br> 是啊,朱元回頭再看了張顯麟一眼,轉過頭微笑點頭。 笑過之后,胡太醫又有些擔心,朱元兩次對阿朵動手,他觀察阿朵為人,覺得他暴躁易怒且剛愎自用,是個小心眼的,這種人……肯定不會顧念朱元幫他的那點情分,很有可能說到做到去圣上跟前要人。 而和親在某種程度上,是很多君主都喜歡做的事。 畢竟一個女人換來短暫的和平,那也是極為劃算的買賣了。 他遲疑著站住腳,看了朱元一眼,又匆匆跟上低聲說:“朱姑娘,你別嫌老朽多事,這件事,您還是要放在心上……”他咕噥了一聲:“誰知道這些瓦剌人會做出些什么事來呢,他們反正都不要臉的?!?/br> 朱元同樣也有些煩躁。 被這樣的人盯上,就好像身后跟了一只豺狼,這總歸不是什么叫人高興的事,可是怎么會有這么賤的人?她已經表明了自己對他究竟有多厭惡,可是他卻像是聽不懂人話,還一味的糾纏,簡直把人當物品而不是當一個人來看待。 她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平息了一會兒心里的憤怒才笑著同胡太醫道謝。 不管心里有多煩躁多么不如意,不要表露在臉上,這世上最可惡的事,莫過于一張生氣的臉,世間最下流的事,莫過于把生氣的臉擺給旁人看,因為這比打罵還令人難受。 沒有人有義務管你開心不開心,你自己調節不好心情是你自己的事,可是影響到別人,就難免令別人傷心,實在沒有必要。 胡太醫撓了撓頭,心里忍不住感嘆,真心實意的對朱元搖頭:“朱姑娘,說句實話,我可真喜歡你這樣的小姑娘,你身上有旁的小姑娘沒有的練達?!?、 朱元忍不住莞爾,倒退回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她可沒有現在的這份豁達和通透,只能說時間給她上的課太多,給她打下的烙印也太多罷了。 她站定了腳跟胡太醫道別,胡太醫點點頭,囑咐她一路小心,正要轉身,就忍不住哎喲了一聲:“殿下來了!” 向問天回頭看了一眼,果然見一輛沒有制式的青油小車正停在會同館不遠處,不由有些納悶,皇子出行自有儀制,五皇子這么隨意的嗎? 既然遇上了,少不得要行禮的,朱元遲疑了片刻,見胡太醫招呼,便上前給五皇子行禮問安。 五皇子掀開簾子露出那張叫人一眼看著有些發暈的臉,打量了朱元一眼:“聽說會同館出事了?” 朱元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著常服,而且錦常也風塵仆仆,像是遠行歸來,不由得便怔了怔才應是。 話音還未落,會同館那邊已經又引起了一陣sao亂,阿朵沖在前面,領著許多瓦剌人推推搡搡的跟錦衣衛對峙著跑出來,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這邊的朱元和胡太醫。 阿朵一身狼狽,頭上身上都被澆濕了,應當是為了清洗朱元撒過去的藥粉,此刻正兇神惡煞的朝著朱元大踏步跑過來,一面還用手指著她:“你給老子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