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天生跟常人是不同的? 盛閣老諷刺的笑了一聲。 就算是天生跟常人不同,最后付氏還不是被常人給弄死了? 可見這能力也不過就是聽著玄乎罷了。 再說就算是朱元有這個能耐,說到底還是因為她背后有向家撐腰,所以她的能耐才能被利用和發揮出來。 第227章 異數 沒關系,盛閣老心里踏實了一點兒。 只要朱元是人,那就什么都不怕,哪怕真是付氏的鬼魂附在她身上來索命呢,他也不怕。 能殺死付氏第一次,自然也就能有第二次。 他冷冷的笑了一聲看著覺遠問他:“那大師來找我,又是為了什么?就只是為了告密而已?大師既然跟朱元是舊相識,那么跟我告密有什么好處?還是說,大師跟朱元是有什么仇怨?” 覺遠搖了搖頭:“都不是,實不相瞞,貧僧只是不忍心朱元施主再造殺孽罷了。我苦勸過她,可是她一心要報仇,并且將貧僧給關在了青州大牢里,貧僧好不容易才逃脫了,一路上京找到朱家,卻聽說朱家已經出事,后來在朱家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了朱元回了朱家接人,卻發現他們行蹤有些奇怪,因此后來才陰差陽錯的跟到了這里……” 他一臉坦然看著盛閣老嘆了口氣:“閣老,冤家宜解不宜結,您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計較,朱元派去浙江的人已經回來了……” 盛閣老手里的杯子重重跌在桌上,流了一桌的茶水,順著茶桌淌在地上。 程文成已經聽的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反應了,看看覺遠又看看盛閣老,覺得這兩人好似是在說天書。 干爹什么時候開始信僧道了? 這么玄乎的話也能信的嗎? “去浙江?”盛閣老的話輕飄飄的,好似不甚在意的嘖了一聲:“跑的這么遠,去干什么?” 覺遠有些了然的笑了:“閣老還是懷疑貧僧?貧僧有什么好撒謊的?原本就是方外之人,只是不愿意見朱元越陷越深罷了,她是派人去找她的外家了,聽說她的外祖父,在浙江也算得上是抗倭的名將了?!?/br> 是真的! 盛閣老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這些人還知道付家的事! 不對,盛閣老猛然搖頭看著他:“這不可能!付家的人……” 當年選定了朱正松以后,他們就開始調查付家并且著手做準備,為的就是怕付氏不明不白的死了之后付家來找麻煩,當時倭寇在浙江鬧的正厲害,一時之間連漁民都不敢出海,他們就把付家著手調去了浙江。 浙江那邊倭患嚴重,死個把將領再正常不過了。 付家偏偏又都是武將。 而他作為閣老,這種事情甚至根本都不需要親自出手留下痕跡,只需要暗中示意就自有吏部的官員去安排調任,而調去了浙江之后? 浙江那邊的官員升遷可都把持在他手里,付家的人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從來也沒再聽說過付家的人的消息,現在竟然說付家的人還活著? 怎么回事? 覺遠皺起眉頭:“閣老,付清的確是在浙江聲名大噪,這不是貧僧能空口白牙捏造的事,這回朱元已經派人去告訴付將軍真相的……” 果然如此說的話,那還真是個麻煩。 要是付清也學陳均堯那樣上京來告個御狀,哭死哭活的找人脈的話,還當真是說不定真的要出事。 他有些煩躁的看了覺遠一眼,忽而道:“大師來京城,不知可有下腳處?” 見覺遠搖頭,他便笑了笑:“如果沒有,那不如大師就暫時寄居在下家廟如何?正好我那兒缺一個高僧主持,我看大師便很不錯?!?/br> 覺遠心知肚明,知道這是盛閣老怕事情外泄,又不想現在就殺人滅口,所以想要暫時困住他,他雙手合十念了聲佛,很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盛閣老心里的疑心便十去了八九,等到覺遠被自己的心腹帶出去,便眼看著程文成吩咐:“你親自去跑一趟,如果付清當真還活著,格殺勿論!” 程文超打了個哆嗦,卻很快就答應下來,見盛閣老面色沉沉,便又試探著問他:“干爹,那這賣馬的事兒……” “你自己看著辦?!笔㈤w老心煩意亂站了起來:“辦的小心仔細些就是了?!?/br> 程文超頓時喜形于色,急忙答應了一聲。 盛閣老回程的路上一直出神。 與此同時,楚庭川嘖了一聲,輕描淡寫的越過樓下的風景,視線定格在對面的朱元身上,微笑著搖了搖頭:“你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招數真是百試不爽,亂拳打死老師傅,這回連盛閣老這個人精,都被你給打的措手不及啊?!?/br> 朱元喝了口茶,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那頂轎子,目光冷淡到了極致。 楚庭川坐了下來,親自伸手替她倒了杯茶:“好了,放松些,先是馮世澤,再是朱正松,現在又有付家還有向家,你給他挖的坑已經足夠多了?!?/br> “倒是常應?!背ゴㄒ娝似鸩?,若有所思的說:“按理來說,經過了鄭如安的事情之后,如果你當真愿意的話,有機會拉攏他的,為什么你反而選擇這么做?” “殿下不是早已經猜到了嗎?”朱元端起茶,看著里頭的霧氣飄出來:“我從來就不在乎鄭如安到底是不是真的常應的侄子,從始至終,我會被帶去詔獄,不過就是想要引出常應,他才是我最終的目標。我從來……要對付的就是常應跟盛閣老,這兩個人,哪一個都不能少?!?/br> 盛閣老送付清一家去了浙江想要殺人滅口以除后患,可是付清福大命大,加上自身有過硬的本事,反而在浙江闖出了一條路,浙江總督是盛閣老的學生,雖然不想得罪盛閣老,可是也不想放棄這個青史留名的機會-----付清打倭寇厲害可是出了名的,倭患在浙江境內已經肆虐多年,要是能終結在他手里,豈不是不世之功? 可是付清好不容易活下來,卻又死在常應手里。 這兩人一丘之貉,既然一起富貴,那當然最好也一起共沉淪。 誰都不要想逃。 “時間差不多了,魚兒該要上鉤了?!敝煸畔卤?,笑著看了楚庭川一眼:“殿下,接下來的事,還要勞煩您多多費心了?!?/br> 錦常推開門進來,正好看見楚庭川在笑,忍不住就狐疑的看了朱元一眼。 第228章 自盡 這位朱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們家小皇子向來是個漠然的性子,外表看著病懨懨的,可是心里其實比誰都看的明白,這么久以來,錦常還從來沒有看見過小皇子如此動情緒。 而朱元幾次三番的叫楚庭川做到了。 楚庭川已經轉過頭來,問他:“怎么樣?” “朱姑娘猜對了?!卞\常目光有些復雜:“跟朱姑娘說的一樣,程大人的確是跟盛閣老前后腳離開的寶鼎樓,寶鼎樓的老板是程大人的遠房表兄……” 所以意思就是,寶鼎樓真正的老板其實就是程文超罷了。 楚庭川嗯了一聲看向朱元,想了想屢清楚了這之間復雜的關系便問她:“就算是你不叫覺遠去,有了常應那天看見的向問天,按照他們的謹慎來說,也會上鉤,可你還是叫覺遠去了,為什么?” 屋子里茶葉的香氣四溢,朱元打開窗戶看了一眼底下奔走的人群,語氣很輕可是卻也萬分堅定的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盛閣老和常公公不管是哪一個,拿出來都是能夠碾死我的,我這只蚍蜉既然想要撼樹,那當然是得把大樹蛀空,蟲孔當然越多越好?!?/br>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圣上對盛貴妃的態度了。 盛家是圣上用的多順手的一顆棋子,盛貴妃又陪伴了他這么多年,是他最溫柔的一朵解語花,上一世如果最后四皇子的事沒有曝光,誰能動的了盛家? 對上盛家這種對手,唯有用盡全力,背水一戰,不能夠有一絲猶豫遲疑心軟。 外頭楊玉清敲了敲門,謹慎小心的探進頭來,對朱元說:“姑娘,時間差不多了?!?/br> 朱元點了點頭,沖五皇子行了個禮,告辭出來。 錦常便忍不住,看著五皇子低聲道:“我覺得這位朱姑娘行為古怪……她交代給覺遠和尚告訴盛閣老的那些話,說不得有一大半都是真的吧?不然的話,按照她的年紀和經歷,怎么也不該會有這么大本事……” “要不要再查一查?”錦常還是不放心,總覺得朱元實在古怪的有些過分:“現在咱們是因為跟她沒什么沖突,可是要是被這樣的人恨上,誰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來?這也太可怕了?!?/br> 楚庭川回頭看了他一眼。 “可怕嗎?”楚庭川靜靜的喝了口茶,看著朱元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見錦常噤聲,才淡淡的說:“我倒是覺得,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沒什么錯。人生苦短,何必為難自己,便宜別人?!?/br> 你母親被人殺了,你外祖一家差點被殺,你的人生從出生開始就注定了艱難,一生還未開始就已經被書寫好,那么如果你有改變結局的能力,為什么不呢? 你有能力而不報仇,別人不會覺得你慈悲,反而只覺得你懦弱,加害者不會對自己的行為抱愧,他們永遠不會感激你的退讓,只會得意自己的能力。 憑什么如此? 錦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好吧,現在小皇子顯然是看朱元怎么看怎么順眼,說那些沒用的反而叫殿下不開心。 殿下原本就活的很不容易了,好容易能有聊得來的人,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跟五皇子還算聊得來的朱元下了馬車,正好看見陳均堯愁眉苦臉的站在門口,不由就有些詫異的走了幾步:“事情出什么意外了嗎?” 按理來說不應該啊,盛閣老現在正應該是滿頭包的時候,加上現在這件案子已經驚動了圣上,就算是不那么快就定案,馮琨和馮世澤應該也脫不了身才對。 陳均堯急忙搖了搖頭,見了朱元忍不住有些心安的松了口氣跟她說:“不是不是,這件事倒是還算順利,我請你過來,是因為信安的事?!?/br> 陳信安? 朱元住了腳,見陳均堯滿臉愁容,便輕聲嘆了口氣。 也對,陳信安受了太大的刺激和委屈,這么些年又一直被流言所擾,早已經喪失了活下去的信心,之前是因為一直折騰身體虛弱,連下床的能力都沒有了,所以才沒出什么意外。 現在她給陳信安開了一段時間的藥,陳信安的身體已經慢慢的好起來了,身體一好,精神自然也會恢復,那些不好的記憶自然也就又回來了。 人要面對挫折和回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陳均堯見朱元表情,就知道她是猜到了,有些難過和失望的搖頭:“我知道,事情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原本不該奢求太多的,可是看孩子這樣子……” 到底是,不忍心啊。 朱元頓了頓,看了陳均堯一眼。 這些年為了陳信安的事,這個曾經叱咤沙場的名將再也沒有意氣風發的模樣,渾身上下都只剩滄桑和疲憊,大約算得上身心俱疲了。 陳信安的住處安排在最里邊的一座小樓里,朱元隨著陳信安的丫頭進了屋子,聞見的便是撲面而來的香氣,不由被嗆得一陣咳嗽。 陳老太太嘆了口氣,扶著門檻站定告訴朱元:“這些天就沒安生過,總是鬧著要沐浴,要熏香……” 朱元了然,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見陳信安的尖叫聲,聲嘶力竭的要他們都出去。 陳老太太又難過又心疼,抿著唇差點兒哭了:“你這是鬧什么???我們都知道從前冤枉你了,都是我們錯了……從今以后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回應她的是陳信安拋出來的花瓶和茶盞。 陳老太太哭的有些凄慘:“我們一家子為了你,死的死躲得躲,什么都沒了,你爺爺更是連命都差點丟了,你到底還有什么不滿足的?!我們一家子都被你的事兒給耽誤了啊……” 朱元微微皺眉,低聲嘆了口氣。 其實陳信安的確是沒有做錯什么事,陳家人也的確是對這個女兒算得上仁至義盡。 可是有時候,這不幸和仁至義盡本來就算得上是一種無形的殺人的刀,足以殺死這個年輕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