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比如王嬙的消息,誰透露給她? 孟家的秘密,她真是只憑著醫術所以一眼看穿? 盛閣老冷靜接上了話:“我倒是覺得,她倒是像從前就經歷過這些事,所以從新走一遍才格外的順暢?!?/br> 眾人都齊齊看向他。 盛閣老卻已經不再說,看了衛順惠一眼便道:“這事兒不必再查了,之前被羈押在詔獄的秋根他們,現在如何?” 衛順惠拱了拱手:“圣上已經指明要大理寺重審此案,因此人證如今都已經被移送去大理寺了,他們早在之前就已經歇下過供詞,我看……改口的機會不大?!?/br> 盛氏有些著急。 盛閣老卻從容自在的點頭,沉默了片刻就揮手叫他們出去,想了想換了衣裳出門。 盛家的馬車并沒有那些勛貴宗室們的華麗,混在了街上人群之中也沒有絲毫起眼,馬車徑直繞過了正陽大街,駛入了北城的一棟民宅。 同樣不起眼的車夫輕快跳下馬車,在門上輕輕有節奏的不輕不重的敲了十幾下,門便吱呀一聲打開,立即有人出來卸了門檻,盛閣老的馬車順利的消失在門后。 一進這外表看似普通的民宅,才知道并不普通,原來這一條街上的幾座民宅都已經被打通,如今這里頭雕梁畫柱,房屋布局都已經改過,錯落有致低調華麗,簡直像是將蘇州那邊的園林搬了過來。 盛閣老在一個小孩子的接引下很快上了回廊,繞過了幾個長廊便推開房門笑了一聲:“都督真是叫我好找?!?/br> 門被打開,常應端著杯子輕輕呼了口氣吹開茶葉,看了盛閣老一眼便笑:“次輔大人這話說的,真是叫咱家汗顏了,咱家哪里比得上次輔大人繁忙,不過閑人一個罷了?!?/br> “都督可真是太過自謙了些,您連日奔波,出城回城的,真是叫我好生羨慕啊?!笔㈤w老坐下來,看著低眉順眼的小太監上來給自己遞了杯茶,便嘖了一聲問他:“怎么樣,都督見了那個小丫頭,那個小丫頭如何?” 常應忍不住笑了:“說起來還真是叫咱家覺得好笑,您那個名義上的外孫女兒,想著法子要挾我,想讓我跟她一起來給您下套呢?!彼畔卤涌粗瑯有σ庥氖㈤w老:“真是一個蠢貨?!?/br> 可不是蠢貨么。 自以為是。 還真以為這天底下的人都能被她給謀算干凈。 自以為抓住了人的七寸,就什么要求都敢提了。 真是個笑話,竟然想用他的兩個侄子來要挾他,讓他對付當朝次輔,貴妃親爹,四皇子親外公。 這不是笑話是什么,不是癡心妄想是什么? 盛閣老也嘲笑出聲:“小丫頭么,在青州無往不勝,在京城這樣的地界竟然也能靠著五皇子扳回一城,到了圣上和太后跟前,自然覺得自己是無所不能的了?!?/br> 第221章 同盟 朱元的確是一個很叫人頭痛的對手。 當然這頭痛不是來自于她的能力,而是來自于她能豁的出去的勇氣和不顧一切的瘋狂。 可是這兩樣東西不是時時刻刻或者說是對誰都有用的。 畢竟這世上能影響人決定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比如說當時朱元已經改了主意,朱正松計劃失敗的時候,盛家就同步收到了消息。也比如說這一次的常應的敷衍,轉頭就賣了她,都說明這世上穩固的利益關系重要的多了。 盛閣老嘆了一聲氣,看了一眼自己的杯子:“若這真是我外孫女兒,我少不得還得夸贊一句做的漂亮,小小年紀有如此想法而且找的角度這樣刁鉆,也是極為難得了?!?/br> “得了?!背戳丝此骸按屋o大人還是別總是說這些場面話和客套話了,這丫頭的意思,是讓我把當年您閨女兒勾搭朱正松的事兒給鬧出來,還揚言若是做的不夠圓滿,就讓我兩個侄子被人給剁了喂狗,您說著事兒鬧的,叫咱家說什么好呢?” 、盛閣老笑了起來:“這小丫頭肯定不知道,都督這個人最厭惡的便是受人威脅,恐怕還沾沾自喜,自以為得意。話說回來,這丫頭孑然一身,光禿禿的沒什么過往,又不是在朝中任職,咱們就算是抓她的把柄都不好抓,也不知道該怎么對付她,倒不是說不能下手,只是為了打老鼠傷了玉瓶,這總歸是不好的,您說是不是?” 朱元是老鼠,盛家的名聲還有人都是玉瓶,為了捏死這個小老鼠壞了名聲,真是一筆壞賬,怎么算都不劃算。 常應搖了搖頭:“倒也不能這么說,別小瞧這個丫頭,她手底下有不少人……” “等等!”常應忽然想到了什么,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有些失態的打翻了杯子。 盛閣老被他嚇了一跳,緊跟著也站了起來,驚疑不定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好像是受了驚一般。 怎么回事? 常應可是東廠提督,人都稱一聲廠公的,朱元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夠讓他如此失態如臨大敵?! “怎么回事?”盛閣老反應過來,見幾個曼妙的女子急忙出來替常應清理了衣裳,便輕聲問:“那個丫頭是不是還有什么不對?” 他說著,目光從那幾個女子身上收回來,心里有些感嘆。 常應雖然是個太監,卻實在太懂得享受了,這身邊的這些美女們,一個個的可算得上是國色天香了。 常應自己卻顧不上這些,轉頭隨意的擺手要她們退下去,不大耐煩的呵斥了幾句,才轉過頭來看著盛閣老睜大眼睛說:“有些不對,那個丫頭身邊那個下人……” 他想起昨天的那個怪異的感覺來自哪里了。 看著面前的盛閣老,常應的目光變得深邃而冷酷:“那個丫頭什么也沒有,可是她卻能一路披荊斬棘走到這里,而且她身邊的那個……” 盛閣老被他弄的有些懵了,見他一驚一乍的,自己也嚇得有些厲害,看著他忍不住皺起眉頭:“都督,你到底發現了什么?有什么話不妨直說?!?/br> 常應目光幽深,整個人如同被籠罩上了一層化不開的陰影,冷冷看著盛閣老,低聲問他:“不知道次輔大人還記不記得向家?” 向家? 盛閣老在腦海里搜索了一下這兩個字,當即便聯想到了許多不好的回憶,立即變了臉色向他走了幾步,失聲問他:“你說什么?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難道那個丫頭竟然跟向家有關嗎?! 向家?! 常應面色比他還要難看,冷聲道:“沒錯,只有向家人的身上才會帶著那個玉佩……” 盛閣老冷笑出聲:“向家的人早已經死光了,怎么可能還會出現?你也太大驚小怪了,如果當初向家真的還有漏網之魚,你們東廠會不知道?” “這可說不準,當年派出去追殺向家的人說是向家的人跳崖了,可是卻并沒有找到尸首……”常應皺起眉頭整個人都變得陰森可怖:“說起來,如果說那個丫頭身后一直都有別的勢力撐著,他們找到她幫她,是因為她的身份,可以借助她來打擊盛家……最終是為了把當年的事……” 當年的事四個字一說出來,盛閣老便驚了一跳,立即怒道:“這不可能!” “沒什么不可能的!”常應目光冷硬如刀:“我們得做足準備,這件事一旦被發現,我們的命也都沒了,大家都被綁在一條船上,這些錯漏一點兒都不能有,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人!” 盛閣老怔?。骸澳悄愕囊馑际?,我們不殺朱元了?” “誰知道殺了她,向家會不會玉石俱焚,當年的事做的隱秘,經手的人唯有這幾個,也都死了,但是向家如果還有人活著,那就是災難?!背缤恢火I狼,眼里閃著光:“先別忙著動她,讓她蹦達幾天,反正虱子多了不癢?!?/br> 盛閣老還是反對:“殺了她,再把那個所謂的向家人殺了,不也一樣是一樣的?” 禍害總是越拖越是叫人不能掌控的。 盛閣老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常應卻已經下了決定:“我們那么多人,說句不好聽的,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弄死她了,她的死活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她到底知道多少,向家的人到底知道多少又準備做什么,先放一放?!?/br> 盛閣老平靜下來,點了點頭答應:“那好吧,既然廠公堅持,那就先查清楚?!?/br> 常應沒有遲疑,立即招來人手,讓他們去查向問天這個人的來歷。 盛閣老想了想,也對他說:“不如叫上順惠一同去,這孩子膽大心細,主要是……” 主要是,順惠跟衛敏齋又向來不和。 常應這個時候沒有功夫再管衛家兩兄弟的事,沒有反對就同意了盛閣老的建議,目光沉沉的看著他嘆了口氣:“次輔大人,咱家可是把寶都壓在了您身上,這但凡要是有點兒什么意外……” 第222章 身份 盛閣老被常應的一番話說得心里有些發沉。 當年的事都已經過去那么久了,眼看著如今正是該收獲的時候了,竟然又再次被提起來。 這一切都是拜托朱元所賜,當真是叫人氣怒又覺得諷刺。 要不是當年盛氏勾引了朱正松,事情還不會如此順利。 可是現在又是付氏的女兒回來,帶給了盛家如此多的麻煩。 他面色沉沉的上了轎子,稍微有些疲倦的靠在了軟枕上,想著得交代衛順惠,若是真的發現是向家的人,那就要不惜一切代價下手。 當年的事一定不能流傳出去。 朱元…… 他正想著這個叫人頭痛的名字,就聽見跟轎的護衛在外頭喊了一聲,而后轎子便停了下來。 盛閣老有些煩躁,見轎子半響不動,才不耐煩的問:“怎么回事?” 誰敢在這里攔他的轎子? 雖然他來的時候坐的是馬車,可是回程卻已經換上了他次輔的轎子,誰敢沖撞? “是三姑奶奶……”護衛壓低了聲音,有些為難的鼓足了勇氣:“三姑奶奶哭的很厲害?!?/br> 盛閣老掀開簾子看了一眼,見果然是小盛氏嗚嗚咽咽的被婆子攙扶著直哭,就覺得眼皮猛地跳了幾下,很煩躁又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壓抑著怒氣甩了簾子:“讓她回去再說!什么事這么沉不住氣,要在大街上丟人!” 最近諸事不順,盛閣老再好的耐心也有些忍不住,下了轎子就站在二門處等著小盛氏的車轎,一見了人便忍不住呵斥:“你瘋了不成???好端端的,跑到大街上攔什么轎子?!你當真是嫌我們現在盛家還不夠亂嗎?!” 被父親這么疾言厲色的訓斥,小盛氏面上無光,可是她現在也顧不上委屈了,上前一把拉住了盛閣老的衣袖,哭著搖頭:“父親,出事了!琨哥兒被抓走了!” 馮琨? 盛閣老的腳步頓住,眉宇間郁色又沉重了幾分,見女兒哭的已經像是一個淚人,也知道她現在是強弩之末,放緩了聲音嘆息了一聲:“好了,凡事都有父親在呢,你先別急?!?/br> 他說著,跟小盛氏一同進了內院,正好看見二女兒正在母親跟前哭訴,腳步便不由得一滯。 這些天家里的大事小事就沒有停過,這些女人們的眼淚和哭聲也沒有停過,他實在是已經不勝其煩了,見盛夫人站起來,他由著丫頭伺候著換了常服,冷聲問:“怎么回事?誰敢闖進這里來抓人?!” 馮琨是在次輔府里,跟之前就已經被抓的馮世澤又不同。 這些天大理寺可一直都在扯皮,陳均堯鬧的再厲害,也沒哪個不長眼的敢來這里抓人的。怎么他只是出去一會兒,就說馮琨被抓走了? 盛夫人難掩憤怒:“您還說呢,錦衣衛那幫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一個個的,鼻孔朝天,一進來就抓人,咱們一后院的人,他們就只是進來說了一聲,還不等我們去找人呢,就闖進來強行把琨兒給帶走了!這不是強搶是什么?!” 錦衣衛對一般人來說的確是叫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可是事實上,對于這些腰桿子絕對硬的權臣來說,也是只能乖乖的。 從前錦衣衛向來都對盛家尊敬有加,怎么可能干得出這種叫盛家臉上無光的事。 盛閣老手里的動作頓了頓,自從有了東廠之后,錦衣衛的地位便下降了許多,現在更是被東廠全盤壓制,大家誰不知道,東廠提督同時還提督錦衣衛。 問題是,錦衣衛都督常應剛剛還在跟他見面。 沒有得到常應的允許…… “是衛敏齋吧?”盛閣老面色淡淡,冷笑了一聲:“年輕人火氣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