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衛敏齋停住了腳,若有所思看著立在朱正松前面不遠處的五皇子楚庭川,微微挑了挑眉。 還來不及出手的朱元順勢收住了腳,彈了彈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冷眼看著朱正松沉聲冷笑:“朱大人,收起你那副下作的嘴臉吧!說什么生養?你現在就生一個孩子我看看?生他的是我母親,是被你害死了的原配妻子,至于養……朱大人養他這么些年花了多少錢,你算算賬,我一文錢不少都給你補上,補上了之后,勞煩朱大人也進箱子里被埋在土里,試一試被悶在土里兩個時辰是什么滋味!” 朱正松氣的厲害,可是踹他的是五皇子,他只好握著拳頭萬分屈辱的搖頭:“你們這兩個不孝子女,你們會遭到報應的!” “朱大人是說誰會遭報應?”朱元面不改色,見黃閣老走過來幾步似乎想要開口,就冷聲道:“把案子交給大理寺審的是圣上,認定你有嫌疑謀殺原配謀害嫡子的也是圣上,朱大人,當著這么多大人的面,不如你再仔細想想,是誰會遭到報應?” 朱正松算是領教了朱元的口舌。 這個死丫頭做事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也豁的出去,說話毫不客氣絲毫不懂得忌諱,說話辦事不留絲毫余地,認定什么是目標就拼盡全力去完成,什么都打亂不了她的計劃。 他捏著拳頭冷冷的看著朱景先:“我養了你這么多年,你就這么聯合孽種來欺辱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黃閣老閉上了嘴沒有吭聲。 五皇子嘖了一聲看了朱正松一眼,似乎覺得有些氣悶,撫著胸口搖頭:“朱大人此言差矣,雖然說人要孝順,可是圣人也都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圣人也說先要父慈,而后才有子孝,朱大人為了掩蓋罪證威脅朱姑娘不給皇祖母看病,竟然將朱公子裝在木箱里想要活埋,此舉實在駭人聽聞,朱大人自己其身不正,又怎么有臉指望兒女以德報怨呢?” 朱正松只想暈死過去。 五皇子是眼睛被屎糊住了了嗎?!朱元雖然占盡了理,但是以女告父行為如此偏離正軌,以后名聲肯定不好,五皇子竟然還站出來替朱元撐腰,生怕別人不知道朱元背后的后臺就是他似地。 瘋了嗎? 他被兩個錦衣衛半拖半拉的弄起來,臉面丟盡又萬念俱灰,自覺已經沒有什么好遮掩和顧忌的,怨毒的望了朱元姐弟一眼冷笑:“別得意,你們遲早要死的,你們一定會不得好死?!?/br> 朱元絲毫不讓的對上他的目光,順手將剛剛吹落在耳邊的碎發撥回耳后,向他扯出一個挑釁的笑意:“好啊,在這之前,朱大人先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們朱家到底是怎么不得好死的吧?!?/br> 熱鬧散去,黃閣老意味深長看了朱元一眼。 鋒芒畢露不加遮掩,嘴巴惡毒且不留情的女孩子真是徒添刻薄,他家里的女孩子若是這樣不尊長輩沒有尊卑,早已經被他打死了。 不管什么緣故,在這么多人跟前把父親的臉踩在地下踐踏,都實在是太過分太為不孝了。 她以為這樣就得臉,殊不知往后要被人的口水給淹死。 第215章 時機 不過黃閣老又憂心忡忡看了五皇子一眼。 五皇子向來體弱,為了他的病圣上和太后一直都在四處尋常名醫……或許是這個緣故,所以這個丫頭現在才如此的囂張? 早聽說朱家有個丫頭救了五皇子的性命,現在看來是真的。 難怪當初盛閣老聽見此事卻并沒有喜色,原來是因為這個姓朱的姑娘是前頭的原配生的,跟盛家不僅沒有恩,還有仇。 不過到底是年輕氣盛也太小了,以為有一身的醫術就可以橫行無忌。 很快她就會吃到苦頭了。 朱景先的臉色蒼白的有些可怕,看了朱元一眼,面色灰敗的垂下頭來。 死里逃生,他想到的是蘇付氏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 他還曾經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真相,好好的活到這么大,可是他的jiejie呢? 她一個人被扔在老家,過的又是什么日子? 這么多年,他從不知道jiejie的存在,心安理得的當著自己的大少爺,叫仇人母親,可是jiejie卻在苦苦掙扎,披荊斬棘艱辛萬分的才能來到他身邊。 他喉頭有些哽咽,看著朱元不知道為什么覺得有些委屈又有些心酸的喊了一聲jiejie。 這一句jiejie朱元等了整整兩輩子。 她以為她再也沒有機會了,可是老天終究還是給了她一個機會,她眼眶發紅上前抱住他,想起上一世她這樣抱他的時候。 那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僵硬,她抱著他從天黑等到天明,他卻再也不會睜開眼睛。 幸好,這一世她趕得如此及時。 朱景先自己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到底還是小孩子,這一場驚嚇不輕,他抱著朱元,多少委屈多少不解多少怨恨都發泄在這場哭聲里。 朱元就輕輕拍他的背,這樣的場景她早已經夢見過無數回,動作輕柔聲音柔和的安慰他:“沒事了,沒事了,這樣的事再也不會有了?!?/br> 五皇子定定看著朱元一瞬。 她的狠辣不是假的,說是殺人不眨眼也不為過,可是此刻她的心酸她的后怕她對朱景先的在乎也同樣不是假的。 這是一個如她自己所說,沒什么可愛之處的人。 可是楚庭川看她,不知道為什么卻覺得怎樣都順眼。 他親自送朱元出了宮,問她準備去哪里:“朱家恐怕是住不得了?!?/br> “就去朱家?!敝煸蛄嗣虼叫ζ饋恚骸暗钕掠H自派人救下我姨母和我的丫頭,盛氏再恨我,也不敢吃了我。再說,只要我在京城,不管在哪里,對于盛家的人來說有分別嗎?” 京城哪里盛家的人不能去? 楚庭川點了點頭:“有什么事要幫忙盡管去找錦常?!?/br> 朱景先再次跟他道謝,謝他的救命之恩。 五皇子就笑了笑,意有所指的搖頭:“不必了,既然是親戚,幫你本來就是應當的,舉手之勞罷了?!?/br> 親戚? 朱景先有些糊涂。 盛氏就算是跟盛貴妃有親,現在他不是盛氏的兒子也挨不著了,那怎么可能還能跟五皇子攀親? 朱元想起手里的玉佩,有些心虛垂下了頭。 不過很快她就又安慰自己,五皇子也不吃虧嘛,等到她的事都做好了,五皇子的病也差不多好了,能夠早十幾年治好心疾免受折磨,也是好事啊。 顧傳玠在寶鼎樓上緊緊捏著手里的杯子,見到朱元和朱景先從車上下來,靠在椅背上一時沒有出聲。 伯晨和沐澤辦事回來,見他臉色不好的看著不遠處的朱元姐弟,等在邊上不敢開口,見顧傳玠看過來才急忙說:“公子,朱正松已經被從宮里押出來到大理寺去了,圣上讓大理寺審理此案,還指了咱們老爺做監察……” 顧傳玠冷冷看著朱元,眼里有殺意也有糾結。 朱元這一世好像專門就是來壞他的事的。 他費了那么大的力氣賣好給張顯麟,最后人情卻全被朱元做了,原本想要利用陷害襄王跟五皇子投誠的事也被朱元做了,以至于是人精的五皇子立馬就對他起了疑心。 五皇子去襄陽,別人不知道緣故他卻知道-----那位五皇子追尋了已久的神醫被襄王抓去煉丹,最后不知為什么,那神醫幫襄王府的一個舞女出逃被發現了,得罪了襄王,襄王便把他殺了。 原本想著利用這件事接近五皇子,成為五皇子臂膀的。 可是朱元卻偏偏先發現了張家村的人不是得了瘟疫而是中毒,后又發現襄王妃的死是襄王所為…… 本來如果能夠投誠五皇子的話,他要走的路就不用那么復雜。 甚至可以兩邊討好,不著痕跡的腳踏兩條船看戲。 可是朱元現在堵了五皇子這邊的路以后又想拆掉四皇子那邊的橋。 他哼了一聲露出笑容:“去告訴母親,讓母親準備準備,去朱家提親?!?/br> 沐澤和伯晨都怔住,全然不知道為什么顧傳玠忽然說出這個話來,面面相覷摸不著頭腦。 什么? 前腳不是還讓傳信給盛家嗎? 為什么轉頭就又說要跟朱元提親了? 公子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街上朱元不知跟五皇子說了什么,五皇子放下了簾子,顧傳玠也站起來雙手撐在桌上,正要動作就見盛氏出現在街上。 這個時候,盛氏想做什么? 顧傳玠皺起眉頭。 他已經傳信給了盛家,朱正松進宮這段時間足夠盛家安排一些事摘開盛氏了…… 伯晨也眼尖看見了,詫異的出聲道:“今天什么日子?王家的人也來了……” 顧傳玠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瞧見王家的馬車停在朱家姐弟身邊,就站住了腳。 是啊,王家。 他怎么忘記了,除了五皇子,朱元的后臺還有一個王家。 這回出了錯漏,朱正松也一點兒都不冤枉,一個五皇子一個王家,他先防哪個都防不住,朱元可真是機關算盡。 沐澤皺起眉頭有些不解:“公子,現在朱夫人這邊已經處于劣勢,這個時候,她還不如先回盛家去,不然的話按照這位朱姑娘的處事,正面對上,朱夫人恐怕撈不到什么便宜?!?/br> 豈止是撈不到什么便宜,顧傳玠面無表情。 第216章 瘋了 另一邊的盛氏攔在朱元姐弟面前,看著朱元和朱景先潸然淚下不能自已,向前一步跪在朱景先跟前。 顧傳玠挑了挑眉。 沐澤也嘖了一聲:“看來這位朱大小姐的確是把朱家的人逼得無路可走了,連朱夫人也只能在她跟前卑躬屈膝?!?/br> 以顧傳玠上一世對這位岳母的了解,只要不到最后一步,她是不可能對人低頭的,她們生家人的權勢也足以叫他們自覺高人一等了。 除非…… 朱景先后退了一步,臉色有些蒼白看著面前的盛氏,有些克制不住想要雙手去攙扶她。 盛氏扶著他的手哭起來,像是受盡了委屈:“先兒,求求你放過你父親,我知道你們恨我們,可當時你父親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誰好? 朱景先有些想笑,看著盛氏后退了一步,盡量離她遠一些,而后才看著她輕聲道:“母親對我真的跟對親生的弟妹一樣嗎?如果今天被裝進木箱里的是meimei或是弟弟,母親也會放之任之,不聞不問嗎?!” 他不知道到了這個地步了,這樣不顧臉面的來哭訴情分還有什么意思。 都已經撕破臉,彼此體面全無,接下來就該干干脆脆的拼盡全力打一場。 是輸是贏全憑自己。 這樣哭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