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死了?!敝齑笳Z氣有些低沉:“老爺,我看大小姐對這一切分明都清楚的很,她自己分明也有法子對付這些人,可是她卻偏偏引我們去,讓我們發現這些人。那些死士的嘴,最后也不是我們撬開的……而是大小姐讓我們知道的……” 他想勸朱正松不要再和朱元做對了。 大小姐是真的邪門。 她好像能未卜先知,所有的事到了她那兒明明是已經鐵板釘釘的,也能轉個彎化險為夷,這哪里是人能做到的事兒? 朱正松沒有說話,面色陰沉得簡直可以滴水。 朱元越是能耐,他就越是害怕。 如果朱元真的這么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那么從前付氏的事,她就真的一無所知? 還有紅兒、秋根秋娘……他們前腳失蹤,朱元后腳就到了白河莊的別莊……這個也是巧合嗎? 還是說,他們其實根本就是落在了朱元的手里? 第194章 先知 朱正松拿不定主意,看著朱大半響,閉了閉已經酸痛不已的眼睛,語氣沉沉的問:“我讓你去查秋娘他們的下落,有消息了嗎?” 這事兒折磨的盛氏這些天都睡不著覺,每每晚上做夢都會嚇醒,朱正松自己心里也總覺得不詳,如今朱元順風順水,他心里的不安也就越發的強烈了,總覺得是要出事。 朱大知道他心煩,也不敢賣關子或是充臉面,后退了一步垂下頭:“是我們無能……當地里正還有地頭蛇那一片兒都問過了,沒什么特別的發現?!?/br> 也就是說沒有找到。 人總不能憑空消失,尤其秋根他們還是奴籍,出逃總會留下蛛絲馬跡,沒有蹤跡本身就已經是一種不正常。 誰能做到這一點? 朱正松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盛氏在外面的敲門聲,示意朱大閉嘴,開口叫人進來,見她神情凝重,就問她:“怎么了?” 盛氏有些顫抖,連臉色都有些變了,走近幾步雙手撐在桌案上,連朱大在邊上也顧不得,立即便道:“出事了,老爺,秋根和秋娘,他們……” 朱大瞪大了眼睛。 不會吧,難道秋根跟秋娘真的那么大膽子,去報官了? 可是他們應該知道,他們這么去也根本沒有什么用處,反而只是去送死啊。 朱正松也緊張的攥緊了拳頭,看著盛氏忍不住催促:“快說啊,到底怎么了?!” 現在朱元眼看著就要進宮,如果秋根秋娘是真的落在了她的手里,那也就是說朱元的確是對當初的事都知道了且做好了準備。 那么這一趟進宮,朱元根本不是去給太后治病,而是要朱家的命。 他冷然的閉上了眼睛。 付氏毫無機心任人魚rou,沒想到生了個女兒卻是人精中的人精,真是太諷刺了。 盛氏吞了一口口水,緊張得簡直說不出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緩和了情緒,呵了一聲:“嫂嫂剛才過來了一趟,說哥哥派去通州的人已經查過了,朱元的行蹤不正常?!?/br> 朱元的行蹤不正常是什么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朱正松睜開眼睛:“秋根秋娘是她帶走的?” 盛氏嗯了一聲語氣肯定:“哥哥說,他已經去找了水陸兩邊的關口,確定朱元是在通州靠岸,她根本不是我們到了之后再到的,而是在我們到之前就已經趕到了通州,雖然沒有證據證明是她帶走了秋根他們,可是現在看來,也不需要什么證據了?!?/br> 我的乖乖!朱大忍不住在心里咋舌。 那也就是說,早在上京之前,朱元就已經知道了付氏的死,而且知道了紅兒和秋根他們的存在,所以才能直奔盛家的別莊。 這可不是單單聰明兩個字就能做到的。 現在最關鍵的是,朱元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難道真的能未卜先知?可是這世上哪里有真能未卜先知的人? 盛氏滿臉都是后怕和驚恐:“老爺,這個丫頭行為詭異,行事每每出人意表,外表看似瘋瘋癲癲,可是每走一步都是算計好了所有人的性格,我看她根本不需要靠著朱家做什么,她一直呆在朱家,也不是為了從朱家得到什么,而是……知道了當年的事吧?” 不然怎么解釋她這些時間以來的所作所為? 朱正松眼里陰沉一片,先前的忐忑不安到了這個時候反而全都散去了。 他看著面前的盛氏,深呼了一口氣才冷笑了一聲:“真是終日打雁卻被雁叼了眼,一直企圖靠著她能得些好處,卻原來是引狼入室,養了一頭狼在家里,真是失策啊?!?/br> 盛氏有些著急:“老爺,先且不論這些,她馬上就要進宮了,萬一這丫頭聯合了王家,然后跑去跟太后說些有的沒的,那這事兒可就大了??!” 所以盛家一聽見消息就立即叫人過來了。 朱正松握著拳頭許久沒有松開眉頭:“這丫頭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當年的事除了我們知道,根本就不會泄露出去,付氏身邊的人也都死光了,除了一個紅兒和秋娘,可是秋娘這些年癱瘓在床根本說不了話,紅兒不必說,算是你的心腹,得了你不少好處……” 盛氏冷哼了一聲情緒有些激動:“老爺!她根本就不是人!她是個妖孽!你仔細想想,付氏的確是有一身的醫術,可是付氏已經死了!一個死人怎么會教導活人?朱元前些年一直都平平無奇,從未聽說過有什么特殊之處,也就是從清明前后開始……這個丫頭恐怕……” 她想起些不好的事,愣在原地忽而覺得寒意從腳底直直的沖向了頭頂,看著朱正松半響才道:“這丫頭不會……不會是被付氏借了殼子回來了吧?!” 屋子里的朱大和朱正松同時打了一個冷顫,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借尸還魂?! 朱正松遲疑了片刻立即出聲呵斥:“說什么有的沒的?!這種胡話你也說的出來?!” 他退去之前的好說話的假象,坐在圈椅里露出冷硬的一面:“別說她是人,就算她真的是鬼,我也不怕!如果是付氏……我能殺她一次,也能殺她第二次!做人的時候不是我的對手,難道死了反而就能耐了?” 盛氏站穩了腳跟情不自禁的抖了抖,呼出了一口氣嗯了一聲:“你說的是,我們只不過是被這個小丫頭牽著鼻子走,她一直都用太后娘娘這個誘餌引誘我們,是我們太貪心了,如果我們……” 如果當初一開始就什么都不顧,在青州就殺了朱元? 不過她又忍不住搖頭。 沒有機會。 是的,沒有機會,在青州一樁樁一件件的事,讓他們根本就顧不得也沒有那個機會對朱元下手,等到中途,朱元又故意利用了王家接近太后,讓他們有了顧忌和貪念…… 這個死丫頭,她的心機竟然如此深重,深重到了這個地步!天底下的人都被她給算計完了! “怎么辦?”盛氏心跳的飛快:“我們總不能一直被這個死丫頭這么牽著鼻子走!” 第195章 要臉 朱元一個圈套連著一個圈套,設計精密環環相扣,簡直是把他們當成了手掌里的棋子隨意玩耍。 盛氏心里忍不住憤恨起來:“她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朱正松冷靜下來,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先慌,冷冷的思索了半響,才說:“現在不是還沒進宮嗎?” 這丫頭自以為動靜鬧的越大朱家就越是不能把她怎么樣,分明是有恃無恐。 可是她除非真是付氏的冤魂,不……就算是她真是付氏的冤魂,那也有弱點。 朱正松和盛氏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都想起了手里的王牌。 “先兒……”朱正松抬起眼皮看著盛氏:“朱元如果連付氏的死都知道的這么清楚,紅兒又落入了她的手里,憑著她的手段,紅兒恐怕是保持不住什么秘密的,那么也就是說,先兒的身世,應當是被她知道了?!?/br> 所以朱元才會去給朱景先治病。 盛氏心里更加憤恨。 這些只會給人添麻煩的人,本來就應該干脆利落的去死。 他們怎么配活在這世上? 見朱正松現在提起朱景先語氣冷淡,盛氏心里知道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由得也跟著冷靜下來:“是,現在想想,怪不得她會來救先兒,當初在青州,她對三弟妹和三弟,可沒這么好說話,哪怕三弟已經是階下囚,她也沒見得手軟?!?/br>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她不能進宮?!敝煺衫淅涞南铝藳Q斷:“這丫頭不能留了,留來留去反而成了禍害?!?/br> 他抿了抿唇吩咐朱大:“你現在就去找大少爺,就說要帶大少爺去莊子上養傷,將大少爺帶出去?!?/br> 盛氏急急的追問:“老爺,你打算怎么做?” “不急?!敝煺衫淅涞目粗骸俺悄莻€死丫頭當真是半點不在乎這個弟弟了,否則她也就只能乖乖的聽我們的?!?/br> 朱大聽了命出去了,朱正松背著手站起來,對盛氏揚了揚下巴:“走,去看看她?!?/br> 盛氏還是覺得渾身上下都不是滋味,皺著眉頭遲疑了一瞬:“老爺,我們是不是還該做些別的準備?這丫頭邪性的很,如果……” “沒有如果,聰明的人最自負,她一路走來就沒有失手的時候,連鄭如安現在也栽在了她的手里,她什么時候把我們放在眼里過?”朱正松頭腦冷靜語氣冷酷:“既然她認為能瞞過我們的眼睛,那我們就讓她也知道知道,算錯了的下場?!?/br> 朱元的院子里正熱鬧,綠衣拿了一匹云霧紗的料子正跟朱元比劃:“姑娘姑娘,這個料子做衣裳可好看了,之前我見馮夫人那里就有一匹,馮夫人說是攢著給馮姑娘及笄的時候做衣裳穿的,可珍貴了……您到時候也做一身,肯定好看?!?/br> 盛氏透過綠衣的背影看向朱元,光影朦朧里,她看不清朱元的表情,卻知道她此刻必定仍舊掛著叫人厭惡的清淡的笑,忍不住便哼了一聲打破了這氣氛。 蘇付氏臉上的笑意也立時就收了起來。 之前鄭如安把朱元抓走的時候,可從來沒見朱正松和盛氏出現過一次,這兩個人對朱元連敷衍都不屑,那她們又何必對這樣的人笑臉迎人? 盛氏也根本不在意,她冷冷的看著朱元,揮了揮手,叫自己的人都退出去,自己跟朱正松兩個人站在朱元對面:“你倒是挺悠閑的?” 朱元沒有說話,她記憶里的盛氏永遠都是高高在上不可高攀的,不要說是呵斥了,連得她一個眼神都是難事。 上一世從頭到尾盛氏就不屑于跟她說上任何話,哪怕是當著朱家以外的人。 京城沒有人知道她這個朱家名義上的大小姐其實不過是朱家的邊緣人。 能看見盛氏有朝一日氣成這樣,這倒也算得上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朱元牽了牽嘴角:“不然呢?大太太認為我這個時候應當怎么樣?” “我怎么知道你會怎么樣?”盛氏哼了一聲冷笑連連:“你現在應當是得意了吧?把我們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你在邊上跟看猴戲一樣,看著我們著急看著我們得意,最后又看著我們失望……” 她少見的露出她的刻薄來:“果然是什么人生什么樣的種?!?/br> 朱元偏了偏頭冷冷的看著她。 盛氏目光冷淡,寸步不讓的問:“怎么了?我說的哪里不對嗎?你懂不懂什么叫做人倫綱常,你這樣算計你自己的父親,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本來應該生氣的,朱元卻忍不住笑出來了。 她看著面前的盛氏和朱正松,臉上的笑意終于斂盡:“我一直覺得,天打雷劈的人應當是你們,怎么,難道大老爺和大太太沒有這個自覺嗎?” 踩著別人的性命上位,每一步都踩著的是別人的血和rou,卻半點都不覺得自己有錯,這樣的人…… “你們是真的坦蕩,還是純粹便是不要臉?”朱元面帶嘲諷:“我一直弄不清這一點?!?/br> 一直沒有開口的朱正松攔住了要發怒的盛氏,站在原地看著朱元有些感慨:“你可真是聰明,反應也真是伶俐,太可惜了,要是你真的把自己當我女兒,你原本該跟曦兒一樣的?!?/br>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