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既然盛閣老這么說,那事情肯定就已經定了,盛大爺有些激動的笑起來:“父親,這事兒圣上是不是已經有表態了?” 圣上肯定也不會希望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弄壞了盛貴妃和四皇子的名聲的,盛大爺忍不住笑了一聲,大meimei在宮中受寵,且四皇子聰明會討圣上歡心,圣上肯定是要照顧盛家的面子的。 盛閣老不置可否,只是搖了搖頭:“我們家里還是須得謹言慎行,雖然圣上是這態度,可是我們也得知道分寸,這幾天,老大帶些東西去陳家賠罪?!?/br> 去陳家賠罪?盛大爺有些無法理解------現在這個時候,去陳家豈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陳均堯那個老匹夫可是連大理寺卿都敢打的人,要是一個不慎動手打人呢? 小盛氏領會了父親的意思,急忙站起來:“父親,我也一同去?!?/br> 盛閣老微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是要去,不僅要去,臉面還得給陳家做足,多帶些人去,等琨兒好些,再把琨兒也帶去,務必讓陳家看清楚我們的決心?!?/br> 第183章 段位 看清楚決心? 還得給足陳家臉面?盛大爺立即就反應過來了父親的意思-----重要的不是陳家原諒不原諒馮家,也不是這件事到底能不能化干戈為玉帛,重要的是,圣上和百姓們得看到盛家和陳家的態度,得看到盛家的殷勤和誠懇,得看到陳家的得理不讓人。 輿論么,百姓的嘴么,不是只有朱元一個知道如何利用輿論來壓人的。 當然了,這世上總是弱者更叫人同情。 可是當這弱者吃盡了好處,且還有看不見的好處在后頭呢? 百姓們當然很善良,可是百姓們當然也都是有弱點和自私的一面的,這一點心里的隱秘的那種微妙的妒忌,足夠改變風向了。 當之前在百姓眼里不可一世的盛家低下頭,做足了誠懇的姿態,可是卻仍舊得不到陳家的一個笑臉的時候,如果再讓人適當的傳出去些風聲,大家就會覺得陳家是在發女兒財,是得理不饒人,故意借著這件事敲詐盛家。 而盛家要把姿態放的更低,不管陳家如何為難,如何謾罵,都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盛閣老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兒子頷首:“你心里知道就好了,這件事做的漂亮些,別再叫人抓住把柄說你只是做表面文章了?!?/br> 盛大爺立即應是,看了meimei一眼,見meimei也眼睛亮亮的終于現出些笑意來,便更是覺得出了口氣。 朱元太天真了,還真的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他想起這件事,急忙跟盛閣老說起了朱元:“鄭如安這個人就是一條毒蛇,被他纏上了,不死也得脫層皮的,可是朱元竟然輕輕松松就脫身了,也不知道她到底跟鄭如安說了什么?” 提起朱元來,盛閣老的臉色也沒有絲毫變化,他哼了一聲,提筆在桌上攤開的宣旨上隨意寫了個殺字。 筆鋒鋒利,力透紙背,實在叫人看著便能察覺出殺意。 盛大爺收回目光看著盛閣老:“父親,您是說,妹夫之前說……讓她去給太后治病的事……” 盛閣老將筆扔在桌上,隨意拿過桌邊的巾帕來擦手,目光仍舊沒有從那宣旨上離開,嘖了一聲便道:“人家都說,狼是養不熟的,為什么呢?因為本性難改,狼本來就是要吃人的。朱元……天生反骨,這樣的人,你養著她只會養成禍患。眼前還未得勢,做事便不知道收斂,凡事做絕不留余地,這樣的人,你把她養肥了,讓她回來反咬你一口?” 這不是傻了么。 小盛氏也點了點頭:“是這個理兒,何況二姐這些年把她給得罪的太徹底了,她行事根本沒有半點顧忌二姐的,顯然是對二姐恨之入骨,一有機會,她肯定毫不猶豫就會吃了我們。我們怎么可能還能指望她得了好處反過來再親近我們?” 好處當然是人人都想要。 如果朱元真的跟盛家親近,那么這個外孫女兒也不是不能認。 可是問題是,這顯然是已經不可能再輕易收服的了,那么就是敵人。 這種不能貪的好處要是還要去貪,只會容易惹禍,絕對不可能帶來任何好處。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盛大爺知道了盛閣老的態度,皺了皺眉頭說:“可是太后娘娘已經親自下了口諭,而且王家還在其中牽線搭橋,我們實在是不好做啊……” “有什么不好做的?我們要做什么?”盛閣老微微挑眉:“她現在自己樹敵多多,鄭如安這個人最是記仇,得罪了他,她還能進宮去給太后治???既然不關我們的事,我們為什么還要做什么?” 坐山觀虎斗,坐收漁翁利,這豈不是更加有意思的多? 也是,得罪了鄭如安的人,通常沒有好下場的。 李名覺也正跟顧傳玠說起:“鄭如安這個人是個大家都知道的瘋子,辦事從來不留余地,為了他的事兒,東廠都抓了多少人了,沒有罪名羅織罪名也得抓進去……他到底能有什么把柄在朱元身上,逼得朱元竟然也都低了頭?” 顧傳玠放下手里的棋子,坐在躺椅上沒有開口搭話。 說起來,他也想知道,鄭如安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朱元的手里。 要知道,上一世鄭如安可是在常應死了之后,才在金鑾殿上被文臣們給你一拳我一拳的打死了的,在這之前還都好好的。 朱元能知道他什么秘密逼著他低頭? “的確是挺奇怪的,不過也沒什么追根到底的必要了,因為鄭如安吃了虧,通常來說,常應都會給找補回來的?!鳖檪鳙d看了李名覺一眼:“這丫頭的確有本事沒錯,不過有一點實在是沒有學好,那就是收斂。她現在鬧的這么狠,有什么好處?哪怕是治好了太后,但是朱家盛家被她得罪完了,還有鄭如安在……她完了?!?/br> 雖然之前派出去的死士沒有殺了她,不過她也差不多要死了。 也沒有浪費。 只是有點可惜了,本來如果朱元知道知道收斂的話,憑借朱元這一手好醫術,太后娘娘和五皇子那邊,肯定都是能討好的。 他皺了皺眉,嘆了一聲氣決意不再管這件事。 一切都有天定,如果朱元死在鄭如安的手里,那也是她的命。 如果朱元這回連這樣都能不死,那么……就值得他動些腦筋把人給籠絡在身邊了。 李名覺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他總覺得顧傳玠有些太過涼薄了。 本來他分明說過要拉攏朱元的,可是主意卻總是變了又變。 還不如一個女孩子堅定。 朱家安靜的很,經過了酒樓里的那一場鬧劇,盛氏徹底安靜了下來,再也沒鬧出什么事端,蘇付氏卻半點也沒有放松的意思,她看著面前的朱元,見她半垂著眼,輕聲問她:“元元,你當時跟鄭如安說了什么?” 難道就因為幾句話,鄭如安就放過了她們,真的什么也不再追究了? 可是鄭如安臨走之前那副要吃人的樣子還是刻在腦子里,蘇付氏搖了搖頭,覺得顯然有些不可能。 第184章 高燒 朱家很是安靜了兩天。 盛氏從回了一趟盛家之后,就變得越發的冷靜。 朱正松和父親說的都是一樣的,朱元真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不能用常理來對待她,盛氏吃了個虧,就長了個心眼,等到底下的仆婦們上來說是朱景先開始發起高燒,她只是略微皺了皺眉,便帶著仆婦涌去了朱景先房里。 這個兒子她在明面上向來是疼愛的,而這份近乎于溺愛的寵愛,也的確換回了很多東西。 她神情復雜的在朱景先的床沿坐下,見他眉頭緊皺,下意識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不過是一瞬間,她便忍不住大怒:“怎么會這么燙?!你們都是死人嗎?燒的這么厲害竟然也沒人來告訴我?!” 底下的人都有些發懵,昨兒夜里就燒起來了,正也叫人去問過盛氏那邊,可是盛氏那邊沒什么反應啊。 可是想是這么想,明面上大家還是都急忙開始請罪。 “算了?!笔⑹蠑[擺手,將自己的手也收回來,皺著眉頭吩咐人去請大夫。 朱大媳婦正巧進來,見狀便略微遲疑便問盛氏:“太太,家里不是有個神醫嗎?何不去把神醫請來給少爺治病,反而還得舍近求遠?” 盛氏的動作頓住,看了她一眼再看看躺在床上燒的已經有些迷糊了的朱景先,領略了朱大媳婦的意思。 是啊,朱景先可是燒了朱元母親付氏的牌位,之前朱元是覺得顧不上朱景先只想找自己的麻煩所以朱景先才沒事。 可是如果給朱元機會呢? 給朱元機會收拾朱景先,她會放棄嗎? 顯然不會,她對著小盛氏和馮琨可都不近人情的很,一出手就叫人家家破人亡。 現在讓她來給朱景先治病,她能好好去治? 還有什么報復比這來的更加不動聲色且具備奇效呢? 朱元害的盛家丟盡臉面,這就是對她最好的報復。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朱元得知朱景先是她親弟弟的場面了。 到時候一定會很壯觀的。 或許也是從酒樓二樓摔下去摔破頭差點兒丟掉性命? 她點了點頭,似乎很是擔憂似地說:“是啊,看我都忙忘了,快去請大小姐來?!?/br> 朱大媳婦急忙答應,腳步卻沒動,她可不想再經歷一次屁股被扎的痛楚了,使了個眼色給玉蘭,玉蘭便急忙出去吩咐了別的嬤嬤去辦這事兒。 蘇付氏正在廊上看著綠衣和水鶴翻花繩,見了她們來沒什么好聲氣,冷笑了一聲便問:“諸位這個時候來,又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上一次來是燒了牌位,那這一次呢? 嬤嬤得了吩咐,不敢擺臉色,陪著笑臉說了朱景先高燒的事:“大少爺燒的實在太厲害了,昨兒請了大夫開了藥,可是這溫度也沒見退下來……” 蘇付氏捏緊了腰間的香囊。 朱正松打人打的的是太狠了,她一直都擔心朱景先的傷勢,現在看來,果然是不大好。 她隱忍再三,面上的表情才能維持住漠然,看了她們一眼,轉身進了屋子。 朱元已經聽見了,蘇付氏疾走疾步到她跟前壓低聲音:“元元,肯定是天氣太熱,傷口沒有處置好,可是我們如果過去瞧的話……” 如果過去看的話,恐怕盛氏會疑心她們的好說話。 真是叫人兩難。 “過去看看?!敝煸玖似饋?,譏誚的牽了牽嘴角:“我那個繼母不會這么好心的,一來估計是因為這次燒牌位的事我沒直接對付先兒她有些疑心,二來是想看看我究竟會怎么做,好加深我跟先兒的嫌隙,不管怎么樣,如果我不過去的話,她在氣頭上,趁著這個機會做些什么手腳,那也是可能的?!?/br> 上一世朱景先平白無故被養成了一個人見人厭的瘟神,跟盛氏的推波助瀾可脫不了關系。 她連讓新娘子和歌姬同床的事都做的出來,還有什么做不出來? 這個人的手段向來是不在乎多卑鄙,只在乎有用的。 蘇付氏快步跟在她身后。 一出門朱家那些下人就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朱大媳婦在床上可都躺了三四天,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皮rou苦那也難受不是? 能不得罪朱元,那還是盡量不要直接惹到她好一些。 盛氏正候著,見了她,神情古怪的扯出一個極淡的笑意,站了起來對著她說:“他好歹是你弟弟,希望你看在血濃于水的份上,不要記恨我們……” 朱元上前幾步到了朱景先床前,看著眼前少年清瘦的臉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