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他咳嗽了一聲搖了搖頭:“這……是老夫學藝不精,眼前這情形,我實在不知該怎么辦?!?/br> 盛大爺怔住,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先前已經因為有鄭如安而打算徹底就拋棄朱元這枚棋子了,可是看現在這情形,外甥的傷恐怕還是得靠朱元。 可是難道他們得幫著朱元去說服鄭如安? 別逗了,鄭如安又不是真的大善人。 他到時會肯定會覺得盛家不知好歹耍著他玩兒。 小盛氏卻已經噗通一聲跪倒在了朱元跟前不斷磕頭:“朱大小姐,算我求求你了,只要你能治好我兒子,我什么都愿意答應你?!?/br> 一直沒有說話的鄭如安忽而在這時猛地從身后的一個隨從身上抽出了佩刀,冷然看著面前的朱元道:“你!快去把他給治好,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嘖嘖嘖,就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跟閣老和未來的太子打好關系,瞧瞧這嘴臉。 朱元沒有說話,默不作聲的拂開已經近在眼前的刀,看向鄭如安忍不住笑了笑,開口問他:“鄭大人,你平常也是這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嗎?如果是的話,那你為什么不把事情問清楚一些?” 鄭如安沒有說話,面帶警告的看著她:“我若是你,此時就不會說那么多廢話,只要把那個人治好,我或許還能放你一條生路?!?/br> 好像誰稀罕似地。 朱元面帶嘲諷,站在窗前往下望,手指忽然指向陳家那個后生,揚聲問他:“你!你來跟鄭大人和這酒樓里的大家都說一說,你們是為什么要跟馮家的這個人起沖突?!?/br> 朱正松急忙上前拉住她:“你別再胡鬧了!”他壓低了聲音:“這不是你能得罪的人,你可別不知死活了!” 陳家的后生得到鼓勵,挺直了胸膛抿唇:“就是這個孬種!他當初侮辱了我堂妹卻不敢承認,還仗著盛家仗勢欺人,反而污蔑我堂妹勾引他!以至于我堂妹數次尋死,以至于我嬸嬸郁郁而終,我祖父辭官隱退,受盡千夫所指!都是這個畜生!” 他忍耐著卻還是握緊了拳頭,冷淡的看著馮琨:“像是這種人,死一百次都不值得可憐!” 少年真是太抓不住重點了。 朱元收回目光看向鄭如安,見他皺眉,手指輕點桌面讓他回過神來,這才冷冷的笑了一聲發問:“鄭大人既然這么喜歡打抱不平,那有沒有想過替陳家也討個公道呢?馮公子仗著外祖父橫行霸道的時候,陳家家破人亡,一個小姑娘的一生也被毀了,怎么,鄭大人的正義心就如此的雙重標準,只對著盛家,不對著其他人的嗎?” 朱元正對面的窗戶輕輕被推開一條縫,有人嘖了一聲喝了口茶才輕聲問:“這姑娘到底是太蠢還是太精明???哪兒跑出來的?” 鄭如安的刀已經快到朱元眼前,朱元冷冷的看向他哼了一聲:“鄭大人只看到馮琨慘,有沒有想過陳家比他更慘?你說馮琨的母親苦苦哀求顯得可憐,那么陳姑娘的父母呢?多年之前犯下的錯就不是錯?陳姑娘的父母地下有知,自己女兒含冤受屈,將來甚至可能孤冢黃昏,難道就不難過?!” 好利的一張嘴。 鄭如安沒有說話。 朱元卻已經轉身走下樓梯給了胡太醫一個小瓶讓他先給馮琨化水服下。 酒樓里沒有一人再出聲,眾人的視線都齊刷刷的隨著朱元的動作轉動,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反應。 還是陳家的后生紅著眼睛帶頭叫了一聲好。 這么多年來,他們陳家的女孩子們因為這件事都抬不起頭,外人提起他們,不說他們的祖父如何威名赫赫,不說他們陳家多少子弟浴血沙場,反而都只記得當年他們家女孩子勾引了盛家的外甥,還妄圖另外找人嫁了。 陳家的女孩子在京城根本找不到婆家。 這么多年,他們已經要絕望了。 可是現在,他們才相信,老天是有公道的。 隨著這一聲叫好,鄭如安惱怒的皺了皺眉頭,將佩刀猛地唰的一聲插回了隨從的刀鞘,冷然道:“把她給我帶走!她是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她既然把話說的這么義正言辭的,還是知道所有事情來龍去脈的人,那當然得去大理寺好好的交代交代,把事情都說清楚?!?/br> 當然,這一去能不能回來,那就兩說了。 嘴巴厲害有什么用? 有本事她的身體也跟嘴巴一樣厲害,連大理寺的酷刑都能熬得住。 綠衣嚇了一跳,還想說什么,就見鄭如安之前的房間已經涌來十幾個人,不由得就怔住了。 怎么辦?現在是不是該去叫楊玉清和向問天來??? 可是楊玉清和向問天都是沒有官職的,他們來了難道還能跟鄭如安的人打架嗎? 蘇付氏也失態的站了起來。 就在這關頭,一直沒有吭聲的胡太醫卻忽然站起了身沖著鄭如安搖頭:“不行,鄭大人,這姑娘,還真不能讓您給帶走,您海量汪涵,還是別跟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了?!?/br> 朱正松愣住。 大盛氏和盛大爺也忍不住怔住了。 哪里殺出來的一個程咬金? 胡太醫為什么還會幫朱元說話?難道他以前跟朱元就認識? 鄭如安面色陰沉。 第180章 對峙 盛大爺沒有出聲。 鄭如安是個二世祖沒錯,可是他就不信能混到這一步的二世祖當真就半點別的能耐都沒有,只是個隨意聽了幾句話就替人出頭的傻子。 說到底,鄭如安恐怕是有求于盛家,所以才會借著這件事出手來換取盛家人的好感,以圖結盟。 既然如此,那他何必在這件事當中過多插手呢? 如果鄭如安成功,那么朱元完蛋完全是因為得罪了鄭如安被鄭如安整治,沒有人能夠說盛家和朱家什么,盛家和朱家就少了一個燙手山芋。 而如果鄭如安不成功? 那朱元得罪了鄭如安,如果不依靠朱家和盛家,那她還能進宮去給太后治???想的未免也太天真了。 橫豎反正怎么看保持沉默都是最好的做法,盛大爺站在小meimei跟前,等到胡太醫說血止住了,得先把病人身上的污穢給清理干凈好包扎傷口,便拉了拉小盛氏的袖子,對著底下的下人吩咐了幾句。 朱正松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開口了。 經過這件事,他已經放棄了之前想借著朱元牟利的想法-----這個丫頭太可怕了,你給她一巴掌,她能不帶猶豫的捅你一刀,這就是個錙銖必較且絲毫受不得委屈的主兒。 而且最可怕的是,她身上還隱藏著許多秘密。 朱大來的信里頭已經寫的清清楚楚,朱元身邊有幾個高手。 可是他并沒有看見,那么這幾個高手去了哪兒? 朱元根本就從來沒有把寶押在朱家,所以她對朱家毫無顧忌,對朱家的人也毫無容忍的必要,這從這次盛氏的事就完全能看得出來了。 盛氏耍心機燒毀了朱元娘的長生牌位,朱元就毫不遲疑連一刻也不能等,立即就讓馮琨摔破了頭。 這可是實實在在的見了血的。 再沒有什么警告和教訓比這更血淋淋的了。 他對能不能繼續再掌控朱元已經沒有自信了,既然如此,如果盛家能借著鄭如安的手把朱元給料理了的話。 倒也不是不行。 這就是個禍害,付氏的死也始終是個隱患,如果朱元知道了當年的事?現在本來紅兒和秋根他們就不見了…… 朱正松沒有再吭聲。 朱元的正牌親爹和繼母都沒有表現出什么反對的意思,倒是胡太醫站出來不叫人把人給帶走,陳家的后生咬了咬牙就站出來:“不關朱姑娘的事,朱姑娘根本沒有挑撥我們,是馮琨!馮琨他知道我們的身份,竟然讓我們帶他去看我們meimei!” 陳家后生眼眶紅紅:“這個畜生,他自己壞事做盡,竟然還覺得自己是個好人,說是要求娶我meimei,然后兩家做親戚把這件事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是人說的話嗎?!”陳家后生捏緊了拳頭,冷笑連連,氣的連脖子都紅了:“你們當初害的我們家身敗名裂,害的我meimei差點兒死了,我們家算得上是家破人亡??!現在好不容易真相大白了,你們卻想娶我meimei?!你讓我meimei嫁給一個強、jian、犯?!” 鄭如安聽的很不耐煩。 不管怎么說,朱元這耀武揚威的樣子實在是太讓他厭惡了。 他自小就討厭這種趾高氣揚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人,她們除了尖酸刻薄得理不饒人,還會什么?! 如果不是當初他的那個后娘非得攛掇著他爹把他給送到京城…… 鄭如安眼里的朱元逐漸跟童年時那個陰影重合,他目光冷漠的望著朱元,淡漠的問:“那這么說,朱大小姐還是個好人?” 他又看向胡太醫,沉聲問:“胡太醫,這位朱姑娘我如今要帶走,您老有什么意見?!” 胡太醫一時沒有說話。 東廠名聲在外,大家總是有所顧忌的,連他也不能例外。 二樓的包間只有一間自始至終沒什么動靜,此時窗戶再次被推開一條縫,李名覺嘖了一聲看向對面的顧傳玠,問他:“你不打算出聲幫一幫?” 到底在青州算得上有點交情啊。 而且看顧傳玠的樣子,分明對朱元很感興趣的。 顧傳玠不置可否,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鄭如安根本不可怕,不過是個狗仗人勢的東西,可是常應卻不同,這是個真正難對付的老狐貍,鄭如安此人最怕的就是丟臉面,他如果在這個時候出聲幫忙,那就等于跟鄭如安徹底結下了梁子,到時候對于顧家十分不利。 至于朱元? 她也該嘗嘗到處得罪人的苦果了。 盛家和朱家也就算了,馮家也算了,可是她一到京城竟然就惹上鄭如安,這惹禍的本事真是認第一沒人敢認第二。 就算是真的有利用的價值,那也得磨一磨性子才能用。 胡太醫卷起手咳嗽了一聲,帶著點笑意還算是鎮定的說:“鄭大人可能不知道,朱姑娘身懷醫術,乃是五皇子的救命恩人……五皇子特意關照過我,讓我跟朱姑娘學金針技法,您要是把人給帶走了,那……” 鄭如安面色變了變。 朱正松和盛大爺也忍不住對視了一眼有些吃驚。 朱元從來也沒有提過五皇子,手握有如此資本和憑仗的人,為什么這么能忍得???從來都不曾拿出來給盛家和朱家示威? 這丫頭的心機當真是太深了,竟然這么能沉得住氣。 鄭如安也忍不住微微變了臉色。 他不過是覺得朱元這咄咄逼人的樣子實在是惹人厭,反正從前他踩死個把人跟踩死螞蟻沒什么分別,他也就把朱元當成了這樣的人。 可是誰知道事情竟然這么不受控制。 這丫頭竟然和楚庭川有關。 楚庭川的脾氣出了名的怪,而他雖然身體不好卻因為有祥瑞在身而格外受圣上和太后娘娘寵愛,鄭如安再橫,也沒有動五皇子身邊人的道理。 他冷冷的看了胡太醫一眼,問他:“你要多久才學的會?” 胡太醫撓了撓頭,有些害怕似地,咳嗽了幾聲才說:“這……三年五載……”他看著鄭如安的臉色,陪笑道:“也或許一年半載就行了,這得看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