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秋根還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一門心思的給秋娘找大夫治病。 可是她卻伺候過盛氏好多年,盛氏的一舉一動代表著什么深意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二姑奶奶是看他們不順眼了。 她心里的危機感陡增,很怕到時候盛氏真的來清算他們。 這個時候,當然是能弄到銀子就盡量弄到,到時候或許能走走盛氏身邊的嬤嬤等人的門路,或者給孩子們謀個出路。 她將文書小心的收起來,沖著朱元露出一個笑容:“好了……” 一句話還沒說完,房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一個五大三粗的婆子不安的搓著自己的衣擺,著急忙慌的哭了:“紅姑姑,快瞧瞧去吧,秋娘不好了!” 紅兒罵了一聲,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裙擺,才轉頭看著朱元:“神醫,這可正好巧了,您不給看看去?” 綠衣嘟起嘴。 這世上的事哪里真的有這么巧的? 他們前腳進門,后腳病人就病重了? 不會是他們故意的吧? 蘇付氏也憂心忡忡的帶著水鶴站了起來,跟著朱元出了房門。 盛家的這座溫泉別莊大的很,他們之前所在的地方還只是紅兒他們自己的居所,往里頭走,便是主子們來小住時候的錯落有致的院落了。 紅兒一面讓她們不許四處亂走,一面領著她們繞著小徑穿過后院,來到了長工家眷們住的后街臨河的排房內,努了努嘴道:“就是這兒了,神醫,快請進來吧?!?/br> 朱元沒有理會她的陰陽怪氣,進了門見陽光灑在臨窗的床上,便幾步上前溫和的讓秋根讓一讓。 秋根正握著秋娘的手嗚嗚的哭,見了朱元來,欲言又止。 之前朱元跟紅兒打的賭他聽的清清楚楚的,現在jiejie顯然已經要不成了,他不想害人,便鼓足了勇氣搖頭:“算了,人已經不行了,你們還是走吧?!?/br> 秋娘已經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躺在床上一聲兒都發不出來。 紅兒便在身后呸了一聲,猛地推開秋根指著床上露出全臉的秋娘,瞇著眼睛對朱元道:“治!你說過的,她的病你一定能治得好,你自己說的話,今兒你要么就跟她一起死了,要么你就把這賣身契給簽了!別想跟我打馬虎眼!”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卻已經聽見了尖叫聲,不由得有些冷淡的皺了皺眉頭。 真是不經嚇,這還沒說完呢? 她正想讓人閉嘴,卻發現朱元身后那個一直沒怎么開腔的婦人已經往床邊撲過去了。 怎么回事?原來那個年紀最大的才是大夫嗎? 紅兒放開朱元的手腕,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秋根已經哭起來了:“沒有了!沒有了!我jiejie沒有呼吸了!” 蘇付氏怔在床邊一時說不出話來。 朱元甩開紅兒疾步走到床前,伸手撥開秋根俯身撐開秋娘的眼皮,而后冷靜的吩咐綠衣取出自己的金針,轉頭對紅兒說:“我要開始治病了,你們先出去?!?/br> 裝的還挺是那么回事兒的,人都斷氣了,她說要開始治病,紅兒翻了個白眼,卻懶得反駁只是拉住了還嚎啕大哭的秋根,出門猛地帶上了門。 出了門她坐在石板上拍了拍自己的裙子,見秋根還在嚎啕大哭,便垂下眼皮半響,才道:“別哭了,病了這么些年,能死也是服氣,她解脫了?!?/br> 紅兒臉上漸漸染上些惘然,眼神冷的嚇人:“活死人也挺難受的,你jiejie那么要強的一個人,她心氣兒高著呢,活成這個樣子跟狗似地對她來說比死難受多了,你心里不知道嗎?” 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因為這樣比死還慘,二姑奶奶也不會讓她活到現在。 紅兒拉了秋根跟自己并排坐下,冷著臉說:“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在二姑奶奶跟前提起你jiejie了,她死了,我們什么都不知道,二姑奶奶不會為難我們。你要替我們的孩子想想,我們能一輩子在莊子上,可是孩子們怎么辦?二姑奶奶要是一句話,他們都是家生子,就是被賣了,那也不是我們能作主的,你知不知道?” 秋根難過的說不出話來,暈暈乎乎的哭:“可我jiejie怎么辦?二姑老爺……” 紅兒瞪大了眼睛,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腦勺上:“你還說二姑老爺!你瘋了嗎?二姑奶奶要是聽見了這話,非得把你們都給殺了不可!你jiejie……” 她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冷笑:“就是太蠢了,竟然敢肖想自己不該肖想的東西……” 屋子里的人聽不見外面的話,蘇付氏白著臉,顫顫巍巍的伸手撥開了秋娘的頭發,對著朱元道:“她是你娘的貼身大丫頭……當年是跟著你娘一同出嫁的……” 蘇付氏的臉色愈發的白,皺著眉頭心里覺得有些冷:“她是付家的丫頭,是你娘的人,為什么會出現在盛家的莊子里?” 朱元已經飛快的開始在秋娘的粱門、太乙xue上用針,見秋娘還是沒有動靜,等待片刻后,又將金針取出,伸手拿出小刀猛地在秋娘腕上劃了一刀。 第162章 治好 朱元的速度很快,蘇付氏的眼睛還沒有看清楚,她便已經面無表情的將手又探到秋娘的關門xue上,穩穩地釘上了一枚金針。 蘇付氏精神高度緊張,攥著拳頭一時之間竟然流下了汗。 她終于有些明白為什么朱元要先來這個莊子上了,朱元根本不是意氣用事,恐怕為的就是眼前這個秋娘。 而秋娘到底隱藏了什么秘密,現在不僅僅是朱元,她更想知道。 為什么明明是跟著meimei出嫁的大丫頭,會如此形容的出現在盛家的別莊里。 這些年秋娘一直都在盛家的別莊嗎?她到底知道什么?盛家如果真的是怕她泄露什么秘密的話,為什么不干脆直接的殺了她,反而讓她茍延殘喘到了如今? 她想的頭痛欲裂,正要說話,就聽見綠衣猛然尖叫了一聲,聲音之尖銳簡直令人震耳欲聾。 隨著綠衣的尖叫聲響起,屋外的紅兒肩膀顫了顫,嘖了一聲看向一臉茫然的秋根:“節哀順變罷,這么些年了,你也早該預料到了。照顧了她這么多年,咱們早已經仁至義盡了,人家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你算得上問心無愧了?!?/br> 秋根紅著眼睛一言不發的站起來,吞了一口口水有些想要作嘔,靠在門上臉色蒼白的沒有動彈。 孝子? 他沒有母親,從小是由jiejie帶大,jiejie對他向來比母親還好,要不是為了養活他,jiejie也不會賣身去給人家當丫頭。 就算是當了丫頭,jiejie也不希望他也變成奴籍,盡力的供養他讀書。 幸好jiejie的主子仁厚,并不反對jiejie接濟照顧他,還讓jiejie把他帶到了京城。 要不是為了他,jiejie也不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jiejie對他如同母親,可是他卻不是個真正的孝子。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雙手掩面嚎啕大哭。 紅兒搖了搖頭沒有再出言譏諷,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這些小姑娘就是無知者無畏啊,嘖嘖嘖,她都已經提醒過了,這個病就是沒得治了的,可是偏偏她們就得逞英雄。 聽聽聽聽,叫的這樣凄慘,見了死人害怕了吧? 尸體都沒見過,還敢說什么是神醫會治病。 她笑了一聲整理了一下衣裳,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憤怒的表情,撞開房門闖了進去:“你們不是說一定能治得好嗎?現在人死了,你們要給我一個交……” 一個交代的代字還在嘴里沒出來,紅兒就看到剛才分明已經沒了氣息的秋娘坐了起來。 見鬼了?! 綠衣的尖叫才停,現在輪到紅兒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的叫起來了。 水鶴手里正好拿著之前朱元給秋娘放出來的一碗黑血準備出門去倒掉,聽見紅兒這叫聲手一抖,碗里的黑血就盡數傾倒在了紅兒身上。 紅兒被惡心得立即彎腰嘔吐起來,一把推開了水鶴想要往外跑,可是她想到什么,又馬上站住了腳。 秋娘是真的活過來了…… 她愣愣的去看朱元,想起之前朱元說,沒有關系,什么病都能治好的話,之前她一直都只當朱元是在說大話,聽起來只覺得可笑。 可是現在想起這句話,她不覺得可笑,反而覺得膽寒。 她再蠢也知道事情不對了,后退了幾步站穩了,指著朱元問:“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什么病入膏肓? 這都是騙騙秋根那個傻子和外頭人的說法,其實秋娘是中了毒。 而且這種毒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解藥更是早已失傳。 當年盛氏要給秋娘服這種毒藥,就是因為沒得救,所以這些年秋娘被扔在別莊半死不活的,盛氏也半點不擔心。 可是現在朱元竟然把這個必死的人給救活了。 這怎么可能?! 朱元有解藥?! 可是這種秘傳的毒藥,朱元如果有解藥的話那也很可怕了。 聯想到朱元是直奔著秋娘來的,紅兒只覺得從腳底升起了一股寒氣直直的鉆進了腦子,整個人半邊身子都麻木了,瞪大了眼睛神情驚恐。 完了。 秋娘不能活,她反應過來,急忙轉身想要去喊秋根,可是話已經到了嘴邊了又咽了下去。 不行的,這件事不能跟秋根說,秋根是個傻子,他要是知道他jiejie沒死,之后的事情就難辦了。 紅兒急忙背過身把門給關上,指著朱元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怎么辦? 現在怎么辦? 這些人肯定來者不善,她又認真瞧了朱元一眼,覺得以她的年紀,應當只是個被使喚的,便將目光聚焦在蘇付氏身上。 這一看,她又忍不住有些驚異。 為什么眼前這個人的面貌看起來好像有些眼熟似地? 可是她一時想不起來了。 綠衣見她慌張關門,嘖了一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干什么這么激動?我們不是說過了嗎,我家姑娘一定會把人給治好的,你這人好奇怪啊,看起來好像根本不想救她,反而因為我們救了人很失望似地?!?/br> 她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剛醒來還一片茫然混沌的秋娘,有些疑惑的問:“你得罪過她嗎?” 秋娘剛從昏迷中醒來,腦子一片混亂,什么都記不清楚了,看見紅兒反應也不大,直到綠衣推了推她,她回頭一眼看見蘇付氏,忽而便睜大了眼睛,下一刻已經翻過身摔倒在了地上。 她太久沒有活動了,四肢和身體都好像已經不聽使喚,以至于她連撐著自己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急忙的伸出手捂住了臉:“不……不……姑娘你別過來……” 誰別過來? 綠衣下了床想要去扶她,見她直勾勾的露出兩個眼睛盯著蘇付氏,有些好奇。 姨太太剛才說這個人以前是付家的丫頭,難道這個人認出姨太太來了嗎? 蘇付氏也正看著她,眼眶有些泛紅的皺著眉頭問她:“秋娘,是我啊,你還認識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