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自己女兒嫁出去多年沒有消息,再有消息已經是個死人,這誰受得了?當即人家的娘便遞了牌子進宮求見太后和皇后了。 聽說差點兒鬧出人命來。 這么一鬧,加上張家村的事的屎盆子也都扣在了襄王頭上,一時之間朝野之間對襄王幾乎是人人喊打。 宗正寺已經把襄王接去了。 這輩子不說還能不能娶王妃吧,反正是沒那個命再出來當藩王了。 嘖嘖嘖…… 想一想襄王,再想一想現在的馮家,書林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朱姑娘這是要管遍天下的不平事嗎? 這管的……挺寬的啊。 月色下楚庭川的影子被拉的很長,朱元落后一步跟在他身后,微微有些出神。 這位皇子有些出乎她意料。 京城傳言,五皇子是個病秧子,剛出生的時候太醫甚至婉轉的跟恭妃說讓她不要抱什么希望,小皇子很可能活不過第二天。 恭妃原本只是太后宮里的一個宮女,機緣巧合得了圣上寵幸,便被撇在一旁被圣上忘了。 是太后因為她懷了身孕而替她請封,圣上才勉強給了恭妃一個名分。 圣上對中宮并不顧惜,唯一所寵愛的只有一個盛貴妃。 盛貴妃產下的孩子地位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她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幾乎同時出生,圣上當即加封她為貴妃。 五皇子和恭妃幾乎被遺忘了。 可后來五皇子洗三,太后替他加湯沐浴之時,已經三月多沒有下雨的京城竟然落下傾盆大雨,而后一彎彩虹橫跨恭妃宮門前經久不散。 前來恭賀的誥命們人人皆見,欽天監也都說五皇子乃是天上星宿下凡,是祥瑞之兆,圣上才對五皇子格外重視。 因此這么多年,雖然恭妃早已經被圣上拋之腦后,可五皇子就算是個病秧子,也多有人前赴后繼的想把女兒往他跟前送的。 想到這里,朱元垂下頭。 說起來,五皇子到底是真的先天不足身體弱,還是因為盛貴妃母子的圣寵而不得不‘身體弱,活不長久’呢? 如果是后者,皇覺寺還有張天師又是為何愿意替他遮掩? 真有意思。 重活一世,能看見許多從前看不清楚的迷霧后隱藏的東西,這種感覺,還是挺好的。 她正這么想著,就聽見楚庭川忽然叫了她一聲:“朱姑娘?” 朱元回過神來,應了一聲跟上他的腳步。 “我們是不是挺有緣分的?”他微微一笑:“從襄陽到南昌,這中間的路程和時間可不短,我們竟然還能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地方,這是不是就叫做……” 朱元嘆了口氣,誠實的說:“倒不是什么緣分不緣分的,是臣女早就知道了您會來這里,所以才讓陳老爺子去堵您的?!?/br> 咦? 書林在心里疑惑的咦了一聲-----這個時候難道不該順著皇子的話說下去,說自己真的是無心的,這一切都是巧合,真是緣分啊心有靈犀啊什么的嗎? 朱姑娘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綠衣有些驕傲的瞥了他一眼。 傻了吧? 我們姑娘就是這么神奇,早就已經知道你家皇子要經過這里,所以提早就讓人準備啦。 楚庭川停下了腳,他雖然身體不好偏于清瘦,可是個子卻比同齡人高得多,站在朱元跟前,足足比朱元高了一個腦袋,將她遮得嚴嚴實實。 微風陣陣,楚庭川忽而板著臉問她:“朱姑娘知道窺探我的行蹤是個多大的罪名嗎?” “知道?!敝煸銎痤^看他,仍舊很誠實的彎起眼睛笑了笑:“可是我并沒有窺伺啊,當初在襄陽的時候,曾聽皇子跟前的侍衛說起過,你們是出來尋醫的,我想著,江西既有聞名天下的龍虎山,也是胡太醫師傅的隱居地……” 錦常在背后撓了撓頭。 這個說法有些牽強了吧?尋訪名醫啊,他們遍地都能去,為什么非得來江西? 哼,就是個騙子。 果然像極了他家里的那只波斯貓,既可愛又狡黠,時時刻刻準備著亮出自己的爪子。 楚庭川看著她彎成月牙的笑眼,也跟著笑起來,轉頭對著陳均堯道:“陳老爺子,您不要太難過,雖然公道遲到了,可是對于陳姑娘來說,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br> 陳均堯忍住淚,立在他們不遠處轉過頭來,神情悲痛:“是,五皇子說的是,雖然這公道來的很遲,可是它到底來了。雖然遲了,可是天底下的人都將知道,孰是孰非,這對于我們家來說,才是最重要的?!?/br> 他們作為受害者,東躲西藏,背負著罵名和心理上的壓力,活的每一天都痛苦無比。 可是從今以后,他們都不必再背負著這些罵名活著。 他們堂堂正正,他的孫女兒也堂堂正正。 有錯的是馮家,有錯的是千方百計不擇手段的馮琨,他們才該是被千夫所指的那一方。 楚庭川立在原地看了他半響,才點了點頭,說:“陳姑娘受了許多委屈,當年……”他停下話頭,想了想,說:“我會上報皇祖母和母后,還陳姑娘一個應有的公道?!?/br> 陳均堯搖了搖頭又點點頭。 其實這些都沒什么意義了。 因為陳信安的一生幾乎已經被毀了,現在所能稱為稱心的,不過是加害者得到報應罷了。 楚庭川覺得他沒懂,正色道:“陳公,前路漫長,請不要太為前事氣苦了,陳姑娘的人生才剛剛開始?!?/br> 第143章 誤解 陳均堯被楚庭川的話震得耳膜發麻,他怔怔站在朱元跟前,半響才嘆了口氣:“沒想到我竟然還不如一個如此年輕的孩子想的通透?!?/br> 是啊,怕什么。 只要自己心懷坦蕩,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還怕什么將來? 只要他們還活著,陳信安就不會活的太差。 他想通了這一點,豁然開朗,忍不住朝著朱元鄭重的道謝:“當初我還懷疑你是馮家故意派來耍我們玩的……” 朱元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笑著朝他搖了搖頭:“這沒什么,我說過的,是跟陳老您談了個交易,我們是各取所需?!?/br> 陳均堯渾身一震,拱了拱手誠懇發誓:“但凡朱姑娘有什么吩咐,老朽萬死不辭!” 綠衣看了看朱元又看看陳均堯,心里有些替自家姑娘覺得自豪。 嗯,短短一段時間里,除了現在的陳老爺子,還有楊藹然、楊玉清,這些人都說過要替姑娘萬死不辭呢! “不必如此?!敝煸χ鴶[了擺手:“陳老爺子,你已經替我完成心愿了?!?/br> 啥? 陳均堯滿心的悲憤和多愁善感通通沒了,茫然看著朱元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他干了啥? 他啥也沒干啊,為什么忽然就已經跟朱元兩清了? 朱元微笑不語。 陳老爺子便瞬間反應過來,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這位朱姑娘真是,她根本就是早已經就想對付馮家,找到他,不過是因為想要借著陳信安的事來攻擊馮家。 而他,則是她握在手里的利劍。 也就是說,他如果想要給朱元什么回報,那就該對馮家有多狠。 他鄭重的抿了抿唇,道:“老朽明白了,朱姑娘放心!” 綠衣看著他大踏步走了,忍不住撓了撓頭問朱元:“姑娘,陳老爺子明白什么了?為什么我什么也沒聽懂?” 朱元自己也沒怎么明白。 她的意思是,陳老爺子什么都不必做了,因為這件事鬧到楚庭川這里就夠了,接下來的事,自有楚庭川會去跟圣上說,馮家自然倒霉的。 陳老爺子不欠她什么了。 不過陳老爺子領會的是什么也不重要,她嗯了一聲回過頭去問她:“楊玉清回來了嗎?” 向問天領著陳老爺子去找楚庭川,楊玉清就被她打發出去了,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才對。 老街上還有零星的攤販正準備收攤,綠衣有些餓了,眼巴巴的看著朱元,正要說話就忍不住眼睛一亮:“姑娘,您瞧!” 朱元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見也朝著她看過來的楚庭川。 如果她說,這回真的是意外碰見,是緣分,也不知道楚庭川信不信? 不過還沒等她做出反應,楚庭川已經笑起來了:“真巧,相請不如偶遇,既然碰見了,不知一道吃一碗云吞?” 這么隨意的嗎? 朱元看了錦常和書林一眼,心里有些茫然。 她好歹也是當過王妃的人,雖然跟著襄王常年在封地,可是皇家有多講究她是知道的,襄王就從來不吃任何府外做的東西,哪怕是酒樓大鐺做的也是一樣。 更別提其他皇子王爺們了,上一世朱元曾經因為要招待路過襄陽的三皇子愁得掉了一大把頭發。 楚庭川真是一朵奇葩。 不過想是這么想,她卻很自然的坐了下來,對著老板要了三碗云吞。 錦常默默看了她一眼。 看著挺瘦的,還挺能吃??? 朱元已經又對楚庭川笑了:“皇子殿下不介意我帶著我的丫頭一道坐吧?” 錦常急忙上前。 這怎么行? 他們作為侍衛都不敢,朱元這膽子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