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所以得罪是肯定把人給得罪了,話卻得說清楚,他們肯定是不想跟朱元結仇做對的,這都是老家人的意思,說到底也是因為蘇付氏被指責說是下毒謀殺親夫,這事兒太大了。 蘇付氏皺著眉頭,沒有再顧蘇家的臉面也沒有再顧自己的臉面,怒而將杯子放在桌上,看著蘇夫人寸步不讓的辯解:“錯了!我沒有下過毒,我又不是瘋子,怎么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再說,這么多年我都忍過來了,就因為什么抬小妾我就忍不得?我要是真的忍不得,蘇萬堂他早就死了,怎么還活的到今天?!” 蘇萬堂對不起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要是想不開,早就已經想不開了,哪里還忍得到如今? 第97章 自信 蘇夫人沒有想到一直一聲不吭的蘇付氏忽然據理力爭,有些為難又半信半疑的反問:“那你之前為何不把話說清楚?為什么又自己跑了呢?” 蘇家找她都找瘋了,怎么也沒想到她竟然會自投羅網跑到青州蘇萬州這里,因此耽擱了一些時間,等到蘇家要找蘇萬州幫忙了,兩下一去信,才知道了原來還有這件事。 蘇夫人起先只是覺得為難,現在才細細的想這件事,頓了頓就有些不大自信的說:“或許,或許是他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一些,所以傷了你的心了?” 妯娌多年,男人們彼此都不是來往見面太多,女人卻還是得給家里準備年禮節禮和回禮的,多少對對方的處境有些了解。 蘇夫人知道蘇付氏的日子過的一直不算好。 婆母倒是也不算苛刻,可就是啰嗦這一條就夠人受了,最要命的是她丈夫,大家都知道,蘇付氏跟蘇萬堂之間的關系冷淡僵硬到了極點,這兩人之間同房的次數都數得過來。 這也是蘇老太太對蘇付氏很不滿意的一個地方,覺得費了這么大力氣娶回來的媳婦兒卻籠絡不住丈夫,是一件很掃興的事兒。 在這樣的壓力之下,要是蘇付氏做出些極端的事情來,其實也不是那么不能理解的事啊。 “是不是不要緊?!敝煸幌胱屘K付氏來承受這份來自別人的異樣的眼光,一錘定音:“過些天,我們大家就都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大家不要慌啊?!?/br> 朱元微微笑了笑,露出一點稍顯狡猾的笑意:“急什么呢?反正人就在這里不會跑掉,要是你們不放心的話,也可以把我和我姨母綁起來?!?/br> 蘇夫人想要苦笑。 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去綁朱元啊。 何況既然朱元都這么說了,她當然也不怕朱元和蘇付氏會跑。 不過依朱元的性格,她也不會做逃跑這樣的事,更大的可能是,她會把他們蘇家這幫人給弄死。 嘆了口氣,蘇夫人笑著和朱元說了幾句軟話,才出去了。 朱元等她一走,就站起來,想了想跟蘇付氏說:“我得先出去一趟,楊玉清去幫我處理您的事了,我現在得去找找向問天他們?!?/br> 蘇付氏知道這些都是土匪,有些憂慮的皺起眉頭:“元元,跟這些人打交道,還是要格外小心,畢竟他們都是土匪啊?!?/br> 曾經的土匪向問天沒過一會兒就出現在了朱元在悅和樓的雅間里,謹慎的打量了朱元片刻,他才坐在了朱元對面,一雙眼睛老老實實的釘在桌上,問她:“姑娘還有什么吩咐?” “不是還有什么吩咐,而是不管我以后還有多少吩咐,你們都只需要聽令行事?!敝煸m正他,見他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很和善的笑了笑:“我們以后還要長久相處,所以彼此之間最好不要有太多的保留,你說是嗎?” 這些人雖然都是楊藹然給她并且都寫信交代過的,但是也有用的順手和不順手的區別。 楊玉清就挺順利的就表了忠心的。 至于向問天,就一直是不置可否的態度。 當然了,有本事的人總是格外的有脾氣一點。 在朱元看來,這些脾氣都在可接受的范圍之內,并沒有什么惹人厭或是不能接受的地方,因此她見向問天不以為然的撇開了頭露出了一絲不屑,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開門見山的說:“朱家一直催我回去,我覺得這里頭恐怕有些貓膩,所以要請你去幫我查一查?!?/br> 向問天不耐煩的皺了皺眉,終于抬頭正眼看了朱元一眼,有些忍耐的搖頭說:“朱姑娘,我們是土匪,可不是你家里的家丁,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我們難道一直都要做下去?先是燒祠堂,后來是讓楊玉清去了什么蘇家老家探聽什么消息,現在更要我去查朱家了?!?/br> 他干脆直言不諱:“朱姑娘,我看你不是想要幫手,恐怕是只需要一群聽話的狗吧?” 朱元給的銀子倒是不少,不過向問天要是想要銀子,根本就不需要卑躬屈膝呆在一個女人手里做事。 這些并不足以讓他死心塌地。 朱元牽了牽嘴角看他,一雙鳳眼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如同一只山間野狐,老于世故而一點兒不讓人覺得過于世故的輕笑出聲:“狗不好嗎?如果說言聽計從就是給別人當狗,那么錦衣衛是不是狗?羽林衛是不是狗?金吾衛又是什么?” 向問天微微睜大眼睛,沒有出聲。 他的祖先是出身于羽林衛,是世襲的小將門,可是這些事早就已經隨著家里的落寞而塵封了,根本沒人知道,連楊藹然他們也并不清楚。 朱元怎么可能知道? 他不信。 朱元卻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撐住桌子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怎么樣?你父親給你取這個名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向問天有些失態。 他當然知道。 他們家明明是世代做小將門的,每一代都會出個把厲害的人,可是自從祖父那一代被人陷害了以后,他們家就只能避走天涯,從此隱姓埋名。 姓氏沒有改,籍貫卻都開始作假,連祖宗都不敢認。 父親給他取這個名字,就是想問問上天,到底這世上的事還有沒有公道。 他曾經一度覺得沒有。 否則他也不至于上山落草了。 可是現在朱元這么一問,一直塵封在他心里的一些念頭全都瘋狂的生長,他看著朱元,不確定的問她:“你知道些什么?又是怎么知道的?!” “這些重要嗎?”朱元微微挑眉:“重要的是,我知道當年你祖父是冤枉的,我也有能力帶你們重返京城,光明正大認祖歸宗,這就足夠了?!?/br> 真是可笑啊。 這樣的豪言壯語從一個女孩子嘴里說出來,說不出的滑稽,向問天嗤笑了一聲就想要發笑,但是最終卻沒有能笑的出來。 他認真的看了一會兒朱元的眼睛,卻從里面看不出半分的動搖。 第98章 虛情 向問天沉默了一會兒,眼睛看著朱元如同是在看一個怪物,忖度了一會兒之后,他終于承認自己在朱元面前竟然先敗下陣來。 可是氣勢上輸給一個小女孩兒,他本該是生氣的,此刻心里卻奇異的沒有絲毫惱怒和難堪的意思。 相反,他心里充滿了久違的興奮感和緊張感。 過了許久,他才后仰了一下好將朱元看的更清楚一些,而后他鄭重其事的問:“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信口開河?” “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很難分辨嗎?”朱元挑了挑眉看著他:“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我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我知道你們家為何從小將門的選拔中落下來,也知道到底是為了什么,這個秘密,知道的人應該不是那么多吧?我既然知道你們家的秘密,那你說,我是不是有這個能力招攬你?” 這是當然的事。 父親死的那一天也沒有合眼,心里仍舊惦記著自家的冤屈,說是死了也沒有面目去見底下的列祖列宗,讓他一定要爭氣。 可是他怎么爭氣呢? 人家權傾朝野,蒸蒸日上,在宮中一步登天,他們呢? 他們活的卻越發像是地溝里的臭蟲,想要扳倒他們報仇,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蚍蜉撼樹。 這中間的層層險阻,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他早已經絕望了。 他原本以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是朱元的這番話的確是給了他希望,他目光灼灼盯著朱元笑起來了:“我跟您說句實話,我不服您,我好歹也是個三當家,要我給一個小女孩兒呼來喝去的,我的確是心里不舒服??墒俏椰F在再跟您說句實話,只要您能幫我,讓我能替家里出了這口惡氣,我這條命,就是您的?!?/br> 向問天的命可金貴了。 楊藹然和向問天兩個人的命加起來就更金貴,可是她現在已經握在手里了。 哪怕顧傳玠真的也是重生來的,那又怎么樣? 顧傳玠想要搶占先機,想要處處體現自己重生者先知的優越感,來給她施恩,甚至想要cao縱她的人生她的生死,哪里有那么簡單? 以后就各憑本事吧。 當然,現在還是得先顧眼前的事,朱元知道,時候已經差不多了,便也稍稍后仰靠在了椅背上,微笑著看著向問天,語氣波瀾不驚的道:“你看著我收拾盛氏的時候,心里是怎么想的?難道真的就一點兒也不開心嗎?” 向問天聳然而立:“你真的都知道?!那你還跟盛家做對?!” “我本來就只是盛氏的繼女啊?!敝煸呀洸辉诤跛氖B,神情平靜的沖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坐,很冷淡的說:“我從來就是要跟盛家做對,一個盛氏,我如果真想她死,一針下去刺在她肩井xue,她也就死了?!?/br> 盛氏以為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的真的是因為她要回朱家所以而妥協。 卻不知道她根本就沒有意思讓她死。 盛氏死了有什么用? 只要盛貴妃和盛閣老一天還在,那么殺死盛氏就毫無意義。 盛氏所以囂張,所以能橫行霸道不知收斂,甚至可以勾引人夫最后甚至擠走逼死原配,虐待繼女,所仗的無非是因為盛貴妃和盛閣老的縱容。 既然盛家要縱容盛氏橫著走,她就會把盛家打的在地上爬。 她會讓盛家知道,當初被他們不屑一顧從不曾在意過的螻蟻,如今究竟已經變成了什么樣。 “可是這樣你會覺得開心一點嗎?”朱元朝他看去,神情淡淡:“我殺了盛氏,也改變不了什么東西,更不可能報的了你們家里的仇,歸根結底,你們的仇人在宮里,在盛家,可是卻不是盛氏,不是嗎?” 向問天單手在桌上握成拳,若是說之前還有一絲猶豫的話,他現在就連一絲猶豫也沒有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綠衣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去看朱元,見朱元沒有什么反應,就知道沒什么事,坐在桌邊看著向問天,有些茫然。 向問天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 朱元見扶他不住,也就讓他跪了,見他磕完了頭,才讓他起來:“那朱家的事,我就交給你了?!?/br> 向問天重重的點了點頭。 朱家卻還絲毫沒有察覺。 盛氏只看得到朱元的傲慢和不可一世,所以她平時自恃的高門貴女的那些做派也顧不上了,平時她向來是最討厭搬弄口舌的人,現在卻忍不住在朱老太太跟前數落起朱元的諸多不是來。 朱老太太面上沒什么表情,手里的佛珠卻轉的越發的快了,過了也不知道多久,她才放下佛珠轉過頭來看著盛氏,伸出手讓她扶自己起來在邊上的黃梨木椅子上坐下,便問:“她要這樣,老大竟然也縱著?” “不然還能有什么法子?!這就是個混不吝的,她死不要臉的,什么面子都豁的出去,可是我們家卻是要體面的人,難道還能真的跟她撒潑打滾一樣綁回來不成?”盛氏扶著她坐下:“這也不知道是哪里來整治我們家的妖孽,竟然如此囂張跋扈,才先二叔又來了,責問大老爺,說為什么縱容家人虐待原配子女,又為什么竟惹怒天神降下懲罰,叫族人蒙羞……” 盛氏向來知道朱老太太在乎的點在哪里,她見朱老太太已經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便重重的嘆了口氣。 朱老太太神情緊繃,心情壞的要命,佛珠重重的往桌上一扔,就豎起了眉毛冷笑了一聲:“且看她到底能夠猖狂到幾時!這種賤人,自然會有老天來收了她!你別急赤白臉了,這事兒,我心里早有了打算,這幾天就跟老大說的,就縱著她,看看她到底能夠猖狂道什么時候,等到她這陣子瘋完了,她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生事心里開心,面上卻還是含著憂慮忍不住道:“可是這個丫頭,她醫術精通的很……何況我總覺得她有些邪門,您可得謹慎一些,別到時候又被她鉆了空子,可就難以收場了?!?/br> 第99章 龍陽 “要是不邪門,我倒也不出這招對付她了!你放心吧?!敝炖咸人粤艘宦?,胸有成竹的露出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容:“廣濟寺的大師向來在青州德高望重,善信們都對他們素來敬重,他們說一句話,就沒有人再聽朱元說什么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