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人群里的朱家人發出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和責罵聲,蘇萬州嘖了一聲拍了一下驚堂木,將場面勉強穩住了,就讓楊藹然和朱三老爺分別訴說案情。 楊藹然說了一遍,朱三老爺再說了一遍。 都入情入理,且嚴絲合縫。 根本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朱三老爺更是把當初向知府行賄的數目和外頭飲宴的場所都說出來了。 蘇萬州就讓人去和悅樓把掌柜的叫來,再加上當初中間牽線的師爺,他們兩人都供認不諱。 朱大老爺這回不僅屁股疼,連帶著連牙開始痛了。 真他娘的晦氣??! 他竟然會被自己的女兒跟弟弟弄成這副樣子。 最難堪的還是蘇萬州冷笑了一聲:“昨天下官去朱家請夫人前來問案,當時大老爺說什么來著?大老爺信誓旦旦的說,這件事絕對不可能跟大夫人有關,說是別人故意污蔑。那現在,朱三老爺和朱三太太的證詞在在此,還有苦主楊藹然的指證,你們還有什么話好說?!” 還有什么話好說? 話都被他們說盡了。 世上最難分辨的話不是真話也不是假話,而是話里頭三分真七分假,虛虛實實,讓人根本無從下手。 第86章 求我 蘇萬州是個鐵面無私的清官,他不畏強權,上一任知府不敢管的案子,他接到手里就雷厲風行的給管了,而且還真的就下了死力,把盛氏給扣下了下了大牢。 不僅如此,他還說過,若是他死了,那也是為天下被冤枉的百姓們出了一口惡氣,也不枉了這條性命。 說的公堂外頭的朱家人一個個都低下了頭,覺得羞愧不已。 說的外頭的百姓們一個個義憤填膺,眼淚連連。 原來蘇同知是這么一個好官,從前只是被知府壓得死死的,所以不能施展,她們真是錯怪了這個好官了。 綠衣在外頭忍不住輕輕啊了一聲,轉過頭看著朱元:“姑娘,同知大人這有些過了吧?” 哪里有他自己說的那么正義凜然???要不是朱元承諾他能在這件事中得到那么大好處,他能這么拼命? 這人也真是夠狡猾的。 借機還給自己博了個不畏強權,一心為百姓的好名聲。 朱元笑了笑沒有說話。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有自己的私心沒有什么大不了,重要的是凡事都該有個度,現在看來,蘇同知是很知道這個分寸的,既然他知道分寸,那么讓他額外的得一些名聲那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蘇付氏心里沉甸甸的。 雖然盛氏和朱正松今天狼狽不堪,可謂是丟人丟到了家,可是這些事其實說到底對盛氏和朱正松造不成太大的影響。 盛氏如今是因為沒有準備,被朱元東一棍子西一榔頭給打蒙了,所以才沒有還手之力。 可是等到她緩過來,有盛家在背后,一切都會解決的。 楊藹然和朱三老爺給出的證詞和罪證只能證明朱大太太是收買了知府的人,賄賂過知府,可是這些事朱大太太也只讓家里的下人出面了而已。 也唯有一封書信可以證明她出了手讓知府網開一面。 真正圈占田地逼死人命,卻并沒有直接的證據。 案子就算上報到刑部,也不過是被壓下來的命。 盛氏只不過是在朱家這里名聲全無罷了。 也正因為這樣,蘇付氏很擔心朱元以后會面臨的東西。 他嘆了口氣。 朱元便立即看過去了,知道她擔心,輕輕的喊了一聲姨母:“你不要擔心,一切苦難都過去了,從今以后,我只做拿刀的人?!?/br> 綠衣拍拍手,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又問朱元:“姑娘,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是不是該去吃點東西慶祝慶祝? 蘇付氏忍不住失笑,綠衣這個孩子雖然一點也不穩重,但是朱元太穩重了,有綠衣在邊上,才顯得不那么不可捉摸,這也是一件好事。 朱元率先走向蘇管家準備好的馬車,看了綠衣一眼,扶著蘇付氏上馬車:“我們回去,等著他們來求我?!?/br> 她們當初怎么卑躬屈膝的去求朱家的人給一點吃的,修一修房子,現在她就要朱家的人來怎么求她。 風水輪流轉,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綠衣啊了一聲,呆了呆哦了一聲,心里卻有些忐忑。 朱家那些人一個個眼高于頂,哪里有那么輕易會來求人呢? 之前大老爺還來興師問罪呢。 不過等到回了府,朱元替蘇星月把過脈之后,綠衣便見蘇夫人沖了進來,氣喘吁吁的說:“元元,你父親又來了,等在府門外,說是要見你!” 真的來啦?! 綠衣瞪大眼睛,看了看朱元,一臉的茫然加與有榮焉。 她家姑娘是真的做到了,說什么都會實現。 朱元嗯了一聲,整了整衣裳站起身來,讓蘇夫人去把人帶到花廳。 蘇星月也跟著站了起來,拉住朱元的胳膊皺起眉頭:“元jiejie,你還是不要去了,我聽說他早上就來找過你,摔東西砸杯子的,兇的很。他對你又不好,你不要理會他了?!?/br> 真是小孩子,想事情如此天真單純,朱元彎了彎眼睛,摸摸她的頭,越過她往前面去了。 朱正松已經等的很不耐煩,一見了朱元出來,便立即迎上去,怒道:“你做的好事!” 朱元后退了一步,穩穩當當的在椅子上坐好,意有所指的看了朱正松一眼,輕飄飄的取笑:“朱大老爺怎么不坐???一天了都這么站著,腳不累嗎?” 朱正松有些尷尬。 他的屁股受傷,到現在都還沒有時間去處理。 說起來,為的還不就是朱元鬧出來的事?! 他怒氣沖沖的一掌拍在了旁邊的桌上,怒氣沖沖的哼了一聲:“你到底想要怎么樣?!你這么做,就不怕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 這些人真是很好笑了,就算是要天打雷劈,那也是朱家的人要先死,朱元冷著臉收起了之前的戲謔,垂下眼睛冷冷問:“老天沒有長眼嗎?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難道它都不能分辨?真要是天打雷劈,恐怕輪不到我吧?” 她瞇了瞇眼睛,失去了貓戲老鼠的耐心,挑了挑眉看著朱大老爺:“大老爺來找我,為的是什么事,咱們大家都心知肚明?!?/br> 她頓了頓,見朱正松一臉尷尬難堪,便微笑著說:“既然如此,就不要廢話了。實話實說吧,我不會放過他們。我也知道你們有盛家做后盾,這件事最后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過……往京城送信,一來一回,只怕也要月余吧?這一個月里,大太太細皮嫩rou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陰暗潮濕的監獄……” 當然受不住了!盛氏可是高門貴女啊,自小金莼玉粒的養著,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苦頭的! 朱大老爺忍無可忍,指著她怒罵了一聲,又忍住氣,問她:“你到底想怎么樣?!你要怎么樣才肯罷手?!” 朱元靠在椅背上,脊背挺得筆直,聽見朱大老爺這話,牽了牽嘴角露出一點淺淺的笑意來,她往前傾了傾身子,聲音雖輕卻好像是挾著雷霆之勢,斬釘截鐵的說:“想要她出來?也行啊,求我?!?/br> 朱正松疑心自己是聽錯了,面色青白,不可置信的看著朱元,問她:“你說什么?” 第87章 底氣(干脆不要名字了萬賞加更1) “你瘋了?!”朱正松跳了一下,然后便覺得屁股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忍不住痛呼了一聲,捂住了屁股瞪著朱元:“你讓你老子求你?!你算是什么東西你?” 一個一直只能住在后山的棄女,付家根本都不知道在哪里,她竟然異想天開讓他跪她! 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屏風后頭響起一片抽氣聲,蘇夫人小聲的跟蘇付氏說:“我終于知道元元為什么非得要去替楊藹然找人了……” 楊藹然的那些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連蘇管家都說,楊玉清幾個人都是窮兇極惡偏偏又很有本事的人,要收服不容易,可是這才第二天,朱元就能讓他們心甘情愿的去燒朱家的祠堂。 這事兒辦的又快又準又狠,讓朱正松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也讓盛氏和朱正松兩個的屎盆子扣的死死的,扣都扣不下來。 嘖嘖嘖,真是寧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女人。 朱正松當初怎么想的?有這么能耐的女兒,他怎么不好好疼愛,反而把人送回老家來,冷落了八九年,娶了繼妻就忘了女兒??? 蘇夫人拍了拍心口,慶幸自己并沒有得罪過朱元的地方。 嘖嘖嘖,幸好她雖然想把蘇付氏趕走,可是沒來得及實施,不然可就慘了。 蘇付氏目光冷淡看著朱正松在前頭跳腳,緊緊握著拳頭,連指甲都陷入了rou里。 這算什么? 相比起她meimei當初受到的那些委屈,相比這些年朱元的遭遇,朱正松現在就覺得受不了了嗎? 他不把前妻生的女兒當人,扔在老家不聞不問,險些就讓女兒丟了性命,縱容填房和弟妹胡鬧。 他們的命是命,朱元的命就不是命,是草芥嗎? 朱元悠然拿起茶盞,絲毫沒有因為朱正松的失態而動怒,笑著搖了搖頭很是愜意:“怎么了?朱大老爺覺得很為難嗎?” 當然為難了! 這輩子他只跪天地君親師,其他的人,哪里值得他下跪?! 尤其是,還要他跪自己的女兒,這簡直是笑話。 朱元就放下了茶盞有些可惜似地嘆了口氣:“既然朱大老爺這么死要面子,那我也沒有法子,您就眼睜睜的看著您的那個小嬌妻名聲喪盡,一個月以后香消玉殞吧!” 朱正松被氣的夠嗆,忍無可忍的往前沖了幾步:“你這個瘋子!你這么做有什么好處?從此以后,你連朱家的門就進不了……” 朱元有些不耐煩了,伸手猛地將杯子一擲,扔到了朱正松腳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打斷了朱正松的話,而后才神情冷漠的看著他:“朱大老爺,您以為現在,朱家的門,我還想進嗎?或者說,您認為到現在,您有什么能夠讓我妥協的資本嗎?” 囂張! 真是囂張至極! 朱正松指著她手指顫抖:“我拿什么要你妥協?!就憑老子是你父親……” “省省吧?!敝煸袂榈此谎?,那眼神瞬間便讓朱正松怔住,好似他在朱元眼里,根本不是一個父親一個人,而只是一個石頭一只杯子那樣無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