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朱元已經皺起眉頭來了:“不瞞顧公子,我們原本是要去宜城找之前被李大人和蘇同知擒住的賊匪親人,以圖讓賊匪歸降朝廷,減少干戈?!?/br> 押著蘇管家的那個人朝著顧傳玠看過來,幾不可見的朝著顧傳玠點了點頭,顯然是得到了同樣的答案。 顧傳玠臉上神情便稍稍緩和了一些,臉上有了些笑容,微笑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可真是巧了?!?/br> 他看著張昌華嘆了口氣:“畢竟村子里發生了瘟疫,自來疫病便是無法控制之事,官府下旨封村也是無奈之舉,只是張大人也實在是情有可原……” 他皺了皺眉頭思索了一會兒,才道:“可是據張先生所說,村里并沒有大夫進去過,里正上報了官府,可是官府派去的大夫并沒有進村診治過,說不得村里的情形未必就一定要放火燒村這樣嚴重……” 張昌華遲疑著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么他竟然能叫這群官兵俯首帖耳。 朱元卻知道,顧傳玠必然已經上下打點好了,準備把這個爛攤子甩給襄王,讓張家覺得是襄王設局,而他出來最后得到張家所有人的感激。 這可真是一盤大棋。 拿著張家祠堂那么多人的性命來下棋,最終不過就是想得到張顯麟這個人的感激,可真是好大的手筆。 一如既往的虛偽無情。 張昌華沒有料到他竟然這么說,心里對妻子和兒子的擔憂壓過了一切,急忙應了一聲:“的確如此!村子里并不曾來過大夫,按照規矩,原本應該先由大夫前來診治過之后,才能確定疫情到底該如何處置……” “一定是底下的人偷懶?;?,逃脫責任?!鳖檪鳙d的眉頭皺的更加厲害,似乎想到什么,猶豫了一瞬才對著張昌華道:“晚生姓顧,襄陽知府是晚輩姨父,出了這等事,我姨父一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還請先生不必擔心了?!?/br> 他對著張昌華說完之后,便又看著朱元,想了想才道:“朱姑娘既然醫術精湛,不如一同前往看一看?有句話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只是疑心病還未曾消散罷了。 幸虧她沒有對張昌華透露過什么。 朱元皺了皺眉頭:“我只能替張和醫治,其余的事,恐怕無能為力?!?/br> 綠衣見朱元否認,自然而然的跟著附和:“是啊,我們姑娘急著給那個人找到外甥女,我們回去還有正事的,不能耽誤?!?/br> 蘇管家搖了搖頭茫然的厲害,朱姑娘不打算管這件事的嗎?那她之前為什么還一副要把這件事管到底的樣子? 不過這些都不要緊,反正朱姑娘說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他們一直跟著朱姑娘,該得的賞賜總是會有的。 朱姑娘不再管這件事的話,他們也不必再害怕去了張家村染上瘟疫,這趟差事就更加輕松了。 顧傳玠笑了笑:“這也沒什么的,朱姑娘要去宜城找什么人,只要跟我說一聲,我自然會讓姨父差人去替你找到,這樣一來,朱姑娘還可以好人做到底,拯救更多的人于水火,豈不是更大的功德?” 第56章 人物 雖然剛才朱元的話跟蘇管家的話對的上,但是這種事,當然是有多謹慎要多謹慎,朱元雖然說得上人,但是若是去找了以后沒有那個人,就照樣是在撒謊。 綠衣看了朱元一眼,她有些明白為什么姑娘不喜歡這位顧公子了,這位顧公子真是一個執著的人,別人說了什么他都好像聽不進去,他要怎么樣,便非得要你怎么樣。 朱元卻并沒有再說什么,她順著顧傳玠的話應下來,雖然態度仍舊冷淡,卻還是將齊瑛的具體信息告訴了顧傳玠,請他幫忙。 有具體的地址,還有齊瑛養父母的名字特征,顧傳玠徹底放松下來,等著朱元跟醫館的大夫一同替張和診治過后,便問他們:“怎么樣?” 李大夫有些不大高興,不明白為什么顧傳玠要讓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來給人治病,搖了搖頭就道:“病到這種程度,只怕就算是救回來,也沒什么用處了?!?/br> 張昌華怔住,下意識看向朱元:“朱姑娘不是這么說的,朱姑娘不是說過的嗎?只要進了城,就一定能治好我女兒?!” 顧傳玠也疑惑的看了朱元一眼,以他上一世對朱元的了解,倒是的確知道朱元有醫術在身,可是到底是什么時候學的,他卻并沒有記憶了,畢竟不是太重要的人,他記得并不是很清楚。 原來朱元這么小就會醫術了嗎? 他看著朱元,咳嗽了一聲問她:“李大夫這么說,朱姑娘怎么看?” 朱元不信他沒有解決的辦法,如果是上一世有經驗的話,他肯定是知道后來朝廷是如何解決的,她頓了頓,才搖頭說:“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阿和的病我可以一試?!?/br> 李大夫原本耐心便已經耗盡,聽見朱元這么說更是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真是可笑至極,黃口小兒怎么敢信口雌黃,夸下此等????!”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向顧傳玠:“顧公子,這等無稽之談,難不成您竟然也信?這種疫情,恐怕還要從京城另請名醫……” 顧傳玠沒有說話,沉吟著看著朱元問她:“你真有辦法?” 他知道朱元在青州的時候的確是將王嬙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也治好了蘇同知的兒子,這可不是憑運氣和瞎蒙就能做得到的。 說話的功夫,之前抱著小孩的官兵已經有些驚恐的將孩子扔在了地上:“出事了!這孩子吐了……” 疫病病人的嘔吐物極易傳染,眾人都忍不住吃了一驚急忙退避,連顧傳玠也皺著眉頭往后退了幾步。 李大夫更是急忙道:“快些!讓人卷起來燒了,去拿生石灰和醋來,大家都快離遠一些,會出事的!” 染上瘟疫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了,沒有人不怕,除了張昌華義無反顧的沖上去抱住女兒,其他的人都紛紛后退。 朱元眉頭微蹙往前走了幾步,卻被顧傳玠喊住了。 顧傳玠猶豫了一瞬才道:“算了吧朱姑娘,事已至此,回天乏術了?!?/br> 李大夫也覺得朱元實在是多事惹人討厭:“別逞強了,到時候染上瘟疫,反而害死更多人!” 這種小姑娘就是如此,本事沒有野心大,一心以為自己有多厲害,其實只是惹是生非的麻煩精罷了。 朱元有些不大耐煩了,見張昌華抱著的張和不斷抽搐嘔吐,便沒有理會顧傳玠快步走到了張昌華身邊蹲下來,翻過了張和的身子讓她側身臥著,耐心的替她清理起了嘔吐物。 李大夫沒有料到朱元如此頑固不聽勸,忍不住對著顧傳玠道:“顧公子,此女如此膽大妄為,實在是置城內百姓安全于不顧,只怕要生出大事來……” 遇上這種人,既然真的如此想要表現她的醫術和仁慈,那就一起跟著得了瘟疫的那些人被燒死算了。 也讓她知道知道,沽名釣譽強出頭是個什么下場。 顧傳玠遲疑著不能下決定。 他當然是想要救下張昌華和他女兒,但是如果真的因為救他們兩個鬧的太大的話,牽扯進別的百姓,又似乎得不償失。 再說,張昌華的事出了差錯,也只能怪他自己抱著孩子跑的太遠遇上了朱元,耽誤了一晚上,實在怪不得別人。 至于朱元…… 的確是有些可惜,不過也只能這樣了。 他這樣想著,正要說話,就見一輛馬車停在了身邊。 認出這輛馬車的來歷,他不由得有些色變,疾步上前正要說話,就聽見里面傳來幾聲咳嗽聲,而后傳來沉穩的男聲:“顧公子的事還未辦完嗎?” 顧傳玠的表情變得謹慎而小心,怔了怔便遲疑著說:“瘟疫疫情事關重大,李大夫說這個冰人已經藥石無靈,可是有位朱姑娘還是在替病人診治……” “我都已經聽見了,也看見了?!崩镱^的人似乎笑了笑,吩咐了一句什么,馬車上便下來了一個十七八左右的年輕人,對著顧傳玠行了禮,便徑直道:“顧公子,我們公子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位朱姑娘既然敢以身涉險,自然該讓她盡力之后再看結果?!?/br> 朱元心念一動-----聽語氣,顧傳玠好像很忌憚馬車里的人。 馬車里的人究竟是誰? “胡大夫,請您過去一道看看?!蹦莻€年輕人對著另外一輛馬車拱了拱手,自己轉過頭看著顧傳玠道:“顧公子,我們公子說,他身邊的大夫醫術不錯,或許能幫上朱姑娘的忙,可盡力一試,請您成全?!?/br> 姓胡的大夫?! 朱元將張和嘴里和鼻腔的異物都已經清除干凈,終于可以直起身來看一眼身后的情形,只一眼,她便垂下了頭。 真的是胡元沖! 這位一直跟在那個一直都死不成,差點成為她的丈夫的皇子身邊的名醫。 他出現在這里,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現在坐在另一輛馬車里出聲解圍的,必然就是那位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不僅活下來而且登頂了的那位皇子了?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朱元牽了牽嘴角。 第57章 疑心 李大夫氣的跳腳,他不知道馬車里的人是什么來路,也不敢對顧傳玠生氣,只好冷笑連連:“這小姑娘簡直是自尋死路,我都說那個病人已經沒救了,她竟然還一意孤行,置其他人的性命于不顧,真是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蘇管家忍不住皺起眉頭來反駁:“不是的,朱姑娘是個有分寸的人,若是不能治,她是不會開口的?!?/br> 做大夫的最怕別人質疑自己的能力,李大夫立即冷笑反問:“你的意思是,我行醫了幾十年,竟比不上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 綠衣就嘖了一聲:“比什么比?你們大夫不是就是要治病救人的嗎?如果我們姑娘真的治得好,那不就是多救了一條人命?你不開心,還跳腳干什么?” 李大夫氣的夠嗆,正要發怒就聽見自己的童子咦了一聲:“見鬼了,師父,那個小姑娘……” 真是少見多怪,死個把瘟疫的病人不是常見的事嗎?還值得這樣驚奇,李大夫不耐煩的轉過頭去說:“我就知道這人胡鬧,快……”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吞進了肚子里,看著已經在張昌華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的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怎么會?! 得了瘟疫的病人他見得多了,也知道有些病人的確是命好能撐得過來,可是剛剛這個小姑娘明明已經病入膏肓,不停嘔吐抽搐接連高燒不退,她分明是沒救了的,怎么就活過來了?! 胡元沖也睜大了眼睛,顧不得其他快步向前,到了張和的身邊一把拉起她的手搭上她的脈,片刻之后他便忍不住又驚又喜的看著朱元問她:“姑娘真是會醫術,你用的是什么法子?” “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身上正好有些解毒的藥丸罷了?!敝煸酒鹕韥?,見張昌華喜極而泣,便對上了胡元沖探尋的目光:“您應當也看出來了,這位小姑娘,其實不是得了瘟疫,而是中了毒?!?/br> 張昌華怔住了,看著朱元有些不可置信,啊了一聲就瞪大了眼睛:“可是……村子里不少人也都得了這病……” 這種大范圍的得了同一種病的事,不是瘟疫互相傳染是什么? 中了毒? 一村子的人不約而同的都中了毒嗎? “真是一派胡言,大放厥詞!”李大夫克制不住,從驚奇中回過神來就皺起眉頭來:“張家村感染了瘟疫人盡皆知,你現在說不是瘟疫就不是?!” 李大夫心里有些不高興,被一個小女孩接二連三的搶了風頭實在是很不能忍。 這個小丫頭看來只不過是仗著身上的藥才特別罷了,其實恐怕根本沒什么能耐,他嗤笑了一聲。 胡元沖卻微微點了點頭,轉過頭去不知道跟馬車里的人說了什么,很快就又折返回來對著顧傳玠和朱元道:“我看我們現在還是要去村子里一趟?!?/br> 顧傳玠面色鐵青,看了朱元一眼,神色不明。 朱元卻并沒有什么感覺似地,微微點了點頭。 她原本沒有打算出頭的,顧傳玠設局如此精妙,耗費如此多的精力,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嫁禍襄王,獲得張家人的感激。 現在朱家的事還沒有解決,她并不想就對上顧傳玠,現階段她也不是顧傳玠的對手。 可現在不同了,有了這位尊貴的皇子在,當然是該出頭的時候就要出頭了,反正顧傳玠不能怎么樣她。 顧傳玠面色極差,坐在馬車上靠在軟枕上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說話,可是身邊的下屬卻忍不住哼了一聲:“明明一切都很順利,可偏偏遇上個中途躥出來的搗亂的……” 他很是厭煩的說道:“真是不知死活,當初在青州,要不是您暗中讓李大人相助,她哪里有那么順利,現在竟然過河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