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車樓上的林楓將命令一一下達之后，戰場上陌刀軍和瘋牛陣的廝殺已經開始了。有了林寒之前做出的表率，原本心底發毛的陌刀手們也重新燃起了斗志，一個個心中暗道，這突然冒出來的瘋牛也不過如此，在自己手中的陌刀下，也只不過是死的時候比一般士卒費力一些，重了一些，甚至最多只是危險了些許罷了。

    很快，雙方的第一次大規模接觸和廝殺就展開了，但是最終出現的結果，卻與眾人內心所想差距甚遠，畢竟面前是兩頭千余斤的蠻牛，而且身后還拉著一輛殺氣騰騰火勢沖天的戰車，并非是每一個人都有林寒的本領，也并非任何人都有林寒那么好的運氣，而且，也并不是誰都有林寒心中的底氣與其肩上扛著的責任。

    一瞬間，數十道血光飛起，瘋牛低沉的怒吼聲夾雜在偌大身軀飛向空中時的沉悶呼嘯聲，戰車受到影響時發出的一陣陣金屬撞擊甚至是破裂聲，一堆堆的沖天大火發出憤怒低沉的嘶吼，將一顆顆大小不同的火種重新播撒在大地上。

    同時，數十道銀光飛起，在半空中噴射出一道道的血箭，原本數十斤的明光重鎧，在遭到瘋牛的奮力沖撞下，卻猶如輕飄飄的羽毛一般飄在空中，只有落在地面上發出重重的聲響，才能讓人重新意識到那原來是一副包裹著一具尸體的擁有數十斤重量的精制重鎧。

    發生的一切，完全超乎了整體陌刀軍將士的想象，不僅在雙方接觸的瞬間就有數十陌刀手遭到了瘋牛陣猛烈的沖撞，甚至是在騰空而起的瞬間便已經氣絕身亡，而且在他們后方，還有成百上千的袍澤，面對這數百斤由重鎧包裹的重物，任何被其砸中的人，幾乎都無法幸免于難，即便有幸留下一口氣，也是筋斷骨折的下場，根本無法起身再戰。

    重要的是，往往被瘋牛沖撞的騰空而起的陌刀手，作為人rou炸彈的他們，一般情況都不會只砸中一個袍澤，少則兩三個，多則四五個，雖然并不是全部身亡，但是損失率也高達七八成，只有那些身體緊緊是被掃到某一個部位，或者是被眼前落地的同伴絆倒的陌刀手，才能完全幸免，但是身負重甲的陌刀手，往往在摔倒之后，不容易起身，這其中，還會有一部分人被緊隨而至的人rou炸彈給波及，最終能夠重新站起來繼續前進的，少之又少。

    不過面對陌刀軍的阻擋，即便是成功沖撞的瘋牛們的下場也不會太好，因為是兩頭牛一起拉著戰車的緣故，大多數往往只能造成最初的一次成功沖撞，在受到阻擋的同時，也就是滯停的瞬間，兩頭牛的合力配合便會出現微小的差距，但也就是這極為微小的變故，便會將出現互相之間的拉扯，完全達不到最初奔跑時的平衡，往往是車毀牛散，在戰場上留下一堆堆的火焰以及夾雜著刺鼻惡臭的濃煙。

    一輪沖撞，十數頭數十頭瘋牛倒地不起，只剩下殘留在空氣中的怒吼聲，戰車也會因此受到波及，在戰場上翻滾一段路程，或是碾壓過瘋牛的身軀，或是隨著慣性沖撞在面前陌刀手的身上，最后將整車的易燃物撒落在戰場上，完成自己的使命。

    兩輪沖撞，已經有上百的陌刀手受到了傷亡，在瘋牛陣拼命的沖撞下，陌刀軍無往不利的戰斗力似乎根本無從發揮，唯有的只剩下了原地死守，用自己鮮活的生命以及脆弱的身軀，抵擋瘋牛陣一輪接一輪的沖撞，以自己的生命來換取身后眾多袍澤的生存機會。

    三輪沖撞，四輪沖撞，陌刀軍的傷亡人數直線上升，甚至已經超過了之前面對萬人長槍隊時的總體傷亡，原本由陌刀將林寒和兩個陌刀副將組成的錐形陣，在瘋牛陣的沖撞下，整個錐頭已經不復存在，幾乎將原先的錐形陣肆虐成了一個梯形陣。

    而且，在緊接著一輪又一輪的瘋牛陣突破下，整個梯形陣前方的中端，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凹了下去，幾乎在短短數分鐘的時間內，一個被從錐形陣破壞成梯形陣的陌刀軍，迅速的變為了一個凹形的戰陣，而且瘋牛陣的沖撞依然沒有結束，源源不斷的瘋牛拖著著了大火的戰車，繼續在這凹下去一片的突破口內，進行著毫無有效阻擋的突破，一層一層的將陌刀軍的防守撕裂，消滅。

    “他娘的！”車樓上的林楓親眼看著戰場上的變化，緊握的拳頭不停的重重砸在身前的木質圍欄上，幾下之后，圍欄因為承受不了力道而發出一聲清脆的斷裂聲，心頭滴血的林楓不禁皺眉罵道：“作死！簡直是作死！”

    之所以這么氣憤，不僅是因為瘋牛陣已經即將突破陌刀軍的戰陣，更重要的是林楓親眼看到了陌刀軍的傷亡，幾乎每一瞬間，都有十數個數十個陌刀手遭到慘死，毫不夸張的說，瘋牛陣的肆虐不僅是在奪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也不僅僅是單純的對這支精銳部隊所造成的嚴重傷害，而更像是有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林楓的心口處，一刀刀的剜著rou。

    畢竟，眼前戰場上的陌刀軍，對于林楓來說，絕對稱的上是心頭rou了。而如今，林楓卻只能遠遠的站在車樓上，親眼看著敵人一塊塊的將自己的心頭rou給剜掉，而自己還無能為力，根本阻擋不了這一切的發生。

    “侯爺，別太心急。?！币娧矍暗膰鷻跀嗔?，孟弘似乎唯恐林楓出些意外，伸出手臂小心翼翼的拉了林楓一把，抬眼瞄了一下林楓的表情，才低聲提醒道：“侯爺，這畢竟是戰爭，不要太放在心上了，尹將軍已經帶人趕到了！趙將軍也帶著騎兵迂回了過去，想必很快就能遏制敵軍的進攻了！”

    “他娘的！老子活剮了他！”林楓也明白孟弘說的有理，可還是依舊憤然，揮了揮拳頭，這才發現眼前的圍欄已經斷裂了，不禁一甩手臂，沉聲咒罵一句，不過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罵誰，是要活剮了偽齊指揮戰斗的尚讓，還是那投誠歸降的楊能。

    面對瘋牛陣的肆虐，眼下陌刀軍實在是已經無能為力了，整體的傷亡也已經迅速的攀升至千余人，其中受到損失最大的，就是林寒所率領充當尖刀先鋒的一千五百人，整體損失已然超過一半，就連此時的林寒周圍，也已經看不到幾個親衛了，而他，卻依舊用流淌著鮮血的雙手，緊握陌刀，迎上一輛又一輛的戰車，拼盡全力，死死的做出抵抗，只為身后的將士，能夠因此減少一些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