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割了舌頭的阮青
趙元甄迎著瑄哥兒的視線,對他這種主動示弱,主動放軟的語氣,竟沒有抵抗之力,冷面拒絕的話,就在嘴邊兒打轉,卻說不出。 “你jiejie會擔心……” “我和你在一起,她定會放心的?!爆u哥兒說道。 趙元甄抿唇,這下,所有的借口都被堵住了。 良久。 “好吧?!壁w元甄點頭。 瑄哥兒大獲全勝。 行出營帳之外,瑄哥兒抬頭望天,長長舒了一口氣。 “能叫將軍服軟的人,伯爺只怕還是第一個!”丁卯沖他拱了拱手。 瑄哥兒搖了搖頭,“我惦記這么久的人,終于死了。不過臨死,他倒是教會了我一個道理?!?/br> “什么道理?”梁悅從背后走上前問道。 瑄哥兒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告訴你?!?/br> 說完,他呵呵一笑,去安排自己的營帳住處去了。 虞震德所說的話他雖然全然不信,但卻叫他明白了,一味的恃強也許并不能叫人獲勝,適時的放低姿態,以弱者的形象示人,以懷柔的手段,或許能意外輕松容易的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若硬逼著趙元甄將他留下,只怕如今,他已經在被遣返回京的路上了吧? 懂得要適時示弱的,并不止瑄哥兒一個。只是人都有傲氣,都有些東西放不下來。 柴素錦十分清楚,在馬文昭面前示弱,比同他嗆聲,同他硬來,可能會叫自己的日子更輕松好過。 可是面對他的時候,她卻放不下心里頭的那一份骨氣。 “還是不肯同我說話么?”馬文昭坐在床邊,看著柴素錦。 柴素錦看著床上淡青的手繡紋路,默不作聲。 “你總不會以為,你這么悶聲不說話,我就會放過你吧?”馬文昭笑了笑,“我的耐心,你當知道的?!?/br> 柴素錦甚至沒有抬眼看他。 他們停在此處,已經有好幾日之久,馬文昭似乎并沒有起程的打算。 這里是在楚國境內,也許是靠近邊陲的城邑。既方便他指揮前線作戰,又能確保他的安全。 她只知道每日里都會有許多政務送來此處,等他批閱處理。 “人在什么時候,才會改變自己的初衷?改變自己的選擇?”馬文昭輕聲問道。 柴素錦不動也不做聲。 “是不是非要到無路可走,沒有期盼,全然絕望的時候,才能幡然醒悟,恍然明白,原來自己還有更好的活法?”馬文昭笑了笑,啪的扔下一個信封在她手邊,“看看吧,蜀軍已經到了萬源。有蜀軍的支持,大周必敗?!?/br> 柴素錦微微皺眉。 “趙元甄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兩國聯軍作戰,不可能抵御得了蜀國同大楚的夾擊!他必然是要落敗的?!瘪R文昭滿面自信的說道。 柴素錦緩緩伸手,抽出信箋,輕緩的打開來看。 信是邊疆將領送來的,稟告他蜀軍已經就位。 “看到了?趙元甄若是輸了,等待他的會是什么?大周百姓的失望咒罵,柴賢的斥責抱怨,連他最心愛的人,他卻也在不能見到,他會一無所有?!瘪R文昭笑了笑,“而大周現在,連談條件的資格都沒有了?!?/br> 柴素錦終于抬起頭來,“原來我在你眼中,只是大周談條件的資格?!?/br> “我以城池,萬金,邦交來求娶你,你當知道我有多看重你?!瘪R文昭嚴肅說道。 柴素錦輕笑一聲,“呵,原來我在你眼中如此‘珍貴’呀,真是驚喜呢?!?/br> 馬文昭瞇眼看她,半晌,輕嘆一聲,“你一定要曲解我對你的感情,我也沒有辦法?!?/br> “這不是曲解?!辈袼劐\搖了搖頭,“你也許根本不明白什么叫感情,可以用價值衡量,可以交換,可以被利用的,根本不叫感情?!?/br> 馬文昭輕笑一聲,“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都依你?!?/br> 柴素錦別開視線,這種敷衍應付的語氣,叫她沒有興致再同他說下去。 “如今你知道了,他正身處在萬劫不復的深淵之畔。你伸手就可以拉他回來,或是推他下去?!瘪R文昭說道,“你會怎么選呢?” 柴素錦抬眼,“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么?”馬文昭輕嘆一聲,“你果真是看不到我對你的心。只要你如今心甘情愿的嫁我為后,我就撤軍,并與周國結百年之好。你若心存不甘,不愿嫁我。那就只好……” 他的手向前一揮。 一旁圓桌上的杯盞,被一股力道推動,咕嚕嚕滾下桌案,嘩啦一聲,摔得粉碎。 柴素錦愕然看他,“為我?” 馬文昭點頭,“對,就是為你。生死存亡,都取決于你,如今,你明白自己在我心中的分量了吧?” 柴素錦瞇了瞇眼睛,“馬文昭,你又在謀算什么?” “謀算你的心?!瘪R文昭笑道。 “這世上,唯獨心,是沒有辦法謀算的?!辈袼劐\冷臉說道,“也是唯一不用謀算的?!?/br> 馬文昭輕笑一聲,還未開口,柴素錦又道。 “所以,你一定別有所求?!?/br> 馬文昭搖了搖頭,“我只想叫你看清楚趙元甄如今的處境,你和他,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所以,你不用盼著他還會來救你了,他如今是自身難保?!?/br> 柴素錦垂眸,“我沒有盼著他來救我?!?/br> “是么?那是什么撐著你,以為自己還能跟我對抗到底呢?”馬文昭笑著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臉,正對著他。 “不需要旁人撐著我,我不怕你,馬文昭,你能把我怎么樣呢?”柴素錦冷笑問道。 馬文昭皺了皺眉,“這還真有些難辦呢?折磨你?我不忍心,放了你,我更不舍得。該拿你怎么辦呢?” 柴素錦想要別過臉去,卻被他猛的捏住下巴。 “雖然不能把你怎么樣,我卻是可以折磨旁人呀?”馬文昭笑的如jian猾的狐貍。 柴素錦警惕看他,“旁人,是誰?” “你要不要來見見?”馬文昭挑了挑眉梢。 柴素錦起身下床。 馬文昭叫丫鬟為她換好衣衫,他親自為她梳頭綰發。 他動作輕柔,小心翼翼的,精細堪比專門梳頭的丫鬟。雖然綰的發髻不怎么好看,但單看他為她梳頭的那傾情和專注,莫名就叫人以為,他是真的很在意她的。 “走,我帶你去見見這旁人?!瘪R文昭握住她的手,叫她并行在他身側。 他雖未著龍袍,但他的威嚴,身邊伺候之人的恭敬,仍舊叫走在他身邊,都有一種眾星拱月的感覺。 與他攜手并行,更是榮寵之至,恍如她已經是他的皇后一般。 柴素錦心下別扭,他卻將她的手拉的很緊。 曲曲折折的回廊走了好久,才在一個清冷的小院兒外頭停了下來。 “圣上?!笔卦谠鹤油忸^的人連忙行禮。 馬文昭點點頭,“去地牢?!?/br> 那人連忙帶路,穿過一片花叢,從一個書房樣子的房間里打開一扇鐵柵門。 冰冷清寒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里與外面的鳥語花香,仿佛是兩個世界。 越往里走,便有越來越濃重的血腥之氣。 柴素錦抬手按住胸口,強壓下那種想要干嘔的感覺。 馬文昭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就是這兒了吧?” 隨行之人連忙將火把燈籠都湊了上來。 牢獄之中躺著一人,身上都是血污,披頭散發的,看不清容顏。 柴素錦深吸了一口氣,“是誰?” 那人原本躺著,像是睡著亦或是昏迷了,可聽到她的聲音,那人卻是一個激靈,立時從地上掙扎著爬坐起來,扒開眼前的頭發,轉過臉來看向她。 “阮青?”柴素錦愕然道。 阮青瞪眼看著她,他臉上有傷,身上的衣物也有些殘破,血污之下,看不出他究竟受了多重的傷。 柴素錦想要撫著肩頭來感知之時,卻見阮青以手按地,向她——爬了過來。 “你怎么了?阮青,你的腿怎么了?”柴素錦驚愕道。 兩世的記憶,她十分清楚的記得,阮青的一雙長腿,出招之時凌厲的氣勢,威風又好看。 他出腿很快,腿法精湛,就連過招勝過他的紀博采,也曾夸贊他腿法的精妙。 可如今…… 柴素錦呆愣愣的看著他向前爬的時候,兩條腿恍如朽木一般,被拖拉在后。 她像是被人給狠狠悶了一捶,側臉看向馬文昭。 看到他那張略帶笑意的臉時,她再也忍不住,抬手一巴掌,向他臉上扇去。 馬文昭卻是更快的出手,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眼神略有些冷意的看著她,“不過是一個仆從,為他,你要打我?” “馬文昭,你是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殘忍了?還是你本就如此,只是我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你?”柴素錦聲音有些暗啞的問道。 馬文昭依舊握緊了她的手腕,手勁兒很大,捏的她生疼,整條手臂都有些疼的發麻。 “唔……唔唔……”阮青艱難的用兩條手臂爬到了牢獄邊上,手扒著牢獄的鐵欄,舉目望她。 柴素錦僵硬的轉過臉來,垂頭看著阮青。 這是那個趙元甄身邊的得力干將?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兒郎?是那個走過人群,也會被少女們投花投帕子,暗送秋波的年輕人? 柴素錦去掰馬文昭的手,馬文昭卻捏的很緊,不肯放松。 她忽而低頭去咬他手腕。 馬文昭這才松了手,“小心硌了你的牙?!?/br> 柴素錦立時蹲身下去,趴在牢籠之外,“阮青,阮青你怎么了?” 她抬手握住阮青的手腕,診他脈相,另一只手不動聲色的按在自己肩頭。 阮青卻立時縮回手去,身子不穩,踉蹌險些撲倒,他搖頭,不叫她診脈。 “是在公主府外,將他抓住的。若是不先拿下了他,如何能這般順利的將你帶出京城呢?”馬文昭站在她身后說道,“你不用費心思為他診脈了。他的腿筋腳筋已被挑斷,因他罵的實在難聽,舌頭也被割了,如今不過是廢人一個?!?/br> 柴素錦眼圈微紅,咬住下唇,沒讓淚留下來,“阮青……” 阮青看著她,連連搖頭,又點頭,發出啊啊的聲音,卻叫人不明其意。 見柴素錦愕然看著他。 他忽而用自己的頭去撞那鐵牢籠。 “他怕是不想活了,先前厲害非凡的人,如今落到這田地,不過是廢人一個,多半活不下去了?!瘪R文昭說道。 阮青閉了閉眼睛,安靜下來,默默無聲的看著柴素錦。 “阮青,你不想活了么?”柴素錦問道。 阮青慢吞吞的搖了搖頭。 柴素錦很想告訴他,她能醫治他,就算腿筋腳筋斷了也沒有關系,她能夠為他接上的,能夠重新長起來的。舌頭雖然不能再長出來,可是他能比劃,能寫字,也不算完全不能表達。 可就算這樣有什么用呢? 他們現在落在馬文昭的手里,馬文昭會讓她醫治他么?就算醫治好了,馬文昭又會怎樣對待他呢? 此時此刻,柴素錦心頭忽然有種無力感,一種絕望感。 正是馬文昭在一開始的時候,說過的那種絕望。 她這個時候,還能再堅持自己的想法么?會不會改變初衷,改變了選擇?向他示弱?妥協? 阮青又搖了搖頭,緊閉著眼眸,似乎不想再看這世一眼。 “那你,就給他個痛快吧。不要折磨他了?!辈袼劐\起身說道。 馬文昭看她一眼,“你不求我放了他?不求我能讓你醫治他?” 柴素錦垂著眼,搖了搖頭,“不了,與其受你嘲諷,不如從容赴死?!?/br> 馬文昭瞇眼看她,忽而笑了,“你說我狠心殘忍,你又何嘗不是呢?” 柴素錦深吸了一口氣,“他是奉命保護我,既然沒有能保護的了我,讓我落在你的手里,他的使命未能完成,那么,他就該死了。就算我治得了他的傷,卻救不了他的命。放他解脫吧?!?/br> 柴素錦說完,臉上忽而一涼。 馬文昭瞇眼看她,緩緩抬起手來,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只要你求我,我就能放過他。何必這么逼自己呢?你說過,醫者乃是救人的,如今你怎忍心殺人呢?” 柴素錦垂下眼眸,“馬文昭,這么逼我,有意思么?” “那要看最后是什么樣的結果了?!瘪R文昭說道。 “我不求你,你愿殺就殺,愿放就放?!辈袼劐\咬牙說道。 馬文昭笑了笑,“那我若是不殺也不放,就要這樣折磨他呢?” 柴素錦瞪眼看他,皺眉盯緊了他,“你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刮目相看了?!?/br> 馬文昭輕哼一聲,轉身離去。 身邊人呼呼啦啦的都隨著馬文昭而離去。 柴素錦身子一軟,忽覺眼前都是一片眩暈,她直接向地上栽去。 她身邊跟著名為伺候,實則看著她的兩個丫鬟立時上前,將她扶住。 “公主?公主?” 柴素錦視線模糊,隱約看見馬文昭去而復返的身影??吹剿樕系木o張倉惶之色。 看到他彎身將自己抱起。 看到他抱著她,大步沖出地牢。 “你不是大夫么?怎的讓自己虛弱成這樣?”她聽到馬文昭的聲音在耳邊吼道。 柴素錦閉了閉眼。 “你們是怎么照顧她的?朕是叫你們看好她,這就是你們的看好么?”馬文昭吼道。 丫鬟們嚇得跟在他身后疾步的跑,一面跑著,一面不斷的認罪。 “好吵……”柴素錦咕噥一聲。 “都給朕閉嘴!”馬文昭朝后冷喝一聲。 柴素錦微微抬了抬眼皮,“是你好吵?!?/br> 馬文昭臉色一黑,但還是緊抿住了自己的嘴,不再開口。 柴素錦耳根清凈,終于合上了眼。 好累。 身下是柔軟溫暖的被褥,身上是輕薄帶著馨香的毯子。 冰冷的地牢,肅殺的氣氛,熏人的血腥味,以及被挑斷腿筋腳筋,割了舌頭的阮青,似乎都是一場幻覺一般。 柴素錦睜開眼來,忽覺手腕上冰涼冰涼的。 她側臉看去,只見一眉須斑白的老者,坐在床邊小杌子上,正隔著帕子搭手在她腕子上。 老者身上還帶著淡淡的藥香。 不用猜,柴素錦已然明白他的身份。 她嚇了一跳,立時縮手回來。 馬文昭正立在一旁,目光冷冷的看著她。 “我自己就是大夫,還用得著請什么大夫?”柴素錦捂住自己的手腕,瞪眼看著馬文召。 “你既是大夫,就該知道不能諱疾忌醫的道理?!瘪R文昭緩緩說道。 柴素錦皺眉看他,“這道理我自然懂,我用不著旁人為我看病診脈?!?/br> “你昏倒了?!瘪R文昭說道。 柴素錦冷聲道:“那是因為你太不人道!” “我不人道?不過是叫你知道,趙元甄留下的人保護不了你,他沒有能力護得你周全,而我卻能護你周全,如此,是不是人道?”馬文昭上前,彎身靠近她。 他一雙眼睛里,是她略有些忐忑的倒影。 “阮青于你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于我來說卻不是。不管他究竟有沒有護我周全,都是我身邊近親可信之人。你這般折磨他,逼得他向我求死,又逼我面對這些,我氣血上涌,自然會心力不支?!辈袼劐\咬牙辯駁。 馬文昭輕嗤一聲。 那老大夫卻開口道:“其實公主說的甚有道理,并非糊弄圣上?!?/br> 馬文昭側臉看向那老者,“有道理?” “正是,公主如今不宜大悲大喜,不宜受刺激,不宜情緒過于激動,”老者起身垂頭拱手道,“恭喜圣上,周國公主乃是懷有身孕了?!?/br> 霎時間,屋內一片寂靜。 靜的好似時光靜止,呼吸停滯。 馬文昭看著那老大夫,眼睛一瞬不眨。 柴素錦抿住唇,不由自主的護住自己的腹部。 那老大夫似乎察覺了氣氛有異,狐疑的緩緩抬頭,飛快的看了一眼馬文昭后,又看向柴素錦。 “呵呵,果然是好消息,天大的喜訊。朕心甚悅。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瘪R文昭皮笑rou不笑的對那老大夫說道。 老大夫連忙頷首,提著藥箱,匆匆退走,退到門口,似乎還想開口叮囑什么,但瞥見馬文昭的臉色,立時閉嘴,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屋里如今更是靜謐。 馬文昭看著柴素錦,“你懷孕了?!?/br> 柴素錦蜷縮起雙腿,雙手攏在膝前,以如此姿勢,護住腹部。 “朕從未碰過你?!瘪R文昭俯身靠近,“你卻懷孕了?!?/br> 柴素錦咬住下唇,瞇眼看他。 “誰的孩子?”馬文昭問道。 柴素錦沒有說話。 馬文昭兀自笑了起來,“我以為你品性高潔,潔身自好,所以敬你,尊你,不敢輕易碰你,便是上次……我也忍住了,可沒想到……你早就不是干干凈凈的了!” 她仍舊抿著唇不肯說話,卻是惹怒了馬文昭。 馬文昭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說話呀?你啞巴了?朕在問你話!” “我以為你將我擄走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怎么你在大周的探子,圣上身邊的叛徒與你勾結之人,都沒有告訴你么?甄哥為何會親自帶兵前往邊境與你對抗?”柴素錦緩緩說道,“正是因為我懷了他的孩子?!?/br> 馬文昭忽而揚手而起。 柴素錦立時閉上眼睛。 啪的一聲。 預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在柴素錦臉上。 她微微睜開眼。 只見紅木床柱之上,有一個凹陷進去的五指印子。 他咬牙看她,眼目之中的怒火幾欲噴出。 “我是有聽聞風聲,我卻只當那是誤傳,或是你們布下的煙霧。不過是你的權宜之計。卻不曾想到,你竟如此自輕自賤!” 馬文昭說的咬牙切齒,看著她的目光似乎想要將她生吞活剝。 “怎么是自輕自賤呢?我喜歡甄哥,愿意嫁給甄哥,愿意為他生孩子。且我本就是他的妻,這是我和他都知道的事。怎么就輕賤了?”柴素錦慢慢說道,她望向自己腹部的目光,不由充滿慈愛。 “住口!休要在朕面前一口一個甄哥!朕……”馬文昭氣息略微粗重。 柴素錦抿住唇,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繼續激怒他為妙。 馬文昭直起身子,望著窗外,深深的吐納幾口濁氣,“這個孩子,不能要?!?/br> 此話一出,屋內的氣氛立時驟冷。 柴素錦瞇眼,“不行?!?/br> “你現在有資格跟我說不行么?”馬文昭冷笑。 “若是你要奪去我的孩子,我就死在你的面前。一個護不住自己孩子的母親,她就不配活著?!辈袼劐\的語氣剛硬至極,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我們日后還會有孩子,有許多許多的孩子,你會是個很好的母親,只是這個孩子,他不該來?!瘪R文昭說道。 柴素錦連連搖頭,“我要他?!?/br> “你未婚先孕,這是對你名聲的玷污,真想不到,趙元甄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卻還以為他是真心待你?”馬文昭喝問。 柴素錦垂下眼眸,是她暗算他呀。這個孩子,是她算計得來的,也許正是因為這孩子不是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來到她腹中,所以她才要經歷這么多的波折和磨難吧?但不管如何,她如今都要這個孩子。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如何想,如何決斷,都與你無關。如今,我只告訴你一句話,若要我孩子的命,先要了我的命?!辈袼劐\說道。 “你還不明白么?”馬文昭深吸一口氣,在床邊坐了下來。 柴素錦立時向后退去,坐的遠離他,縮在床榻角落。 “趙元甄給不了你未來,他的孩子,只會給你帶來磨難和厄運。他救不了你,他自己已經完了?!瘪R文昭哄勸道。 柴素錦連連搖頭,抬手捂住耳朵,“你不要說了,我不要聽?!?/br> “妧妧,我會對你好,會給你至高的榮寵,無人能及的地位。我會立我們的孩子為太子,日后更會將這天下都交給他,會給他最好的。你也會母儀天下,如此,不好么?”馬文昭放緩了語調。 柴素錦捂著耳朵,連連搖頭。 “告訴我,妧妧,如此你都不想要,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朕都能給你。趙元甄能給你的,朕給,他不能給你的,朕亦能!”馬文昭拽下她的手來。 柴素錦抬眼看著他,“此話當真?” 馬文昭看著她道:“你說呢?” “我只想要自由自在,自己的日子,能夠自己做主,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旎钣趾唵蔚幕钪?,我不想要榮寵,不想要母儀天下,不想要富貴權柄……我只想行醫問藥,用自己的醫術,去救人……” 柴素錦說話間,馬文昭的眼神越來越冷。 她話音落地,他冷哼一聲。 “胡說八道?!瘪R文昭握緊了她的手腕,“用這樣的話,搪塞我?敷衍我?朕告訴你,朕絕對不會再放手,你如今只能是朕的人,哪兒都別想去?!?/br> 柴素錦閉上嘴,別開視線,再不愿看他。 馬文昭霍然起身,“來人,準備落子湯?!?/br> “馬文昭!”柴素錦冷喝一聲,“除非你想要我死!” “你不會死的?!瘪R文昭回眸看她,“因為我不允許?!?/br> “你能看得我一時,你能永遠看住我么?你想要的是活生生的我?還是一具行尸走rou?我心死了,人亦等于死了。以你的性情,真的要留一個沒有用的人在身邊?真的要用一具行尸走rou做你的皇后?”柴素錦冷聲問道。 馬文昭輕哼一聲,皺眉緊緊盯著她。 她亦回望他,四目相對,像是一場無聲的博弈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