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上梁不正
朝陽初生。 朝霞滿天。 被關在宮中數日的大臣們,終于帶著滿臉滿身的疲憊狼狽離開了宮門。 各自坐上自家的馬車,像是逃出一場噩夢一樣,逃向自己的家中。 也許,這場噩夢還沒有醒。 在朝霞染紅的天空下,有一行繡衣使爬上皇城高高的城墻。 將柴賢雙目圓瞪,死不瞑目的腦袋掛在城門上。 京城百姓皆備驅逐到皇城門下,前去觀看柴賢的下場。 京城陷入一片哀戚,卻哀在心頭,不能表現的惶惑之中。 “要笑,高興的笑!大笑!”繡衣使站在城門口,叮囑百姓,“若是哭喪個臉,或是笑不出來……哼哼,那就叫你們這輩子都再也笑不出來!” 繡衣使亮出手中利刃。 百姓們連忙僵硬的“哈哈”出聲。 先太子竟然死了…… 頭顱都落在了虞震德手中?難怪城外的軍隊一直不見攻城的陣勢。原來他們支持的正統,已經不在了呀…… 聽聞屬下回稟,城外先太子兵馬也陷入混亂之中。 各門各派似乎起了爭端。 門派和趙元甄帶出去的兵馬也產生了矛盾。 似乎頃刻間,先太子召集的兵馬就要土崩瓦解,潰不成軍了。 “甚好?!庇菡鸬乱幻媛犞胤A,一面嚼著葡萄,瞇眼點頭,“本就是烏合之眾,不過是靠著柴賢的名頭在那里撐著。如今,柴賢都死了,他們還靠什么撐著?” “啟稟圣上,可柴賢營中,卻并未流傳柴賢已死的消息。只說太子抱恙,不便召見眾人。所以并未露面……”梁四皺眉說道。 虞震德笑了笑,“那現在下發號令的人,是誰?” “聽聞是,趙元甄?!绷核恼f道。 “這不就對了?”虞震德冷笑。 梁四狐疑的皺眉,“對了?” “世南想要替那丫頭報仇,他想要我的命。且他很明白,他已經公然反了我。那么這條路,他必定要走到黑了。我是不會再心軟原諒他的。他只有死路一條。柴賢死了,他卻只能偽裝成柴賢還活著的樣子,來號令眾人。否者,叫眾人知道,柴賢已經死了,誰會支持他呢?”虞震德面孔頗冷,“我救他,養他,告訴他家仇。卻不曾想,還是敵不過那丫頭在他心中的地位!” 梁四眉頭緊皺,“有沒有可能,這只是他們的計呢?” 虞震德斜眼看著梁四,“你是說,朕,乃是被他們愚弄了?” “這……臣不敢?!绷核倪B忙拱手。 “若是柴賢還活著,他們軍營之中已經人心不穩,且京城之中,支持他的人也都心灰意冷,這局面是否對他最為不利?”虞震德冷笑說道,“這個時候,他還龜縮在營中,不肯露面,那莫說他死了,他就是不死,裝死,也已經完了!” 梁四微微垂頭。 “何況,那頭顱確是柴賢,旁人會認錯,朕怎么可能會認錯?”虞震德聲音冷凝,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梁四還要再說什么。 虞震德卻抬手道:“朕累了,卿有什么事情,趨同梁悅商議吧?!?/br> 梁四聞言,震驚抬頭,愕然看向虞震德。 虞震德卻并沒有看他,只揮手叫他離開。 梁悅站在皇城之中,最高的城樓之上,舉目遠眺。 梁四從他背后走上來的時候,他已察覺,卻并沒有動。 “你在看什么?”梁四問道。 梁悅抬手一指,“你瞧,先太子拔營了?!?/br> 梁四一愣,“什么?” 他也極目遠眺,果然瞧見遠處的營地有動作。 “拔營?他們拔營做什么?我得去告訴圣上知道,好叫圣上做好防備?!绷核霓D身要走。 梁悅卻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哥哥,他們的營地離著京城不過十里,若是要進攻,根本不必拔營,直接進攻就是。如今拔營,說明……他們要走了?!?/br> “走?”梁四看著他。 梁悅點頭,“是啊,太子都死了,他們支持的人都死了,不走,等著干什么呢?” “趙元甄會叫他們撤軍么?”梁四問道。 “哥哥與其擔心他們,不若想一想,如今我立下了如此大功,圣上又如此信任我。往后,哥哥在圣上面前還是第一人么?哥哥還能只手霸攬繡衣使的一切事物么?”梁悅輕笑。 梁四的目光冷凝下來,“好像,是不能了?你在提醒我,如今,你已經不是我的親弟弟,而是我腳前的攔路石了么?” “那哥哥于我來說呢?”梁悅的語氣也冷了下來。 “呵呵,甚好,那我們就看看,誰更技高一籌吧?”梁四抬著下巴,不屑說道。 梁悅松開手,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想過和哥哥爭,也從來沒有想過,哥哥對我有旁的心思。我一直惦念著哥哥當年的恩情?!?/br> “如今還說這些做什么?當了婊子還想要立牌坊?”梁四嘲諷的看著他。 梁悅臉色立時變得十分難看,“哥哥何必言語傷人。我只是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哥哥?!?/br> 梁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繡衣使乃是在哥哥手下統管,那哥哥可曾知道,繡衣使為非作歹,連……連幼小童女都不放過?”梁悅咬牙問道。 梁四輕嗤一聲,“我要cao心的是大事,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我怎么可能事事都知道?” 他臉上語氣中的不屑,叫梁悅握緊了雙拳。 “若是知道了呢?哥哥會怎么做?”梁悅追問道。 “拿這種小事來問我,很叫人厭煩呀!你還是忘不了過去么?我沒有告訴過你,做人要向前看么?若沒有我帶著你,你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你早就被人糟蹋死了!”梁四抬手拍了拍梁悅的臉頰,“不過你既然問了,那我就告訴你,繡衣使糟蹋童女與我有什么關系?只要跟著我,忠心耿耿的人,他想要什么,我就給他什么。若是不忠心的人,我就要了他的命?!?/br> 梁悅臉面泛白,“果然……都是縱容出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跟著我這么久,你怎么還如此天真呢?”梁四笑道,“這個世道就是這樣,所以,你永遠不能超越我,始終還是要被我踩在腳底下?!?/br> “你當初為什么要救我?”梁悅顫聲問了出來。 “救你?”梁四笑了笑,“因為你有用?!?/br> 他揮手推開梁悅,轉身走下城樓。 梁悅又在城樓上站了許久,目光一直落在遠處。 遠處那接連成片的營帳慢慢倒下,拆去。 一切就要結束了。 夜幕降臨。 虞震德派去打探的人回稟說,先太子軍營人心浮動,許多江湖門派揚言,先太子再不露面,他們就要打道回府了。 虞震德高興不已,宴請幾個繡衣使的高官。 梁四和梁悅都在其列。 酒香彌漫,君臣暢飲之時。 梁四建議說,趁著此時,攻打先太子陣營正好。 趁著他們軍心不穩,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卻有人反對說,先太子已死,等著江湖門派先行離開之后,再行出兵。 江湖門派那些人,最好不要主動招惹。原本他們要走,若是招惹了他們,倒給了他們留下的理由。 江湖人一走,剩下那趙元甄的兵馬及百姓,不過是烏合之眾,收拾了他們乃是一頓飯的功夫。 虞震德聽聞這豪言壯語,甚是開心。 梁四的建議,被擱置一旁。 宴飲之中,正歡快之時。 忽聽轟隆一聲,地動山搖。 虞震德一愣,“什么聲音?” 殿內繡衣使立時起身,紛紛向外看去。 又是轟隆一聲。 “攻……攻城?”有人小聲說道。 “不是說先太子的軍營已經開始拔營,準備撤離了么……” 虞震德啪的摔了酒杯,撩著衣擺走下座位,“柴賢都死了,世南竟敢——竟還敢與朕作對!” “圣上息怒,我等這就前去?!绷核墓笆?,立時要領兵而去。 虞震德卻大步向前,“朕,要親自領兵,親手殺了這悖逆的子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