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瘋了?
“奏樂?如何停了?朕叫你們停下了么?”虞震德又喝一聲。 司琴司樂連忙都從地上爬起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彈奏起來。 舞姬們也慌忙收拾心情,重新舞動著腰肢。 可殿中的緊張氣氛并未消退,不是司樂彈錯了調子,就是舞姬們踩錯了鼓點,或是撞上了同伴。 原本迷人眼目的舞蹈,這會兒卻叫人看的興趣盡失。 “停,”虞震德抬手,“都給朕滾——” 圣上發了怒,眾人連忙連滾帶爬的逃出殿外,唯恐自己滾的慢了,再被圣上抓住殺雞儆猴。 遠離了朝露殿,才聽聞這群司樂舞姬們竊竊私語的議論。 “圣上這是怎么了?怎么因著一句話,就發這么大的脾氣?” “醫者乃是賤籍,圣上不叫人提他的過往,就是不想叫人翻出他以往不過是個大夫來,看不起他?!?/br> “原來九五之尊也會有自卑的時候???” “真正的天子自然不會,他這皇位是怎么得來的……” 司樂話沒說完,就被同伴捂上了嘴。 “不想活了是不是?你想死,別拉上我們??!” …… 這議論之聲,大約并沒有傳到虞震德的耳中。 倘若叫他聽到,這一群的司樂舞姬,都難以留有命在了。 他獨自一人在偌大空蕩的朝露殿又坐了許久,看著殿中繁復華麗的地毯,看著適才有人演奏的一排胡凳。 他臉上沉郁的像是有陰云,揮之不去。 殿內殿外伺候的太監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擺駕,”虞震德冷聲說道,“去冷宮?!?/br> “那地方骯臟,圣上您身子金貴……”小太監連忙說道,話未說完,想起適才的一幕,嚇得立即閉上了嘴,不敢多言。 “你說的對,那地方骯臟,朕如今多么的金貴!朕乃是至尊!怎能去那骯臟之地?”虞震德連連點頭,“你會說話,看賞!” 小太監得了贊賞,心忽上忽下,呼吸都有些亂。 “著人去冷宮看看,柴賢究竟是個什么情況,速速回稟?!庇菡鸬路愿赖?。 冷宮此時一點也不冷情。 非但不冷清,反而十分熱鬧。 從太醫署里來了好幾位太醫,正要給太子診脈的時候,太子卻忽然低頭咬住了一位太醫的手腕子。 力氣之大,竟生生將那太醫手腕子上的皮rou咬下來了一塊。 太醫驚叫呼痛之時,竟看見太子將他的皮rou嚼碎——吞咽了。 那太醫嚇得連叫喊都忘了,從地上一躍而起,捂住自己的手腕子,奔出房門,“太子吃人啦!” 嚇得旁的太醫誰也不敢上前,不肯去為太子診脈。 不管冷宮里的守衛如何勸說,太醫們一個也不上前。 守衛無奈,只好將太子綁了起來。 太子蓬頭垢面,本就十分狼狽駭人,被綁起來之后,他反倒呵呵的傻笑起來,笑聲不停,臉上表情還十分猙獰,嘴角牙上都帶著適才那太醫的血跡。 叫旁的太醫們看著他,只覺心驚膽戰,更是不敢上前。 “圣上有令,責令你們為先太子診脈,看看他究竟是真的瘋了,還是裝瘋賣傻?!被鹿僬f道,“你們若是不肯上前診脈,乃是抗旨不尊!” 太醫們叫苦連天,卻不敢抗旨不尊。 “都這樣子了,不是真傻是什么?從人身上咬下來的rou啊,就這么咽下去?”那太醫說著便干嘔起來。 他躲去一旁干嘔,別的太醫只好上前。 剛靠近太子,太子便笑著舔了舔嘴唇,嗷唔一聲,想要咬向他的脖子。 那太醫嚇了一跳。 “沒事兒,綁著呢!傷不了你們!”宦官皺眉呵斥道。 太醫只好上前,小心翼翼的捏住太子被留在外頭的手腕子。 太子本來安安靜靜的看著他,卻忽而毫無預兆的翻手握住那太醫的手,口中更汪汪叫了起來,露出他口中尖尖的牙齒,掙動著捆在身上的繩子,要撲向那太醫。 太醫嚇了一跳,連退兩步,跌坐在地。 掙扎要站起的時候,瞧見自己手上也沾了血跡,嚇得大叫起來。 宦官連忙叫人將他攙扶起來,“不是你的血,叫什么,乃是地上的血跡?!?/br> 太醫喘著粗氣,說什么都不肯再上前。 “這是瘋犬癥!古書有云,患瘋犬癥者,行為類與瘋犬,見人就咬,心智失常,活不過百日!”那太醫唯恐宦官再逼他上前,連忙說道。 其余太醫也連連點頭,“正是正是,從他的行為神態上,都可以斷定,這是瘋犬癥無疑!” “你們不要敷衍了事!你們若是在旁人面前敷衍,也就罷了,旁人不懂醫術,定會被你們糊弄過去!你們若是想糊弄當今圣上……”宦官的話未說完,忽而想起在朝露殿中險些砸在自己腦門子上的那個杯子,連忙住嘴。 圣上不許叫提過往,自然也不許人提及他乃是太醫令之事。 他連忙咳了兩聲,將自己的話音遮掩過去,“你們,一個一個,都得上前診脈!若不是瘋犬癥,你們都小心自己項上的腦袋!” 太醫們咬牙上前,一一為太子診脈。 只是太子猙獰的笑聲,瘋狂掙動繩子的舉動,將他們一個個也嚇得不輕。 每個人診脈都是匆匆忙忙,額上掛著汗珠子的。 若不是礙于那圣上身邊宦官在一旁盯著,他們說什么也不會再靠近先太子。 眾位太醫,除了一開始被咬了一口而現行離去的太醫外,皆咬定,“就是瘋犬癥無疑!” “這瘋犬癥要如何得?”宦官狐疑,“太子并沒有吃過犬,也沒有被瘋犬咬傷???” “這就不是我等的事兒了,乃是看管之人的問題,可好好詢問他們,先太子都經歷了什么?”太醫們四下看了看,滿地的血污,滿地狼藉,地上甚至還留著些尚未收起的刑具。 單是看上去,就叫人覺得膽寒。 那宦官剛哦了一聲,他們便忙不迭的走出門外。 門外的空氣好似新鮮許多,呆在那滿是血污濁氣的窄小房間里,簡直要憋悶得背過氣去。 “好,既然眾位已經認定了病情,那便去向圣上回稟吧?!被鹿賻?,走在幾位太醫前頭。 “這……”太醫們想要推脫,不肯邁步。 宦官冷冷一笑,“脈是你們診的,病癥是你們說的,如今要向圣上回稟了,自然也要你們同去,不能叫雜家一個人去?!?/br> 讓他一個人承受圣上的怒氣質問?他又不傻?到時候圣上問他,一問三不知,他不是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么? 太醫們見推拖不得,相互交換了眼神,點頭跟在那宦官后頭。 圣上在甘露殿見了太醫們。 “瘋犬癥?”虞震德挑著眉梢,“既沒有接觸過犬,更不曾被犬咬傷,何來瘋犬癥?” “臣觀之先太子身上有傷,且先太子所在的房間十分骯臟,或許是那房中有什么刑具……呃,器具,乃是接觸過瘋犬的,所以……”有太醫解釋道。 “瘋犬癥什么時候成了疫病了?還會如此染上?”虞震德冷笑。 “這也是臣等的初步判斷,但看先太子的癥狀,卻是瘋犬癥無疑,裝是裝不出來的?!碧t額上冒汗,面上卻勉強維持著鎮定。 虞震德皺眉,還要詢問,殿外卻有小太監通傳,“看管先太子的守衛有事稟奏?!?/br> “又和他有關?宣?!庇菡鸬曼c頭。 守衛進殿,險些被門檻絆倒。 他臉上表情卻有些怪異,似想笑,又不敢笑。 “何事稟奏?”虞震德身邊的宦官問道。 “回,回稟圣上,先太子在房中……便溺……”守衛咳了一聲。 “他瘋了嘛,便溺也不算……”太醫接口。 “然后自己又吃了……”守衛打斷太醫的話。 那太醫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于殿上連連咳嗽起來,咳得自己滿面通紅。 殿中眾人臉上都有些驚訝別扭之色。 “吃……吃了?真的吃、了?”虞震德瞪大了眼睛。 若是裝的,那柴賢也太能裝了,倒是打破了他對柴賢的一貫認識了。 “是,是真的!”守衛連連點頭,“唯恐他是裝的,屬下還親自檢查了……” 他話沒說完,在他身邊站著的幾個太醫立時退開數步,離他遠遠地。 虞震德緩緩點了點頭,“將他帶來,朕要親自見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