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擔憂
一個身量高大的內侍,死死按住圣上,幾個太監都不及他一個人的力氣大。 圣上憤怒咆哮,威脅恐嚇的聲音似乎對他完全不起作用。 他手腳并用,將圣上鉗制的動彈不得。 柴素錦忍著喉嚨灼燒般的痛楚,一根接一根的金針捻入圣上xue道之上。 圣上終于在金針封xue的作用之下,平靜下來,亦或者說是昏迷了過去。 殿中歸于平靜。 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平日里富麗堂皇的殿宇,此時看來確實狼狽不堪,七零八落。 太監們都跌坐在地。長長的喘著氣,頗有種劫后余生之感。 柴素錦也抬手抹了抹額上的汗,可當她抬頭去看最后救了她命,并按住身上那太監之時,卻是立時又冒出了渾身的汗! 是他! 馬文昭! 他居然混進宮里來了?! “你”柴素錦瞪眼,嗓子卻沙啞的幾乎不成語調。 “誰叫你闖進來的?”內侍之首的方泉喘口氣,抹了把汗,從地上爬起來,指著馬文昭問道,“咦,抬頭叫我看看?” 馬文昭深深埋下頭去,并不作聲。 柴素錦揉著脖子,艱難開口,“若不是他,我們此時都要丟了性命,其他一切暫且放下不論,適才瞧見圣上發病之狀的人,尚需安排” 她說話艱難,聲音嘶啞如裂帛。 方泉看她一眼,緩緩點頭,“是,此事才是大事,不可耽誤!” 他指了指馬文昭,“你且守在這里,哪兒也不許去!” 說完,他領著兩個小太監,往殿外而去。 柴素錦舒了口氣,抬手叫余下的太監收拾殿中雜亂。 她則守在龍榻旁,垂眸看著馬文昭,“你是不要命了么?” 馬文昭垂眸輕笑,“能救了你,丟了命也值了?!?/br> 柴素錦皺了皺眉,嗓子似乎更疼了,火燒火燎一般。 他抬頭看她,目光落在她喉間深深掐痕上,“不要命的,究竟是誰?” “這是意外?!辈袼劐\沙啞低聲道。 “哦?我以為了不起的柴大夫,會將一切的意外都考慮在內呢?”馬文昭小聲說。 “現在于其諷刺我,不若告訴我,你是怎么混進來的?”柴素錦皺眉問道。 馬文昭左右看了看。 那些個太監都在慌忙收拾殿中雜亂,沒有人敢盯著這邊看。 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文丞相和京兆尹帶我見了太子,太子安排我來的?!?/br> “嗯?”柴素錦大為意外。 馬文昭卻皺了皺眉,“中間的緣故。往后我再同你解釋,你且說,接下來該怎么辦吧?” 他看了一眼躺在龍榻之上,昏迷不醒的圣上。 柴素錦思量片刻,“你既是被太子安排進來的,想來也能聯系太子吧?請太子來,要快!” 馬文昭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起身離開床邊。 柴素錦深吸了一口氣,面上有些痛苦之色。圣上下手太狠了,她此時呼吸都覺嗓子生疼。 不過能親眼看到圣上藥癮發作的情形。且最終有驚無險,也算是值了! 柴素錦坐在龍榻邊上,趁人不備,取了靈芝仙露含在口中,時不時緩緩咽下一小口。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殿外安靜的像是所有人都被遣走了一般。 太子前來的聲音乍然響起。 她喉間也被靈芝仙露滋潤的不再火燒火燎的痛了。 頸間的掐痕依舊駭人得很,她說話的嗓音仍舊含帶嘶啞,卻叫人聽來舒服多了。 “見過太子?!彼I淼?。 太子擺擺手,快步來到龍榻邊,垂眸擔憂的看了看圣上,“父皇他” “圣上如今只是昏睡過去,并無大礙?!辈袼劐\連忙解釋道。 太子松了口氣,微微點頭,“殿中發生的事情,孤略略知道大概,父皇究竟是怎么了?” 柴素錦頷首,緩緩開口,“請太子殿下一定要冷靜,不論接下來聽到什么,都不要沖動?!?/br> 太子眉頭緊緊皺起,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氣,“柴姑娘請說?!?/br> “圣上早先有胸悶心痛頭痛之癥,太醫令為圣上醫病之時,將成藥之中加有使人成癮之物。借以此控制圣上適才圣上病發,其實便是藥癮發作?!辈袼劐\長話短說的將情況陳明。 太子已經全然變了面色,他拳頭更是捏的緊緊的,牙關緊咬,咯咯作響。 “太醫令這是欺君,孤要將他千刀萬剮” 太子胸口起起伏伏,怒氣隱隱勃發。 柴素錦正要開口,馬文昭卻輕輕將手搭在她的肩頭。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他輕緩說道:“你嗓子痛,我倒有些意見,可稟于太子知道?!?/br> 柴素錦微微點頭。 馬文昭拱手說道:“太子此時不可動太醫令?!?/br> “你說什么?”太子愕然怒道,眼中似有一團烈火。欲要燒了馬文昭。 “太子息怒,圣上如今正在病中,太子殿下若是趁著圣上病著,未經圣上允許,便處置了太醫令。待圣上清明之時,只怕會怨怪太子。父子因著一個小人而生不睦,才是不值當?!瘪R文昭緩聲說道,“且此時也不用著急,太醫令重傷在家。一時半會兒,還蹦不起來。趁著這時候,叫圣上看清他的真面目,圣上容不下他之時,自然是他滅亡之際?!?/br> 柴素錦望著馬文昭,頗有些意外之色。 太子緩緩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又壓抑著自己慢慢吐出,“好,就依你說的辦。余下的事情,柴姑娘有幾分把握?” 柴素錦連忙頷首,“太子放心,小女誓死也會保住圣上御體安康,絕不會再叫圣上因這藥癮,受制于人!” 太子點頭,倒起身沖她也拱了拱手。 又看過圣上之后,太子提步向殿外行去。 馬文昭立在原地沒有動。 柴素錦狐疑的看他一眼,他忽而上前一步,靠近她耳邊,“誰叫你‘誓死’?你忘了,適才是誰救了你的命?如今,你的命是我的,豈容你隨隨便便說死?” 柴素錦愕然愣住,他抬手輕刮了下她的鼻梁,邁步越過她。向外行去。 次日天還沒亮,圣上忽而驚醒過來。 他滿面疲憊,根本不像睡了許久的人,他掙扎著坐起,立即驚醒了立在床榻邊打盹兒的內侍。 內侍驚慌上前,“圣上,您醒了,覺得怎樣?可好些了?” 圣上擺擺手,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內侍的聲音卻是驚醒了一直守在殿外的柴素錦。 她立即揉揉眼睛,提著裙擺。疾走進來。 “見過圣上,圣上感覺如何?” 圣上聞言,目光猶疑的落在她身上。 內侍連忙吩咐人去點亮更多的燈燭。 天色尚不明朗,燈燭將室內光照的如同白晝一般。如此,便明晰的可看出,圣上臉色不好,且是很不好。 圣上嘴唇還翻著蒼白,眼目中也沒有神采,頹唐的面孔像是生了一場要命的大病。 內侍擔憂的輕喚了一聲,“圣上” 柴素錦皺了皺眉,所謂萬事開頭難,戒除藥癮,一開始是最最困難,也是最怕前功盡棄的。 一個東西,一旦成癮,想要將它從自己身上根除,受罪受苦乃是必然,想要擺脫控制,付出代價是理所當然的,不會那么痛快。 可看圣上此時的面色表情,她忽而就多了些擔憂。 她可以幫圣上減輕痛苦,可以幫圣上保住性命,但她卻不能替圣上受罪,她能減輕卻不能完全免除圣上的痛苦。 此時此刻,她分明在圣上眼中看到了動搖。 “圣上已經成功的對抗了一次藥癮的發作。日后這藥癮發作起來,作用會越來越輕,直到圣上可以完全擺脫藥癮的控制?!辈袼劐\連忙垂手說道。 “你過來?!笔ド蠜_她擺了擺手。 內侍連忙上前,將圣上扶起,在他背后墊了厚厚的斑絲隱囊。 柴素錦緩步上前,心頭有些不確定的忐忑。 圣上垂眸,目光落在她細長的脖頸上,“這是朕掐的?” 她白皙的皮膚上,青掐痕格外顯眼。 柴素錦微微皺眉,“不疼” “朕記不清楚了,真的是朕掐的?”圣上又問了一遍。 柴素錦垂頭沒有作聲。 圣上轉過臉,看向一旁的內侍,“是朕么?” 那內侍不敢不答,低垂著視線,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