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半槍聲
可惜好景不長,這種相安無事枯燥泛味的淘金生活過不了多久。我們每天的產量在不斷地增加,由原先每天五十克增加到每天一百克,除去每天上交給奧蘇拉的那一份,阿龍裝滿了一大瓶沙金。藍鳥和楊老頭建議趕緊把沙金熔化鑄成金塊賣掉,換成現金存進銀行比較保險。 留這一大瓶的金子在工棚里即使藏得再好也會夜長夢多。阿龍聽從兩人的建議,又偷偷地把金子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后,這天下午我們跟往常一樣早早地收工了。這陣子一直日夜奮戰也實在累得快要趴下了。 眾人輪流看守工地,各自跳進河里洗掉一天的疲勞后,回棚里吃晚飯準備休息。洗澡的問題不大,可是飲用水一直是個難題,阿龍每天不得不厚著臉皮開車到奧蘇拉家灌滿一壺淡水回來煮飯。照明目前還沒解決,只等賣掉黃金之后才有錢買一個發電機,手機和礦燈沒電時只能發動皮卡車,用車載的電源充電。 晚八點,輪到藍鳥持槍站在工棚門口站崗放哨。楊老頭白天勞累過度早早就睡下了,我和那三個年輕仔不顧全身疲憊跟老板阿龍點著蠟燭在工棚里打牌。那三個老鄉是阿龍的大姐和二姐的小孩,那兩個大男孩是他大姐的兒子,那個小點的是他二姐的,他們的平均年齡有二十五六歲。那兄弟兩分別叫阿虎和阿彪,小男孩叫阿迪。這三兄弟一個個長得牛高馬大,十分結實健壯,一個個臂力驚人。我覺得他們不去當運動員真是浪費了這一副好身材。 有紙牌的地方就有江湖。打牌的地方就會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各種氣味。阿龍nongnong的煙味夾雜著臭襪子味和隱隱約約地從屋后飄來腐爛的樹葉特有的酸臭味。我無論怎樣試探,阿龍一直深藏不露,可看到自己手上的紙牌,就能估計到他的牌面極大。我已經心亂如麻,恨不得直接攤牌不打了。 我試探地打了一張紅桃,阿龍的瞳孔忽然收縮成了針尖!我不知道這樣是對還是錯,總之搭檔阿彪沖著我會心一笑。我忽然覺得解脫了,仿佛一個一直失明的瞎子第一次看到了月亮。 “你的對手是我們兩個人,并不是我們以多欺少,只是我們兄弟一直在一起,無論是你一個人,還是千軍萬馬!不過,你可以找一個做幫手!”阿虎欲蓋彌彰,打著幌子。 “出牌呀?誰等你們羅里吧嗦沒完沒了???”阿龍不耐煩地嚷道。 “已經不用再打了!” “為什么?” “因為你們輸了!” “哦?” “分已經夠了!” “不可能!”阿彪將紙牌一張張攤開,正好一百二十分。 “阿彪你這小子真壞,竟然跟你龍哥耍老千。你看我什么收拾你?!卑埖挠沂滞比氚⒈氲囊父C,阿彪咯咯直笑,連連舉手告饒。我起身走到棚外想拉泡尿,只見藍鳥單手握著來復槍筆挺地站在門口,一雙鷹眼十分警覺地盯著黑漆漆的工地。 “要不要換班?”我打著礦燈輕聲問道。打牌消磨時間特別快,我掏出手機一看也是深夜九點多鐘。 “四周黑洞洞的,小韋你出來干嘛???”藍鳥仿佛囈語一般問道。 “我想撒泡尿?!?/br> “那你到工棚后面的林子里去撒吧?別撒在門口,尿sao味實在難聞得很?!?/br> 我的尿意再次襲來,趕緊邁開步子晃著手電一路小跑著沖進可可樹林,拉開鏈子掏出老二,一陣狂飆之后整個人輕松許多。正欲轉身返回,忽然不遠處隱隱約約響起上次聽到的十分熟悉的嗤嗤之聲。在這寂靜的夜里,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不禁頭皮發麻,趕緊拔腿就跑了回來。 一直站在門口值班的藍鳥見到我慌里慌張地樣子,急切地問道:“你碰見黑鬼了么?這么緊張跑啥呀?” “藍鳥,那邊好像有動靜,我撒尿時聽到嗤嗤的響聲?!蔽疑蠚獠唤酉職獾卣f道。 “瞧你嚇成這熊樣,我還以為是黑鬼呢?”阿龍呵呵笑道:“嗤嗤的響聲可能是蟒蛇出動覓食,別怕!趕明兒咱們去逮住它,拿回來下酒吃?!?/br> “話雖如此,你還是小心點吧!我感覺今晚有些不祥之兆?!蔽艺\惶誠恐地經過他跟前,往屋里走。 “你少來嚇唬我,我才不信你的鬼話,你趕緊睡吧。明天早點干活?!彼{鳥錘了我一拳,說道。 那三個小鬼早已回到各自的床鋪去了,阿龍也早已躺在自己的被窩里輾轉反側,他的床底下有一盤蚊香還冒著火星子,香味十分嗆鼻。 “龍哥,你還沒睡???”我撩開蚊帳鉆進被窩,躺下后問道。 “沒,我睡不著,心情特別煩躁?!卑執统鍪謾C瞄了一眼,接著說道:“你剛才干嘛去了?” “我到林子里撒尿去了,剛才還在林里聽到嗤嗤的響聲,好像有動靜?!?/br> “撒泡尿而已,干嘛跑那么遠,就地解決不行???這里又沒有女人!你聽到響聲了?” “是??!藍鳥說這響聲可能是蟒蛇發出來的。也許是我出現幻聽了吧?那聲音不是很大?!?/br> “你去叫藍鳥先撤回來吧!不要打草驚蛇?!卑埿÷曊f道。我鉆出被窩,依著手機屏幕的亮光,走到門外,叫藍鳥撤回他房間里握著來復槍睡覺,時刻提高警惕。 夜黑如墨,沒有一絲風。四周一片寂靜,只聽得楊老頭陣陣鼾聲從隔壁地房間里傳來。臨床的阿龍也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我的腦海里一片空白,整個人迷迷糊糊昏昏欲睡,可又難以入睡。 忽然,西邊工棚木門虛掩的廚房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好像有人在翻動東西。大事不好!我心里一驚,也顧不上搖醒沉睡的阿龍,獨自一人悄悄下床躡手躡腳地走出臥室鉆進廚房隔壁地一間雜貨房里察看動靜。此時,一條黑影也如鬼魅一般來到門口。 “不好,房間進賊了?!蔽业男牟铧c蹦到嗓子眼,急忙用身子死死頂住木門??晌沂謫伪〉纳眢w哪里頂得住搖搖欲墜的木門,木門上一股來自外力的強大沖勁震得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趔趄,對方也不支聲,只是暗暗地硬生生地推開了我的最后一道防線,一股刺鼻的酒味熏得我直倒胃口,手機也不知道丟到哪去了,真后悔沒帶礦燈。 我的心里連連叫苦。四周黑咕隆咚地根本看不清對方的真面目,一雙十分有力地大手卡住了我的脖子,用力將我推倒在地,我的后背傳來一陣陣刺骨的疼痛,來人單膝跪壓在我的小腹上,肚子里頓時翻江倒海十分難受,他的另一只手緊緊掐住我的脖子,我的呼吸也變得十分困難?;艁y中,我的右手指尖無意中觸碰到墻角的一個高壓鍋蓋子,仿佛大海中一個落水之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連忙急中生智抓起鍋蓋憑著感覺沖著來人的頭部狠狠地扳了下去,只聽哐啷一聲,伴隨著一聲嚎叫。 來人觸電一般松開掐我脖子的魔爪?!皝砣搜?,有賊,抓賊??!”我大吼一聲?!翱熳ベ\啊?!眮砣肆ⅠR奪門而出,我追了出來。聞訊而來的藍鳥和阿龍打著礦燈照射著來人飛也似遠去的背影,緊追不舍。砰……藍鳥朝匪徒的背影開了一槍??上h,散彈偏離了目標。藍鳥和阿龍悶悶不樂地折身而返。 “同志們各自檢查一下,丟了什么東西?!卑埌l話了。 “剛才最先的聲響是從廚房里傳來的,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吧?”我提議道。 眾人走進廚房,只見房間凌亂不堪,劫匪剛才的確翻動東西,飯桌上剩下的那盤菜也被他吃掉了。其他的東西都還在,看來他只是個偷吃的賊。原來虛驚一場,我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廚房,各自回到屋里繼續睡覺。 “賊人一身的酒氣,看樣子不像是來偷吃的吧?”再次躺倒在床上后,我反問阿龍。 “可能是來踩點的吧?幸虧你發現及時。要不我們明天就喝西北風了?!卑垜c幸地說道。 “是??!我早說過今晚會有動靜,藍鳥就是不信。這回信了吧!我的直覺很靈的?!?/br> “哈哈,看來你這小子應該到印第安去做預言家。明天把所有金子賣掉換錢存銀行?!卑堈{侃道。 “都快死到臨頭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剛才那賊死掐著我的脖子,要不是老楊的鍋蓋救了我一命??峙挛以缇涂退浪l了?!毕肫饎偛拍且荒?,我至今還心有余悸。 “哎,小韋,我發現你這人真是福大命大哈?!卑埥又鲇?。 “大你個頭??!賤命一條,說不定哪天死在這里。今晚賊不會再來了吧?” “鬼知道,不管來不來,我們都要小心為妙?!卑堄朴迫徽f道?!八{鳥,你這只爛鳥別睡那么死!悠著點!”他沖著隔壁喊道?!爸懒?,趕緊睡吧。明天賣金子去!”藍鳥和楊老頭呵呵笑了起來。 我捂著尚在隱隱作痛的脖子和后背,在心里把小賊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才迷迷糊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