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視察作坊探問消息 風雪飄搖眾臣勸慰
杜遠愣怔在原地,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那塊布真不是什么人的衣服,而是一塊挺大的破布,這個新翻的土里也沒有自己的女兒。 他腦袋瓜子也是嗡嗡作響,說不上是被自己嚇的,還是緊張的。 軍器監編判這活一聽名字就是和兵器有關,宗政騫堯第一天上任,自己對這行還不太懂,那干嘛呢?總不能在屋子里干坐著吧,到時候就更什么都不懂了,巡視是一個比較好的方法,可以看看南北城軍器作坊,了解一下弓弩院的情況,好,那就這么定了。 芊辰辰帶著兵在教練場摸爬滾打的時候,趙九就在遠處觀望,被關了三天,今天才出來,其實,從老皇帝賞賜與他金銀財寶那時候起,他可不必在家里面壁,但是老皇帝沒直說,他也沒著急出去。 “你剛才拼的長槍還挺帶勁?!避烦匠较聛淼臅r候,他說道。 “你可別取笑我了,我就是和這幫男的逗著玩玩的,別當真?!?/br> “啊,你說這話,我給你告訴父皇,就說你練兵不專心,就是鬧著玩?!?/br> “那你去啊,要不是有那一個月幾個銀子,本姑娘我還真懶的干這個?!彼褐^說道。 “誒,說真的,你領著的那個小兵叫什么?”趙九問道。 芊辰辰轉過身,面對著他盯了半天,瞇縫著眼睛說道:“怎么的?你這是審問我嗎?丫頭秋雨也不讓我帶,我自己就不能弄個貼身的小兵?” “他晚上不和你一起睡吧?”趙九道。 芊辰辰伸出一根手指一指他,怒道:“你……別胡說八道!” “嘻嘻,我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挨著你睡的?” “我讓你在口無遮攔,胡說八道,看我不踢你?!避烦匠秸f著還真上腳去踢趙九,趙九也不怒,反而躲閃著,逗弄著她來踢,她也踢不著。 這一腳用力過猛,芊辰辰整個身子向后倒去,趙九飛身上前,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兩人四目相對,趙九的臉就在芊辰辰的臉前,她似乎都能聽見他的喘息聲。 他又往前湊了湊,芊辰辰趕忙把自己的臉扭到一邊,從他的手里掙脫出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額頭的頭發,捂著臉快速地跑開了,趙九就在后面望著她的背影。 兵工廠南作坊就在京城邊上,那里是一大溜長房子,進了里邊,有十一個車間,火藥作也設在內。 “大人,這邊請,這是官劍,只允許朝中官員和軍中武將佩戴,其他人不準佩劍。一種為云頭狀,一種為蝴蝶狀,劍首大,分別是花蕾和云頭樣式,中間帶鏤空手花并穿手繩,尾端帶細耳,劍柄短粗,劍鞘飾以金銀銅玉等的豪華劍,為軍官所佩?!?/br> 坊主給宗政騫堯和隨從介紹著。 “這種厚脊短身劍朝廷官員帶的多嗎?” “不多,多為軍中所用,混戰中,長度過長的劍反而不善于靈活使用,長度較短才能運用靈活,劍脊較厚則是有利于增強劍的強度使其不易折斷?!?/br> “但也增加了拿在手中的分量,會不會影響出劍的速度?”宗政騫堯聽了坊主的介紹問道。 “多少會受些影響,關系不大?!?/br> “哦,對了,坊主,你見過一種無痕劍嗎?” “無痕劍?”坊主想了想,搖頭道:“沒有,我們這里主要是給軍隊做武器,沒聽過你說的這種劍?!?/br> 柳同判道:“整個京城不止這一家作坊,還有很多民間作坊?!?/br> 坊主點頭。 “我們去弓弩院看看?!弊谡q堯道。 弓弩院一聽名字就知道,這里專門生產弓弩。 “這種紋車弩,中七百步,攻城拔壘可用?!惫笤涸贺┙榻B道,一步換算為1.56米,那射程就大概是一千米多點。 案子上擺著一張圖紙,上面畫著一個很大的弩的圖形。 “這也是我們這里生產的嗎?”宗政騫堯問道。 “這是技師剛送來的圖紙,這張弩比剛才看的那個大多了,它的射程大概要在一千五百米左右,正在研究階段,還沒打造?!痹贺┱f道。 “這種弩看著很笨拙,不適合運輸,只適合用于城防?!?/br> “是的,而且一個人拉不開弩臂,至少要二十至百人方能拉動,但是殺傷力相當大,穿墻而過都不是問題,對付穿著甲胄的敵人更不成問題?!?/br> “弩的種類真多,有你們制造的弩箭用到戰場上,敵人就會聞風喪膽?!弊谡q堯邊看邊說道。 回去的路上,他也在感嘆,我朝原來還有這么多能工巧匠,有了這些武器,可以御敵于城門外。 傍晚了,回家的路道阻且長,那些個堵門的人還在,每天只能從陰溝里穿梭,正走著,就聽得對面也有聲音,宗政騫堯停下腳步,想看看是誰? 拐過彎,原來是趙九。 “誒?你怎么也走這里?”趙九疑惑道。 “見過九殿下!”宗政騫堯揖道。 “哎呀!行了,不必拘禮,這個地方實在不適合這么客氣?!?/br> “要的要的。這不,我家門口讓人堵了,那幫人也不知道聽誰的蠱惑,讓我交出慕容姑娘?!?/br> “慕容姑娘不是經常去你那里嗎?”趙九扭頭問道。 “最近沒有去了,她去了成都路,查她爹收到的桐油為什么是假的,下家都不收?!?/br> “那你一直都這樣進出?” “那還能怎么樣,避免和他們硬碰硬,只有這樣了。對了,九殿下有什么事?” “我上次出征,回來的路上遇到一伙人要刺殺太子哥哥,人死了一個,從那人身上得到這個?!?/br> 趙九說著拿出了那個貔貅。 宗政騫堯接過去,認真看著,他沉思著。 半晌,道:“這個東西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我這里還有一個,你看看?!弊谡q堯說著把自己得到的那個拿出來給他看。 “還有一截斷掉的繩子?!弊谡q堯也把那截繩子遞了過去。 趙九拿在手里認真地對比著。 “rou眼看上去沒什么區別。這根繩子和兩個帶貔貅用的繩子毫無差別?!?/br> 宗政騫堯點頭,道:“殿下還記得上次在王記水果鋪碰到的那伙身穿軍服的人嗎?” “是有這么回事,那回我還是找曹木汗解的圍?!?/br> “對,我懷疑幕后有一支不為人知的隱秘組織?!?/br> “哦,那誰會有這么大的能耐,能cao控得了?”趙九問道。 “現在還不好說,一點頭緒沒有啊,無從下手,募兵那事還沒給周啟川平反,周姑娘也音信皆無?!?/br> “不怕!這只幕后大手早晚會露餡,俗話說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br> “殿下倒是想的開?!?/br> “我本來打算去你那,這回把事情說明白了,我也不用到你府上了,這個東西就放到你那,你收好就是了?!?/br> “我都保管著,說不定什么時候能派上用場?!弊谡q堯道。 “那我們就此別過,有什么事在聯系,我本來覺得我走這個地方心里挺不平衡的,現在看到你也走這,我這心里好受多了?!壁w九笑道。 “殿下慢行,小心腳下、頭頂!”宗政騫堯揖別趙九。 傍晚,若隱若現的路邊的林子里,有些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飛走了。 杜遠沒從原路返回,不知不覺他走到了望月庵,遠遠地他就望著那個庵子,心里也很好奇,想不到在這野外竟然還有這樣安靜的地方。 不自覺的他朝望月庵走去,這附近靜極了。 到了離門不遠,他也不著急上前敲門,就是站在那望。 “望月庵?真能望到月亮?”他自己嘀咕著。 一個女尼子出來了,手里拎著什么東西,扔到了不遠處的廢棄場。 “請問這位師傅,可曾見過一個女孩,個子和你差不多高,略瘦,喜歡彈琵琶?!倍胚h上前問道。 那個女尼看了看他,慌張地搖頭,直奔庵里,關上了門。 杜遠皺著眉頭看著那扇關上的門,一個大大的問號在他腦海里浮現。 步行回到京城,杜遠不想回家,獨自一人在街上轉著,肚子還有點咕咕叫,還是先弄點吃的填飽肚子再說吧。 來到五羊館,上一碗羊湯,來些大餅,再來點羊雜,正當他準備大吃一場的時候,就看見吏部尚書鐘離漸也是一個人,穿著常服進來了,杜遠好心招呼他就坐,鐘離漸沒理他,杜遠也不生氣,自己現在沒有官職,連個平民都不如,還是個有污點的人,算了,他自己端著食物湊到鐘離漸的桌子上。 “嘿嘿!鐘大人也想羊rou了,看來咱們老哥倆還有點志趣相投?!倍胚h說道。 “你交的復職折子,陛下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辩婋x漸看了看周圍的人,低聲說道。 “這樣就好,大臣里肯定有人說可以,有人說不行,這我都知道,對了,我的事,誰在后面給我說過話?”杜遠都五十左右的人了,什么陣勢沒見過。 “朝上嘛就是那個前幾天還做殿中侍御史的宗政騫堯,今天他剛被提到兵器監做編判去了,正六品,真不知這人走了什么鳥糞運?” “老哥,以前咱們同朝為官這么多年,你還不知道這里邊的故事。朝廷有人好做官,而且是如履平地?!?/br> “這話聽著還真在理?!辩婋x漸道,他吃的羊rou。 杜遠從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個小荷包,推到他面前說道:“這是我的一點積蓄,你拿去,幫我打點一下,要是能官復原職我重重地謝你?!?/br> 鐘離漸看了一眼,又給他推回去了,說道:“我說你怎么也搞上這一套了,你剛出獄,用銀子的地方還多著呢,你放心,只要我能說上話的地方我肯定幫你說話?!?/br> 杜遠又給他推過去,道:“要打點的地方也不能讓你出銀子不是?” “你可真犟,要是這樣我可不幫你了?!辩婋x漸又給他推回去。 “都說你們吏部是個肥缺,你這是放著錢不賺呢?!?/br> “就憑咱們這關系還用這個?瓷實,你就放心吧,你把錢給我都不如去拜見長公主,她也曾提過你?!辩婋x漸說道。 “長公主?不不不,我哪能見到人家?開玩笑!”杜遠直擺手。 “你是不是坐牢坐傻了,長公主你是見不到,但是宗政騫堯這個兵器監你可以想辦法見呢,然后……”鐘離漸在案子上比劃著,把宗政騫堯當跳板,跳過去可以見到長公主,他還嘿嘿地笑著。 “你是說……”杜遠想了想,點頭,道:“這個辦法好啊,你真是個高人?!?/br> 兩人哈哈大笑著,鐘離漸給他夾烹羊rou,那是一道散發著熱氣,rou一碰直顫抖,鮮香迷人的菜品。 酉時,白左丞帶著幾個大臣站在景福殿門外,身上披著斗篷,手里還捂著手爐,外面很冷,幾個人站著一動不動。 周全進了大殿,紅姑娘正在給老皇帝彈曲子,她輕紗薄裙下的胴體很是迷人,老皇帝面前的酒盞已經空了,他自己又給自己斟滿。 “陛下,白左丞幾人求見?!?/br> “哎呀!不見不見,這大晚上的怎么還不讓朕閑一會兒,就說我睡下了?!?/br> 周全屁顛屁顛地出去了。 “白左丞,陛下說了,他不見你們,讓你們回去吧?!敝苋珜λ麄儙讉€人說道。 “陛下和太子的小妾在一起,這事要是傳出去……哎呀,周公公,你去和陛下說,就說我們見不到他就不走了?!卑鬃筘┑?。 周全看了看天,天上已經飄雪花了。 曲子已經結束了,周全悄悄推門進去。 紅姑娘正在老皇帝的懷里,給他喂酒。周全想回避,他就在那杵著,遲疑了一下。 “怎么?他們還不肯走?” 周全點了點頭。 “你去告訴他們,誰要是不肯回去,明天上朝我就摘了他的冠,免了他的職,看誰還趕賴著不走?!?/br> 周全出去低聲把老皇帝的話說給那幾個死心眼的人聽。 “這可如何是好……這叫什么事……傳出去還不讓周邊列國笑話死?!敝袝钜阏f道。 白左丞大步邁出,屈膝跪下,他一言不發,整個人如一尊雕像,紋絲不動。 眾人一看,也都紛紛效仿,跪下。 風雪中,幾個人跪成兩列,面色凝重。 周全哆嗦著雙手,道:“白左丞……白大人……這這這……讓我如何是好?” 看著大家都不說話,周全無奈地轉身,朝大殿走去。 周全站在大殿門口,大殿里已經沒有人了,老皇帝帶著紅姑娘去了后殿,隱約傳來嬉笑聲,自己實在不宜跟過去。 他又把門開開一條縫,從里往外望著,那些個大臣還在風雪中跪著,他關上門。 “嗨!我豁出我這顆腦袋不要了?!敝苋蟮钭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