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狐貍,我不喜歡你睡在別人的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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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晴得罕見,院內積雪消化了幾寸,裴璟帶著又爾去后山轉了一圈。 小狐貍跟在青年身后,走小道,撿了幾片落葉,一路踩著咯吱咯吱的雪。 又爾鮮少出商府。 ——倒也不是有人約束,自進了商府,她其實是自由的,沒人管她。 但她總是受欺負,飯都吃不飽。 又爾自己怕惹麻煩,從不敢主動張望,更別提出去看看了。 每日就守著自己的小院子過日子。 挺好的。 但裴璟帶她出來,又爾便很乖地跟著。 路上他問她:“爾爾以前出去過嗎?” 又爾搖頭。 “想不想以后,常常和哥哥一塊出去走走?” 又爾想了一下,道:“如果哥哥帶我,我就想?!?/br> 裴璟低笑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回去后天色漸暗,兩人圍在爐邊坐下,裴璟替又爾倒了茶,溫熱的茶盞塞進她手里,指腹在她掌心里蹭了蹭。 “今天開心嗎?” 又爾點頭。 “開心?!彼е璞K,小聲說,“很久沒這樣過了,從前在府里......沒人愿意陪我玩?!?/br> 裴璟半倚著身子,單手撐著下巴,一雙漂亮的長眸盯著又爾,“所以,今天是哥哥帶你出來,才開心?” 少女想了想,又點頭:“是哥哥好?!?/br> “哥哥一直都對你好?!迸岘Z瞇眼,淡淡道,“但有時哥哥也會想,爾爾是不是只是因為沒得選,才會跟我親近?” 又爾一下子愣住。 “我——” “別急?!迸岘Z笑了笑,“哥哥沒說爾爾做錯了,你從小過得不好,誰先朝你伸手,你就靠近誰,這也沒什么?!?/br> “那如果有一天,哥哥做了不該做的事呢?” 又爾有些疑惑:“什么事?” 裴璟注視著少女,眸底一點點泛出暗色:“不是哥哥該做的事,爾爾也許會嚇到,也許會不高興?!?/br> 又爾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我不會生氣?!?/br> “為什么?” “因為……哥哥不會害我?!?/br> ...... 翌日清晨,又爾悠悠轉醒時,裴璟便離開了。 也沒人告訴她他去了哪,問侍女,她們也只說:“少爺有事,幾日便回,小姐不必擔心?!?/br> 可幾日,是哪幾日? 一日,還是兩日,或是叁四日? 又爾算不清日子,只知道晚上榻上空空的,沒人抱著她,摸她耳朵,清早也沒有那雙手給她系衣帶,夜里再做噩夢,也不會有人抱著她,拍著她的背哄她:“哥哥在,爾爾別怕?!?/br> 小狐貍只好自己裹著被子躺著,常常醒來,摸到那一半冷的空席,便愣愣地望一會床帷,再縮回去。 有幾次她碰到裴承瀾,想與對方說說話。 可每次在廊下見著人,少年的目光都是冷的,那與裴璟同生著的桃花眸中總是浮著某種不近人情的審視。 又爾話到嘴邊又咽下,低著頭走過去,因緊張冒出的狐耳悄悄往后縮。 無聊也好,害怕也罷,她有點想哥哥了。 ...... “也沒什么的?!庇譅栆估锾稍陂缴?,在心里默默道。 “以前住小院的時候,不也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 沒人陪她睡,沒人替她掖被子,那時候也沒事。 哥哥只是有事。 又爾想。 很快就會回來了。 又爾翻了個身,拉高了錦被,準備睡了。 風把窗紙吹得動了一下,又爾沒太在意,只當是落雪??蓻]過多久,隱約的人聲交談隔著窗傳來——聲音極小,但狐貍聽得很清楚。 又有腳步窸窣的動靜。 狐貍悄悄翻了個身去朝著床榻外側去聽——聲音不是在廊下。 屋外忽而傳來一陣沉悶的震動。 “噠——噠——噠——” 馬蹄聲。 聲音由遠而近,踩在雪地上,一下一下踏入院中。接著便是“嘩啦啦”火把撥動的風聲,還有幾聲短促低喝—— “快!火別滅——” “你們幾個,去那邊,全部圍起來——” “從西廊繞進去,麻利點——” “......” 又爾猛地睜開眼。 她緩緩坐起身,狐耳探出,悄悄動了動。 ——外頭,是外院的方向。 小狐貍豎著耳朵,仔細聽著。 腳步多了起來。 仿佛......有許多人,好似是在調動什么。 裴璟不在,侍從換了幾輪,又爾也記不清誰守著他們所住的院落,雖有裴承瀾在,可夜半有腳步,總歸不大尋常。 又爾裹了件外衫,慢慢下了榻,赤著腳踩在地上,悄悄地從內室走出去。 一步步走到窗邊,又爾探身,小心地扒開一指寬的縫隙。 推窗時,少女的手指在抖。 窗縫開了小小一指寬,卻足夠又爾看到外頭的情況。 ——院門前燃起一大片火把,幾十名身穿玄甲的侍衛列陣站在院前,高舉火把,光影照亮前院屋檐。 空中的雪落在刀柄和盔甲上,與火光相撞,便化成了冷光一閃的水痕。 馬匹踏雪停駐,侍衛牽韁立在原地。 這不是尋常的府中巡視。 最前頭站著的一名侍衛,腰間掛著的令牌刻著“商”字。 又爾一下僵住。 她認得那個令牌。 她太熟悉了。 是商府嫡系院落的親衛,是……商厭身邊的隨侍。 一瞬間,又爾的呼吸仿佛被人扼住。 火把在風雪中晃著,此時有人喝令下屬檢查廊房。 又爾的耳尖發冷,指尖死死扣住窗框。 她認出了一些侍從的臉。 全是她從小怕到大的。 怎么會是商厭身邊的隨侍? 他們怎么會來?為什么要來? 既然他們來了,那...... 又爾不敢細想了。 可......她不是被帶離后宅了嗎?不是被裴璟帶到東院,哥哥不是說,再也沒人找她麻煩,干涉她的生活了嗎? 忽然,一匹高頭赤馬嘶鳴著躍前一步,蹄子重重地踩在雪里。 ——又爾一個激靈,猛地后退,腳下踩空,“砰”的一聲跌跪在地,小腿撞在墻角。 膝蓋一陣劇痛。 又爾顧不上。 她撐著地就爬了起來,赤腳一步一步地奔回內室,跌跌撞撞地爬上床榻,整個人撲進被褥里,不敢再回頭看了。 尾巴已經嚇得冒出來了,被又爾一把抓住,死死抱在懷里。 “不是我……不是來找我的……我最近很乖,什么都沒有做錯……我有聽哥哥的話……” 又爾用被子蓋住臉,狐耳蜷縮著,牙齒咬著唇,一點點咬出血來。 “他們找錯了……不是來找我的……” 哥哥說我很乖的……我已經是東院的人了……” 一句接著一句,又爾小聲呢喃著。 可她心里明白。 他來了。 商厭一定來了。 又爾很恐懼。 緊閉著眼,瑟瑟發抖,不敢動彈。 ——一只渾身是刺卻又無處可逃的小狐貍,在冷風狂雪中夜蜷縮成一團。 是在做噩夢吧? 可那熟悉的,令她自小從骨子里就害怕的腳步聲——正一步步從廊下走來。 那是商厭的步子。 從小聽到大。 哪怕裹著雪也一樣,每一步的聲音都讓又爾忍不住渾身顫抖。 “不是來找我的……我沒犯錯……”又爾喃喃地說,牙齒輕輕咬著下唇,眼睛睜大,卻不敢轉頭去看。 腳步越來越近,落在屋外,內室門扇外,最后再落在榻前的毯子上。 沒有人說話。 想象中的怒聲質問,也沒有。 越是沉默,越讓人怕得不行。 又爾本能地將臉埋進臂彎,她不敢看來人是誰。 哪怕她心底早有答案。 又爾死死抓著被子,腦袋埋得更深了。 下一瞬,帷幔被緩緩掀開。 火光搖曳間,一道高大清瘦的身影慢慢走近榻前。 又爾本能地睜開眼。 視線先撞上玄色的衣擺,那衣角垂落著雪水。 往上,是一截修長的腰線,肩膀卻很寬,整個少年的體態干凈漂亮到近乎有一種病態美感。 再往上,又爾對上一雙漠然的黑眸。 ——商厭站在簾帳外,低頭看她。 一言不發。 微弱的燭火映在坤澤蒼白的臉上,那張本該生得極好看的面容此刻被壓抑的冷意扭曲得幾乎不近人情。 商厭太白了,白得不像活物。 剝了皮的玉骨立在火光中。 盯著她看。 那眼神太沉了,黑得發冷,沒有任何情緒。 又爾感覺渾身的血全涼了。 她眼睛瞪得圓圓的,幾乎不敢相信。 “少爺……?” 她下意識地喚,聲音顫到斷句,接著整個人從被子里翻出來往后縮。 又爾張口就是認錯:“我錯了……可我真的沒有亂來……” 又爾聲音虛得不像話,急促地在哆嗦。 她雙手撐著身子,在床榻上往后退,她胡亂地說著,想解釋開脫,聲音越說越小,“我沒想再惹少爺你不高興......所以我......所以......所以我......” “是哥哥讓我住這的——” 又爾的身后已經是床角了 退無可退。 一句話沒說完,女孩的腳踝忽然一緊。 被捉住了。 抓住腳踝的手指指節冰冷,骨感分明。 又爾渾身僵住,唇角顫著,僵硬著,緩緩地低頭——那只修長蒼白的手掌緊緊扣住她的踝骨,指尖泛著一層薄薄的紅,要把狐貍捏碎似的。 終于,又爾聽見了少年從進來到現在的第一句話。 商厭低著頭,嗓音很輕。 “狐貍,我不喜歡你睡在別人的榻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