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些心酸，他腦子里關于老媽所有的狀態都還停留在五六年前，那時的老媽就是個仿佛永遠不會老去的女強人，干脆利落，無所畏懼，風風火火。

    現在也開始生病，開始害怕，開始老花。

    車開出車庫，單羽跟老媽一塊兒坐在后排，從內兜里摸出手機看了看，陳澗還沒給他打電話，也沒發消息。

    反了天了！

    正要想發一條消息過去罵他的時候，手機響了。

    是陳澗打過來的。

    單羽等了兩秒，接起了電話：“喂？”

    “起了嗎？”陳澗在那邊問。

    “都出門兒了?！眴斡鹫f。

    “這么早？”陳澗愣了愣，“是陪你mama去醫院是嗎？”

    “對，她早上有個檢查?！眴斡鹂戳死蠇屢谎?。

    “你在車里嗎？”陳澗的聲音突然放輕了。

    單羽笑了笑：“嗯?！?/br>
    “你開車呢？”陳澗問。

    “沒?！眴斡鹫f。

    “你讓你媽開車？”陳澗很吃驚，但聲音還是很輕，生怕說話被劉總聽到了。

    “她助理開車?！眴斡鹫f。

    “哦，”陳澗頓了頓，“那你還是比不了劉總，你助理剛約的科目三?！?/br>
    單羽沒忍住笑了起來：“沒事兒，年前應該能拿本兒了?！?/br>
    “小點兒聲兒?！标悵菊f，“那一會兒你到醫院沒事兒了給我回個電話吧，有事兒跟你說?！?/br>
    “說吧，”單羽說，“到醫院還得開半小時呢?！?/br>
    “早高峰，得四十多分鐘了?！毙∪~很輕地說了一句。

    “哦，得四十多分鐘了?！眴斡鹫f。

    “兩個事兒，我先說短的吧，”陳澗說，“就，剛才良野那邊吵起來了，一個服務員跟大李吵起來了，差點兒拿改椎把大李捅了?！?/br>
    “你們給攔下了吧？”單羽問。

    “嗯，”陳澗應了一聲，“你怎么知道？”

    “他們那邊兒都是小姑娘，要不是你們過去攔了，大李那體格打得過誰，”單羽說，“早讓人捅成花灑了?！?/br>
    老媽在旁邊笑了笑。

    “那個服務員不肯待在良野，要到我們這邊兒來歇著，”陳澗還是小聲說著，“我怕動靜太大，就讓他過來了，現在怎么處理？”

    “為什么吵的？”單羽問。

    “倆月沒休息了，好像在倉庫歇著還被發現了，現在是想請假，大李不批，就炸了，”陳澗說，“我看他那意思……萬一他說想留在咱們這邊兒怎么辦？”

    “你覺得呢？”單羽又問。

    “雖然說能拉一把是一把……”陳澗說，“咱們現在暫時也沒有位置拉了，本來老四老五年前要去學徒，現在他倆都沒走……”

    “有位置也不能留，”單羽說，“這人太沒數了，也不像陳二虎他們那樣知根知底，留著以后可能會有麻煩?！?/br>
    “嗯，”陳澗應了一聲，“那我知道了?！?/br>
    “說委婉點兒，他要走的話，讓陳二虎開車送他去鎮上，”單羽說，“別讓他記恨了……怎么說用我教你嗎？”

    “委婉嗎？你教我??？”陳澗說，“你教的我怕說完他一會兒要拿改椎戳我了?！?/br>
    單羽笑出了聲。

    “另外還有個事兒，這個很麻煩，”陳澗頓時聲音里滿是憂愁，聽聲音都能聽出來他皺著眉了，“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
    “說唄，什么事兒還能辦不了了？”單羽說。

    “老丁剛打電話過來，讓去市里開會，就是市文旅局的一個什么重點旅游景點的會，咱們大隱要參加?！标悵菊f。

    “什么時候？”單羽問。

    “下周一，”陳澗說，“還有兩天?！?/br>
    “嗯，那不是挺好么？”單羽說。

    “事兒是好事兒，但是誰去??？”陳澗壓著聲音喊，“市里的會啊，都是什么餐飲代表啊民宿代表啊旅游項目負責人啊……”

    “小鎮除了咱們還有誰去？”單羽問。

    “那么多人，我從小到大最多也就是個開學典禮散學典禮的，”陳澗根本沒聽他說什么，“老丁還說，要發言，可能要發言！老板！萬一要發言怎么辦，之前咱們開員工會我都快開裂了……”

    陳澗緊張得很投入，聲音都忘了控制，聽筒里傳出的聲音越來越大，旁邊的劉總聽得一清二楚，最后都偏開頭笑了起來。

    “喂，”單羽笑著打斷了陳澗的話，“我問你呢，還有誰去？”

    “哦，”陳澗回過神，“除了大隱，還有半山餐廳，還有漂流那邊的，加上老丁?！?/br>
    “那這次大隱挺受重視了，”單羽想了想，“不用緊張，一個紅葉小鎮就去了四個代表，就算去的只是重點旅游景點的，人也不會太少，就算讓你發言，也就兩三句的，怕什么?！?/br>
    “……真就我去??？”陳澗愣了。

    “你對民宿和小鎮比老丁他們都了解，這幾家去的，沒一個是真正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單羽不急不慢地說，“你是最有底氣的?！?/br>
    陳澗沒說話，似乎是在思考。

    “我電腦里發給陸畇的那個文檔，你看一下，”單羽說，“真要發言的話，從里邊兒找幾句總結說一下就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