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羽看了一眼老?媽的手，對于這樣的身?體接觸還是?有些陌生的，他從有記憶的時候起，就有些抗拒跟父母的接觸了，偶爾老?媽抱他的時候，他會覺得很不習慣。

    “你們以前……”單羽看著她，“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br>
    “哪些？”老?媽問。

    “我?字寫得很好，打架……這個?算了，學東西很快什么的，”單羽說，“你們從來沒有說過?！?/br>
    “是?么，”老?媽似乎陷入了回憶，很長?時間之后?才?嘆了口氣，“我?們一直覺得，那樣的夸獎，就像是?要彌補什么，刻意地想要討好你，會讓你反感，我?們想要做得更自然一些，就像普通家庭那樣，想假裝沒有那幾?年親情的缺失?！?/br>
    單羽偏開了頭，看著客廳那邊的窗戶。

    窗外是?成片的燈光，有些模糊，從近到遠，光斑從大到小。

    那是?一個?一個?家，密密麻麻，在?這個?世界的角落里，悄悄地各自生活，各自煩惱，各自快樂。

    單羽以前會站在?窗口看很長?時間，想象著別人家的樣子。

    “是?啊，應該說的，”老?媽輕聲說，“你很聰明，很多時候我?覺得你什么都知?道，甚至有種錯覺，你并不需要我?們這樣的父母，對你的任何管束似乎都是?不對的，會把你推得更遠?！?/br>
    “需要的?！眴斡鹫f得很簡單，也找不到更復雜的表達。

    “嗯，”老?媽點點頭，“你病了的那兩年，我?才?知?道了，但那會兒你已經不回家了，就好像什么都已經錯過了?！?/br>
    “那會兒就感覺你們也都很忙?！眴斡鹫f。

    “要真說有什么后?悔的……”老?媽想了想，“當初去弄公司算一個?吧?！?/br>
    “不要，”單羽看著她，“你是?個?很牛逼的女人，兩頭都要顧，本來就很難做到，起碼我?想要弄個?賠錢公司你能給我?啟動資金，我?現在?想要一輛車你也馬上就能給我??！?/br>
    老?媽笑?了起來：“還有什么想要的嗎？”

    “沒有了?！眴斡鹫f。

    “我?并不是?想要補償什么，”老?媽說，“補償本身?就很……過去是?補償不了的，我?今天想跟你聊聊，是?因為我?感覺到你可能想聊聊，我?等這個?機會很多年了?！?/br>
    單羽笑?了笑?。

    劉總還是?相當敏銳的。

    “我?也不是?想給我?們過去的失職開脫，”老?媽起身?，重新拿了兩個?冰杯，又開始調酒，“只是?想告訴你，雖然晚了，但你在?爸爸mama心里，是?非常聰明優秀的孩子?！?/br>
    “你不是?說就喝一杯嗎？”單羽問。

    “剛我?那杯沒酒精的呢，”老?媽說，“只喝一杯的那一杯是?現在?這一杯?！?/br>
    “咱倆的不一樣嗎？”單羽說，“我?看兩杯是?一樣的?！?/br>
    “你那杯加了酒，我?這杯是?果汁，”老?媽說，“為了讓你酒后?吐點兒真言?！?/br>
    單羽嘖了一聲。

    “你還想跟老?單聊聊嗎？”老?媽看了他一眼。

    “……不用了，”單羽低聲說，“我?跟他……更不熟了，我?怕他跟我?聊之前要先備課?！?/br>
    “他性格就是?這樣，”老?媽笑?笑?，“我?有時候會想，我?們一家退回去再活一遍，可能有些事?情也還是?不會改變，我?和?你爸還是?會想當然地覺得你的需求跟我?們是?相同?的……”

    “現在?這樣就可以了?！眴斡鹫f。

    “我?看到病理報告的時候，挺害怕的，第一反應其?實是?想跟你說，”老?媽熟練地拿起一個?一個?瓶子往杯子里倒著，“但最后?還是?沒說，有種感覺，像是?這輩子沒有為你付出過什么，年紀大了，病了，開始要向你索取了……”

    “媽，應該的，”單羽趴到桌上，側過頭看著她，“我?不是?真的一個?人長?到這么大的?！?/br>
    “你真的……”老?媽看著他，“變了很多?！?/br>
    單羽迅速把臉轉向了另一側，眼淚滑落的瞬間他把眼角壓在?了手臂上。

    第二杯酒大概是?為了讓他能入睡快一些，老?媽調的酒味兒很足，入口的時候甚至壓過了酒里的果香。

    “你這直接放安眠藥得了?！眴斡鹫f。

    “那不是?當面下藥不太合適么?！崩?媽說。

    單羽的手機響了一聲。

    他拿過來看了一眼，是?陳魚落雁，猶豫了一下，他還是?當著老?媽的面點開了。

    【陳魚落雁】我?想了很久，不知?道你們聊得怎么樣，怕你心情不好，我?是?想說，可能很多事?，一個?答案并不是?解，有答案就可以了，不一定要求解

    陳澗少有的長?消息，單羽看了好幾?遍。

    最后?把手機放到桌上，閉上眼睛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怎么了？”老?媽問。

    單羽把還沒有熄屏的手機推到了她面前。

    老?媽沒有馬上看，先問了一句：“倒著看還是?順著看??？”

    “倒著看也能看到前面吧？”單羽笑?笑?。

    “好丑的天，”老?媽看了一眼屏幕，“是?丑，以前看你朋友圈我?就想說你拍照像是?老?花了，框上就按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