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才問了一句：“你寫的嗎？”

    “嗯?！眴斡瘘c點頭。

    “你寫的？”陳澗又問了一遍，“你親自寫的嗎？就是你自己手拿著筆……”

    “那倒不是，”單羽說，“我其實是用嘴咬著筆?！?/br>
    “……寫得真好啊，”陳澗看著紙上的字，“你是學過書法嗎？”

    “學過幾天，這也不算好，很一般，”單羽說，“但在你這兒裝個逼沒什么問題?！?/br>
    “我下午送去鎮上?！标悵景鸭埦砗?。

    “嗯，”單羽說，“把你錄的那個視頻發給我吧，留個證據?！?/br>
    “好?！标悵景咽謾C拿了出來，解完鎖又停下了，“怎么給你？”

    “發郵箱里?！眴斡鹫f。

    陳澗想問為什么不用微信，但沒開口，就算是朋友，剛聊完那些事兒，又追著問別的似乎也有點兒不好。

    他編輯好郵件，把手機遞給單羽讓他填郵箱地址：“為什么要專門錄一遍沒聲音的？”

    “萬一有需要，真的要提供這個視頻，”單羽在手機上飛快地按著，“總不能讓人聽到我們的人在里頭大喊要報復吧，這不明擺著后面的事兒是我們干的么?！?/br>
    “哦?！标悵俱读算?，他完全沒想到這里。

    “而且當時那樣的場面，”單羽把手機還給他，“讓他們閉嘴，也是給陳二虎一點兒時間冷靜冷靜?！?/br>
    陳澗嘆了口氣：“但他還是很激動?！?/br>
    “總得試試，”單羽坐回椅子里，把左腿慢慢搭到桌子上，“我們店長說的，能拉一把是一把?！?/br>
    第019章

    趙芳芳做飯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她列好了菜單之后，員工餐就按著菜單上的菜，每天做幾個, 大家一塊兒嘗嘗, 提提意見。

    今天中午的主菜是糖醋里脊和松鼠魚, 還有炸茄盒和木須rou，菜系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 但味道都還可以。

    單羽沒什么意見，他吃什么都挺香，不挑。

    “里脊酸了點兒吧？”老四說。

    “不酸吧, 我覺得還偏甜了呢?！焙险f, “炸茄盒好吃?！?/br>
    “炸茄盒是好吃?！崩纤狞c頭。

    “魚也好吃?！比炚f。

    幾個人除了酸甜有點兒爭執, 別的菜都沒意見。

    “單老板你覺得呢？”趙芳芳問。

    別問我, 我空口吃白糖空口喝醋都不會覺得有什么問題……他看了陳澗一眼：“店長覺得怎么樣？”

    “每個人口味不一樣，也定不出個標準，”陳澗說, “要不有客人點這道菜的時候問一嘴吧，是喜歡偏甜些還是偏酸些？”

    “挺好?！眴斡鹫f。

    為了避免一會兒再有什么菜要征詢老板的意見，他起身離開了餐廳, 準備回樓上去把那碗中藥喝了。

    電梯門剛要關上的時候，胡畔跟著跑了過來, 探了半個腦袋進來。

    “干嘛？”單羽趕緊伸手按了一下開門鍵，“測靈敏度用手就可以了別用腦袋?！?/br>
    “老板, 剛店長給我預支了工資了, ”胡畔笑了笑, “謝謝?！?/br>
    “不客氣?！眴斡鹫f。

    “你是個好人, ”胡畔說, “我會好好干的?！?/br>
    “嗯，”單羽點了點頭，“有困難跟店長說?！?/br>
    “沒困難了！”胡畔笑著轉身跑開了。

    電梯門關上，單羽輕輕嘆了口氣，靠著轎廂，愣了一會兒才伸出拐杖在控制面板上點了一下四樓。

    胡畔和陳二虎他們讓他想起很多人，雖然并不完全相同，但總有那么幾個瞬間會把他拉回從前的日子里。

    能拉一把是一把。

    有人就差這一把。

    明知道往前一步可能就會不一樣，但這一步就是很難。

    就像明知道喝了這碗藥就有可能改善睡眠，但光是聞到味兒他就張不開嘴，需要有人拉他一把，撬開他的嘴灌進去……

    第三次把碗舉到嘴邊的時候，他終于下了決心，抿了一口。

    苦中帶著餿樹皮的味道直沖腦門兒。

    “去你大舅的?！彼酥刖屯词珠g走。

    但站在洗手池邊，他還是沒倒掉這碗藥，畢竟陳店長一邊忙活民宿修整工作一邊煎藥，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把這藥煎好的。

    他吸了一口氣憋住。

    揚頭把這一碗中藥一氣兒灌了下去。

    然后對著洗手池干嘔了兩聲。

    他回到辦公桌旁邊拿起對講機：“陳店長，拿瓶可樂給我?！?/br>
    “店長去老鎮做招牌啦！”趙芳芳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了出來，“我幫你拿上去吧?！?/br>
    “不用不用，”單羽趕緊說，趙芳芳這會兒應該是在收拾，“不用，趙姐你忙你的?！?/br>
    喝了幾口白水之后，嘴里的味兒也淡點兒了，就是喝得太急，打了兩個嗝，苦味頂在嗓子眼兒下不去了。

    好在兩分鐘之后胡畔拿著一罐冰可樂上來了。

    這個小姑娘很機靈，也用心。

    在某些地方跟陳澗有些像，但性格比陳澗要張揚得多，她的自我保護是帶著刺的，而陳澗更多時候是沉默，哪怕看得穿他在想什么，也很難聽得到他說什么。

    單羽嘖了一聲，拿出手機，撥了陳澗的號碼。

    “喂？”陳澗的聲音裹在風里。

    “開車接電話??？”單羽說。

    陳澗那邊的風聲消失了：“停下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