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羽拿起他的折疊拐杖，對著大鼻涕的方向一甩，在大鼻涕還在愣神的時候，他又一收，咔嚓聲中回到折疊狀態的拐杖被他像拿槍一樣舉在手里，另一只手架著，瞄準了大鼻涕。

    大鼻涕明顯害怕了，開始后退。

    單羽閉上了一只眼睛，拐杖跟著大鼻涕緩緩移動。

    接著他嘴里發出了“啪”的一聲，大鼻涕身體猛地一僵，抱著槍轉身拔腿就跑，跑出好幾步之后才發出了一聲哭喊。

    “我是真不喜歡小孩兒，”單羽嘖了一聲，收起了拐杖，“尤其是這么笨的?！?/br>
    想收腿的時候發現空間有點兒不夠，鞋卡在了車斗邊上：“陳助理？”

    “你……”陳澗趕緊伸手托了一下，提著他褲角幫他把腳放到了車斗里，重新墊好了靠墊。

    “陳澗哥哥，”小豆兒跑了過來，又看著單羽，“謝謝叔叔?！?/br>
    “什么叔……”單羽嘆了口氣，“不客氣?！?/br>
    “你腿上是什么？”小豆兒扒著車斗看著他。

    “槍?！眴斡鹫f。

    “騙人?！毙《箖盒α似饋?。

    “走吧?！眴斡鹂戳岁悵疽谎?。

    “我還上班呢，”陳澗看著小豆兒，“你一會兒別往大鼻涕他們家那邊兒去了?！?/br>
    “嗯，”小豆兒退到路邊沖單羽擺了擺手，“叔叔再見?！?/br>
    “……再見?！眴斡鹫f，車開出去之后他又回頭看了一眼，“你家的小孩兒嗎？”

    “不是，”陳澗停了幾秒，一咬牙，“我住在她爺爺奶奶家?！?/br>
    單羽愣了愣：“你家不是在這兒嗎？”

    “嗯，我家……我不住那兒了?！标悵菊f。

    “什么意思？”單羽沒明白，“房子塌了？”

    “抵給別人了，”陳澗盯著前面的路，“抵債?！?/br>
    單羽沉默了一會兒：“是你爸欠了人家錢嗎？”

    “嗯?！标悵军c了點頭。

    “你需要幫著一塊兒還錢是嗎？”單羽又問。

    “嗯?！标悵緫?。

    “怎么……欠下的錢？”單羽問。

    陳澗沒馬上回答，車又往前開了一段，車速慢了下來，最后把車停在了路邊，轉頭看著單羽：“我媽治病欠了不少錢，我爸湊了點兒錢跟人做點兒小工程，想著能賺點兒把錢還上?！?/br>
    單羽沒說話。

    “干一半大老板出事了，工程黃了，錢也沒賺著，又欠了不少，”陳澗聲音有些低沉，但是語氣很平靜，“所以我很缺錢?！?/br>
    “你mama什么時候沒的？”單羽問了一句。

    “我不到十歲的時候?！标悵净卮?。

    “知道了?！眴斡饹]再問。

    陳澗把這些事說得很簡單，只有描述，沒有任何相關展開，仿佛劇情梗概。

    但只要稍微一細想，就能感覺到這簡潔的梗概后面，被省略掉了的那十多年的復雜情緒。

    “想抽煙的話可以抽?！眴斡鹛嵝阉?。

    “我不抽煙，”陳澗說，“昨天那個煙是陳二虎給的，總不能當場扔了?！?/br>
    “哦?！眴斡鹦α诵?。

    “不用去我家了吧，單老板，”陳澗說，“主要小豆兒爺爺奶奶都在家，去了他們又得忙活?！?/br>
    “不去了?！眴斡鹫f。

    陳澗開著車往前走的時候，他又補了一句：“我不是故意要打聽你的事，也不是針對你?！?/br>
    “嗯?！标悵军c點頭。

    “人都是復雜的，當著面，人人看著都是好人，”單羽說，“背地里違法的事兒干著也不一定，了解清楚了才踏實?！?/br>
    農家樂的老板認識陳澗，很熱情地把他們帶到河邊搭出的小包間里。

    “魚挺大的，你倆來一條足夠了，再搭點兒別的菜?！崩习逭f。

    “行，你看著做吧?！标悵镜氖謾C在響，他邊說邊掏出手機接起了電話。

    “陳澗??！我趙芳芳??！”那邊傳來了趙芳芳壓低了的聲音，焦急中帶著些興奮，“你說這叫什么事兒??！”

    “什么叫什么事兒？怎么了？”陳澗問。

    “民宿來了幾個客人要住宿呢！”趙芳芳說。

    “什么？”陳澗愣了，看了一眼單羽。

    “四個年輕人，自己開著車就來了，一男三女，”趙芳芳說，“怎么辦??？”

    “你說我們還沒營業不就完了嗎？”陳澗說。

    “開張生意！哪能趕人走！不吉利??！”趙芳芳說，“單老板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嗎？問問他怎么辦！”

    “有客人？”單羽在旁邊問。

    “說有四個人來了要住宿?！标悵菊f。

    單羽伸手：“給我?！?/br>
    陳澗把手機給了他。

    “趙姐，給他們做午飯，就說這餐是贈送的，”單羽說，“你收拾好的房間給他們安排兩間，不要安排三樓，再確定一下他們要住多久……”

    “啊啊啊啊，好?！壁w芳芳一連串地應著。

    “再告訴他們如果需要晚餐和明天的早餐得預定?！眴斡鹫f。

    “好的好的?！壁w芳芳繼續應著，“你回來嗎？你們回來嗎？”

    “回回回回?！眴斡鹫f。

    “什么時候？”趙芳芳畢竟只是個保潔，這倒閉半年的民宿冷不丁來了幾個客人，她實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一會兒就回了，”單羽說，“房間的價格先就按之前的價格報給他們，你知道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