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是溫然啊,果然和老章說的一樣……”吳因的目光一直落在溫然臉上,笑了笑,“上次我趕回家的時候你和昀遲已經走了,我還和老章講,哪天再把你們約到家里吃頓飯呢。來,我們去辦公室聊?!?/br> “好?!?/br> 半路上不斷有人對吳因點頭問好:“副院長?!眳且蛞灰活h首回應,推開辦公室門,請溫然進去。 又是一面掛滿照片的墻,吳因給溫然倒了杯水,見他在看相片,便指著其中一張道:“你看,這是舒茴剛進樂團的時候,那會兒她還沒畢業呢?!?/br> 而溫然只看著同在一張照片上李輕晚的臉,指了指,用很平常的語氣:“這是李輕晚嗎?上次章老師和我提到過?!?/br> “對,是她?!眳且蚩戳丝礈厝?,卻沒有提起他與李輕晚相像的話題,“那一屆的首都音樂學院,真的出了好多優秀的琴手,像舒茴,還有輕晚,他們每一場排練和正式演奏的視頻,我都一個不落地特意存著?,F在想來,真是懷念那時候?!?/br> 她將水遞給溫然,朝辦公桌走:“我給你看看他們全團第一次正式登臺演奏的視頻?!?/br> 溫然捧著水杯跟過去,吳因從抽屜里拿出一只u盤插到電腦上,打開文件夾,找到視頻點開。 近二十五年前的視頻,應該是劇院自己錄制的,偏紀錄片形式,畫質模糊,音質也不算好,但仍能看出每個人臉上專注的表情。悠揚合奏聲中,溫然看著李輕晚,那時的她年輕至極,演奏時周身仿佛有風起。 鏡頭緩緩轉動至觀眾席,拉近,溫然頓時一愣——溫寧淵。 他坐在第二排,認真地看向演奏臺,似乎微微笑著,溫柔又欣賞的神色。 只停留了兩三秒,鏡頭再次轉開,溫然問:“我父親以前也會來聽嗎?” “嗯,和舒茴結婚之前寧淵經常來,舒茴不上臺的幾次也能見到他,不過婚后就沒有再來過了,我們當時還開玩笑說他是害羞了?!眳且蚧貞浿?,“一開始大家都不知道他和舒茴是一對,結果突然宣布要結婚,我們都很吃驚?!?/br> 溫然回想溫寧淵的淡笑,這樣畫質不佳的視頻里都能看出他流露的愛意,但為什么,自己卻從未見他對陳舒茴有過這種表情,總是溫和又尊重的,然而無法感受到愛。 “我媽……和李輕晚的關系好嗎?”溫然遲疑而謹慎地問。 “算不上好吧,在我看來只是普通的同事關系,也從沒有聽說她們有什么矛盾?!?/br> 篤篤篤,有人敲門來送文件,吳因將視頻暫停。溫然于是把杯子里的水喝光,向她道別:“那我先不打擾了,謝謝您抽時間和我聊天?!?/br> “不會的?!眳且蜃⒁曋?,幾乎有些慈愛的神情,“應該說謝謝你陪我回憶那些時候,我和有些人也確實太久沒能再見了?!?/br> 晚上,溫然將模型從箱子里拿出來,輕輕放在書桌上,坐下來安靜地欣賞。他這一周過得堪稱渾渾噩噩,拼命想找到關于李輕晚的消息,卻一無所獲。 溫然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為與李輕晚的錯過而遺憾難過,為她的失蹤而提心吊膽,為找不到任何線索而焦灼急躁,但今天和吳因交流過后,他突然平靜了一些。 他覺得自己應該高興的,他有mama了,并且還有很多人惦記、想念著她。 一定會有機會再見到mama的,溫然這樣告訴自己,他開始產生期待。 過去的人生里實在太缺乏有期望和盼頭的事,現在終于有了。溫然不去猜測自己為什么從出生起就流落孤兒院,都沒關系,他知道那一定不是李輕晚的本意,她明明那么想念自己,千叮嚀萬囑咐地讓自己等她。 所以一定要繼續等下去、找下去,哪怕晚了十年。 溫然拿起手機,找了好幾個角度才為模型拍下一張完美的照片,猶豫片刻,他將照片發給顧昀遲,并配文:又在仔細欣賞[微笑][玫瑰][握手] 從上周六顧昀遲離開后,溫然沒有再主動發起過聊天,他甚至都不太敢把模型拿出來,總擔心下一秒陳舒茴就會推門而進,盡管他知道陳舒茴不會對模型做什么,因為是顧昀遲送的,她輕視自己,卻終歸忌憚顧昀遲。 今天不打算忍耐了,想正大光明地觀賞模型,想找顧昀遲說話,哪怕不會被回復。 他已經無法再像過去那樣蒙昧地對陳舒茴言聽計從,一味的順服并不會為他帶來任何母愛、關懷,只有無數冰冷的警告與破壞,不停逼迫他降低底線,成為毫無自主意識的木偶。 溫然不愿成為木偶。 過去近二十分鐘,手機收到新消息,正在做題的溫然立刻放下筆拿起來看。 一個好人:你能不能別這么土 溫然:? 溫然:我哪里土了[疑問] 一個好人:全部 溫然:好吧[枯萎] 溫然:你什么時候再回國? 一個好人:不確定 溫然:那你回來的時候能不能告訴我一聲[祈禱] 一個好人:怎么 溫然:我會很快跑過去抱你一下[抱拳] 這句話發出去還沒有十秒鐘,屏幕界面一暗,緊接著來電鈴乍響,一個好人打電話過來了。 著實被嚇一跳,溫然手忙腳亂地接通:“……喂?” 那邊安靜片刻,顧昀遲的聲音才響起:“你一天到晚發的什么亂七八糟的表情,土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