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楊嚴齊也被問笑,秋光下的模樣俊美無雙,可謂天人之姿:“消息我已轉到,你去歇息吧?!?/br> 于霽塵沒做聲,拉開門一頭扎了出去。 . 轉至十月,序屬初冬,幽北大部分州府已是揚風呼雪,千里之外的江寧府晴空萬里,晚菊茂盛。 大通商號是于霽塵打下的基本盤,沒了她和江逾白老馮三人,有水圖南坐鎮,從下面提拔上來一位掌事接替老馮,調來戚悅己管理織造,經營大體平穩。 水圖南絕大部分時間花在商會這邊,算來已有大半月時間未曾歸家。 她年輕,下面沒幾家老板真心服她,那些人多是陽奉陰違,等著看她出笑話。 這日,盛恒糧行的盛老板,私下來見水圖南。 這段時間接觸下來,眾人發現水會長這人行事直白,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會當面把人罵得狗血淋頭,也會大方稱贊誰做得好,并且最討厭那套說五句繞三句的彎彎繞,覺得那浪費時間。 一朝天子一朝臣,上個商會班子以侯艷潔為首,被殺的殺、判的判,新冒頭補上來的諸位老板,便開始習慣新會長的風格。 盛老板進來坐下,覷著書桌后埋頭批寫東西的年輕女子,開口試探道:“北邊來了些人,想購糧?!?/br> 聽見這般話語,水圖南沒出聲,也沒抬頭,行筆未停。 盛老板想觀察對方反應,奈何對方毫無反應,甚至置若罔聞,他不確定地又問:“水會長?” “你講,我在聽?!彼畧D南如此道。 盛老板那雙閃著精光的眼睛,賊溜溜轉幾圈,擺出副恭敬的態度:“北邊來了些人——我猜是幽北的,想要買咱們糧行的糧?!?/br> 等他聲落下,水圖南批完一份報書,放到旁邊晾干,繼續抽來下一份批閱,桌角那四五摞匯報書都是各商行遞上來,需要她親自過目處理的。 見水圖南仍舊沒反應,盛老板不得不繼續主動道:“會長睿智,下面沒什么能瞞住您,我們心里也清楚,您曉得于老板讓我們留有私糧?!?/br> 那些糧本是災情期間他們用來囤積居奇的,也是今歲剛出年時,于霽塵在拜財神會上,暗示糧行做的事。 當時糧行幾個領頭的老板,去向于霽塵討生意經,于霽塵說了番云山霧罩的話,后來糧行回去一琢磨,發現于霽塵是在暗示他們提早囤糧。 江寧剛下暴雨時,糧行幾個大老板簡直高興壞了,日夜燒香拜佛,求神仙把雨下大些,最好決堤淹田,那樣糧價會越來越高。 聽見“于老板”三個字,書桌后的年輕女子倒是看過來一眼,卻也只一眼:“然后呢?” 然后呢……盛老板自認為勇闖商行幾十載,尋常的場面沒有他應付不來的,但水圖南輕飄飄的一句疑問,竟讓他憑空生出幾分無措來。 他暗自懊惱在水圖南面前提了于霽塵,尷尬笑笑,睜眼說瞎話道:“今年大雨雖慘,有水會長帶領商會積極配合官府,有效解決了災情,我們手里的私糧,本打算拿出來做救濟糧,也沒派上用場,如今江州已穩,北邊來人購糧,我們想,他們給的價格也不錯,賣掉也好?!?/br> 關鍵是,那些糧能低價被他們收到手里,多少和于霽塵有些關系,他們怕這些糧被布政使陳鶴查到。 于霽塵已死,屆時他們可真就是沒抓著狐貍還惹一身sao了。 察言觀色,聽音辨思,水圖南一耳朵便聽出盛老板的真實意思。 他想立馬脫手那些私糧,但又有什么卡著他的條件了,使得他不得不來找水圖南——要么是想請會長出面為糧行作保,要么是打算拉會長下水與他同流合污。 由來商場如官場,稍不留神便會掉進五顏六色的染缸,把自己染成一身黑,如此,才會被既得利益者當做“自己人”。 水圖南眼也不抬道:“關于行業的具體經營,商會是不主動插手的,但只要盛老板的價格合理,流程合規,我沒有任何意見?!?/br> 哪怕糧行突然拿出來幾百萬石糧食去賣呢,只要價格合理,沒人去衙門或者商會舉報,兩個地方并不會主動過問。 “但是這事,”盛老板臉上露出為難之色,“這事不是糧行自己能決定,恐怕需要會長抽點時間,親自見見那些人?!?/br> “何故?”水圖南終于說了句盛老板期望中的話。 盛老板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習慣性拿出那套老油條子的做派:“這個我還真不好說,還是等會長和他們見一見再……” “不好說?”水圖南冷著臉打斷中年男人的話,不緊不慢道:“他們來買糧,若是連盛老板也說不清楚,那我也不必見之?!?/br> 盛老板:“……” 盛老板覺得這不是純純耍無賴不要臉么!這婦人跟誰學的這一套?! 盛老板不敢說出心聲,連連擺手,好聲好氣解釋:“也不是說不清楚,就是他們提的條件,超出了糧行能決定的范疇,行業之上是商會,這便得請您親自出馬了?!?/br> 這個姓盛的老王八,明知那些人提的條件是什么,東拉西扯偏不肯給水圖南詳講。 他不講明,屆時若是出現任何問題,他都可以推脫責任,說自己不清楚其中詳情。 耍此般不入流的小手段,說明這老東西是既想賣糧獲利,又不想承擔賣糧產生的連帶責任。 這種談話除了浪費時間外沒有任何意義,水圖南不想同他浪費口舌,直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