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阿媽沒說話,沖于霽塵笑了笑。 沒過多久,在阿哈的兒子來拜訪之前,奉鹿的人先一步找來。 阿媽似乎沒預料到于霽塵也要這樣快離開。 “阿媽,”于霽塵收拾著自己的行李,道:“在這里住這么長時間,我該走了,你不要擔心雅各,等找到她,我第一時間讓人給你送消息,我走之后,克察一家也該回來了,有他們和你做伴,什么都不要怕?!?/br> 克察一家是于霽塵安排來保護阿媽的,不讓雅各的阿爸再毆打欺凌阿媽,順帶看護這片草場。 阿媽點點頭,沒說話,默默幫于霽塵收拾著行李。 常年在外奔波的人從來說走就走,行李也很簡單,幾套衣裳和幾件貼身用品,打包起來掛在馬鞍兩側就好。 阿媽幫于霽塵戴好防風沙的帽子,又用枯樹皮般蒼老粗糙的手,一點點撫平年輕人的領口和袍角,像是在送別自己的親女兒雅各。 她一瘸一拐送于霽塵走出去很遠,直到于霽塵和隨行的幾人,策馬跑上遠處的草丘,回頭去看時,阿媽仍舊站在風里,遠遠沖她擺手。 作者有話說: 【1】捺缽:行宮行營,也指的是皇帝出行的帳篷,后代指制度,蕭國每年都舉行捺缽,大小官員隨帝出行,一邊行政一邊狩獵,還能加強與周邊部落的聯系,親自探查各方勢力變化發展?!耙蛞藶橹?,秋冬違寒,春夏避暑,隨水草就漁,歲以為常,四時各有行在之所,為之捺缽”——《遼史·營衛志》 【2】賢王廬:蕭皇宮的代稱 【3】穹廬:圓形氈帳,可以理解為蒙古包。 【4】打圍:設下埋伏把獵物圍起來,再進行的打獵 【5】多求則貴,少求則賤:有的地方確實有這種習俗,但本文所提的不沿用現實里這個習俗的意義,雅各的話,是這個角色在她所處的境況下說出的感受,不代表真實情況的此民俗,作者更沒有攻擊這項民俗的意思(誠摯鞠躬)。 67、第六十七章 從蕭國王帳駐扎的蹜蹜山附近,跑回幽北首府奉鹿城,是在整整七日后。 于霽塵風塵仆仆趕回來,甫隨入城之眾排隊進翁城,便被幾個混在人群中的身份不明之人悄無聲息帶走。 “我真的是,每回見你都像細作接頭,我在你這里就那么見不得人?” 城內某家商鋪后院的房間里,于霽塵一口氣喝完滿盞茶,發自內心地向對面人發出如此疑問。 與她一桌幾之隔處,坐著位膚色白皙,長相極為英美的女子,女子那張臉極其好看,既有女兒的俊美,又有行伍的英颯,好看得有些雌雄莫辨。 女子二十多歲,身上即便穿著不起眼的粗繒大布,依舊無法遮掩周身那與生俱來般,令人如沐春風卻又低頭臣服的氣質。 幽北二十州乃至整個三北邊防上,唯有一人年紀輕輕有此魅力,那便是幽北軍大帥,幽北嗣王楊嚴齊。 聽到于霽塵如此問,楊嚴齊微微笑起來,眼睛彎彎,唇紅齒白,毫無嗣王大帥的架子:“不要臭貧了,如何,自江寧歸來數月,可休息好?” 于霽塵在江寧玩假死脫身那一套,從澈州北上,反常規地由陸路轉水路,取關北葫蘆口上岸,橫穿韃虜部落,直入蕭國南境。 江寧被于霽塵做為挑起大邑風云的切口,鬧得昏天黑地,史泰第和任義村在刑部三司的口供,無一不是在把罪責往“于霽塵”身上推卸。 新任江州總督的藍婺是奉東宮之命而行,一邊得聽從東宮吩咐,一邊又得以最快速度穩住江寧局面,可奈何因女子身份,剛履新便飽受非議,其下屬陳鶴余逢生處境更是艱難。 及時殺掉于霽塵,斷掉于霽塵和大邑官場的牽扯,清洗江寧涉事商賈及鄉紳巨惡,無疑是大邑希望看到的局面,也是三女官打開江寧局面的敲門磚。 官場,可惡就可惡在所有人都被粘黏在一張網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清算季黨,勢必牽扯到東宮。 所有的罪名由死不足惜的商人來承擔,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最優選擇。 “必須死”的于霽塵,遂不得跑到外面躲一陣子,好等風波過去,再回歸到原本的身份。 “休息自然是永遠休息不夠的,”于霽塵長途奔波,眉目間明顯有倦色,“說罷,這么著急喊我回來,何事?” 楊嚴齊想著盡快放千山回去休息,倒是沒兜圈子:“關原侯把原本安排給幽北軍的過冬糧,抽調給江寧賑災了,他們怕我不同意,先斬后奏,正式的文書大半個月前才發到軍衙,我想辦法籌措半個多月,成效甚微?!?/br> 于霽塵險些笑出聲來:“你是說關原侯,季秀甫,你‘老泰山’,把原本給你準備的糧食調撥給江寧了?季秀甫是你嗣妃的親爹么!” 雖然沒放肆得笑出聲,但這上揚而輕顫的尾音,已足夠說明她看熱鬧的八卦心。 楊嚴齊神色未變,笑意里多幾分無奈:“序進九月,幽北飄雪,糧食的事有些急,我籌措不齊,這才喊你回來?!?/br> 顯然,在糧食的事上,楊嚴齊的特殊身份并未能得到她“岳丈”季秀甫的絲毫偏心,畢竟同樣的糧食,賣給江寧賑災要比賣給軍里價格高出五厘,朝廷一開口,他便欣然答應。 于霽塵沉吟片刻,問:“你有錢么?” “倘有錢,何須特意找你來?!睏顕例R倒是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