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這件事有多麻煩,他心里再清楚不過,同時他也沒那個臉敢去攀附圖南,衛光文心想,既然母親堅持,那就她去辦好了,他只管坐等結果。 即便屆時不成,母親被圖南拒絕,回來后也總不該繼續在他耳邊叨叨個不停了,那真的很煩。 · 于霽塵死后的八月十五,中秋當日。 大通有力解決了眾多商號的商道通行問題,牽頭為災民捐款捐物,幫助災后重建,終于在新一輪的商會推選中,在九海錢莊、錢氏南鹽和衛氏瓷行,以及幾家新興商號的支持下,水圖南比較地順利當選商會會長。 隔天,商會里的人暗示她要設宴慶祝當上會長,水圖南并未聽取,那些想要趁機示好的人沒得到機會,轉頭開始在背后嘀咕水圖南的不是,說她不會做人。 又一日,有人來暗示她,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她抓緊時間開始對江州商行進行改革,重新定立商會行規,再被水圖南拒絕。 幾日后,商會仍舊沒等來以為中的變革,所有一切照舊運行,水圖南和母親陸棲月一起去鄉下,想把陳mama和秀秀一家接回來。 到了鄉下才曉得,陳mama臥病,秀秀已經遠嫁,陸棲月要把陪了她許多年的陳mama接到江寧看病,被陳mama堅定地拒絕。 從鄉下回江寧時,陸棲月掉一路的眼淚,絮絮叨叨說許多她和陳mama的相處,最后腫著眼睛道:“她不回來也好,也是諸病纏身的年紀了,好生將養著怎么也比來伺候人強,家里也不缺她一個干活的,若是她真的跟我回來,家里還得給她兩口騰位置,也是麻煩?!?/br> 水圖南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很多時候,水圖南是看不懂母親的,她的阿娘一面多愁善感,一面絕情冷漠,一面又軟弱猶豫,是個非常復雜的人。 有時候水圖南就會想,若是沒有于霽塵的橫空出現,很大程度上影響并改變她,她或許會像大部分女子那樣,循著母親的印跡,最終長成母親的樣子。 陸棲月敏感,小心覷著女兒神色,試探問:“最近是不是很累?” 水圖南不想和母親多說,胡亂點了頭。 陸棲月說教道:“你剛當上會長,年紀小,壓不住那幫男人,這很正常,可惜霽塵走了,若是她還在,你好歹有個依靠,商會里的那些人,面對你時也多少有些忌憚?!?/br> “娘,”水圖南靠在馬車角落里,疲憊地呼出口氣,“世上沒有誰是容易的,也不要指望依靠誰,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的事,我心里有數?!?/br> “你就犟吧,從小就不聽娘的話,現在也還是?!标憲码S口抱怨著,用手帕按按眼睛。 看女兒靠在角落里閉上眼睛,陸棲月心想,馬車顛簸,再閉眼睛也睡不著,干脆拉著女兒閑聊起來:“你確定霽塵走了哈,你兩個的婚冊,你已經去衙門銷掉啦,哦?” 婚冊,那張婚冊的唯一作用,就是于霽塵把名下的干凈產業財產,全部轉移給水圖南,所以,此前于霽塵用大通的茶行抵押給三通錢莊貸錢買糧,而今是水圖南在籌錢還款。 三通老板被斬首,三通錢莊被余逢生查抄,如今的三通被九海的牛朦重新接盤,大通欠“三通”那三家錢莊的錢,牛朦成了債主,那不是筆小數目。 陸棲月早已不問經營事,不太清楚自己女兒整日在為什么忙,甚至忙到丟三落四、忘東忘西,她道:“娘有件事,好奇想問問你?!?/br> “什么?”水圖南聲音懶散。 陸棲月琢磨片刻,問:“你當真不喜歡男人?一點都不行么?” 水圖南沒回答,睜開眼看向母親,那雙黑眸里很平靜,無有波動,卻又似是在反問陸棲月,那不然呢? 女兒的眼神何時變得如此犀利了,陸棲月有些訕然,道:“娘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看你一個人扛著大通,又被商會諸事纏身,怕你一個人太苦,想讓你再找個人陪伴?!?/br> “光文他娘找你了?”水圖南一針見血。 以前的陸棲月忙于經營,多和場面上的商賈打交道,與江寧那些貴夫人們無甚交集,唯獨與光文的娘往來還算頻繁——因為光文的娘,是當時的商會會長侯艷潔的堂妹。 至現在,陸棲月沒什么朋友,不用伺候水德音后,又得閑和光文的娘恢復了往來,二人常常相約出門,此時陸棲月開口,水圖南便曉得是要做什么。 “你猜的真準,”陸棲月心虛地笑笑,道:“你侯伯母說的許多話挺有道理,我想,你與其獨自咬牙扛著,不如找光文給你做個伴?!?/br> 說著,她又開始感慨:“娘這一輩子,給老的送了終,也沒有對不起你爹爹過,也養大了你,如今,我身體不好,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歸西了,你的人生大事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看著你成了親,當了娘,我的任務才算完成吶?!?/br> 以前催婚時,便是這套說辭,以往水圖南總是被說得滿心愧疚,覺得自己不嫁人就是對不起母親,此刻,她心里冷笑,臉上表情卻認真,問:“誰給您下的這個任務?我去找她談談?!?/br> “······”陸棲月一愣,笑著罵了句,又假嗔道:“你跟誰學的油腔滑調?還有沒有點姑娘家的樣子!” “姑娘家什么樣子?誰規定了姑娘家的樣子?全國那么多姑娘,都照著一個標準來那還了得哦,”水圖南東拉西扯,總歸是沒半句正經話,“再說,我也不是小姑娘家了,我是嫁過人的,‘死了相公’的寡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