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秧秧的屋在斜對面,有時候窗戶開著,倆鳥就隔著中庭對叫吵架。 水圖南前陣子奔忙于織造,許久不曾留意過小鸚鵡,它竟然會說話了。 聽到水圖南的疑問,小鸚鵡大方獻藝:“大美人!” 水圖南又樂起來,結果笑得手一抖,把繞到后背打結的帶子,給繞了個死結。 她背著手努力解系帶,逗鸚鵡道:“還有什么,再來一句聽聽?” 小鸚鵡蠻高興的樣子,像個人來瘋,撲棱著翅膀在籠子里上下翻騰,脆生生叫道:“南南舒服嗎?” 那瞬間,水圖南感覺騰地一股灼氣竄上臉頰,耳朵都要往外冒氣了。 鳥音落下,不聞夸獎聲,它人來瘋地扯起嗓子繼續喊:“南南舒服嗎?” 于是乎,于霽塵推開門時,就見眼前一道人影閃過,是水圖南飛撲過去,想要讓那冒昧的鸚鵡閉上它冒昧的鳥嘴。 “南南舒服嗎?”還在叫喚,到底是誰教它這些的??! 于霽塵待看清楚那邊的人,忙反手關上屋門,便聽那廂一人一鳥在吵架。 水圖南:“好了,閉嘴!” 小鸚鵡:“南南,這樣可以嗎?” “啊啊??!”這是床笫之私,羞死個人,水圖南去捏鳥嘴,又怕被叨,手伸出去又縮回,掐死它的心都有了:“誰教你的,你快住嘴吶!” 家里還有其她人在,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嚷嚷出去她還怎么見人! 小鸚鵡在籠里上下撲騰,高興得嘎嘎個不停:“可以進嗎,可以進唔?” 正在水圖南不知所措、小鸚鵡大放厥詞時,一雙手從水圖南身后伸過來,打開鳥籠,一手抓住忽然老實的鳥,一手把個精巧的金屬環套在鳥嘴上。 屋里瞬間安靜下來。 小鸚鵡僵硬住了,水圖南也僵硬住了。 熟悉的懷抱從后面過來把水圖南圈在懷里,對方身上帶的雨涼,和打在她肩頭的呼吸溫熱,冷熱交替,讓她裸露的肌膚顫栗起層層寒意。 “衣服呢?”關好鳥籠,于霽塵收回雙手,低聲問。 說話時吐出的熱氣正好打在水圖南后頸,她整個上身rou眼可見地變成粉紅色。 在于霽塵察覺出異樣時,身前的人猛然回身扒開她,沖到了衣屏后面。 明明什么都做過了,仍舊會羞澀得頭頂冒煙,尷尬之余,砰砰亂跳的心仿若要直接從喉嚨沖出來。 “過陣子江寧可能會有些亂,”在水圖南手忙腳亂往身上套衣服時,于霽塵道:“明日我陪你去趟你二meimei家,回來后,除去到商號,你暫時先不要亂跑了?!?/br> 軟禁。 水圖南回來路上猜到的,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手段。 她不是于霽塵的對手,又豈會正面硬碰硬,問:“去盼兒家做什么?” “你二meimei改名字的事,已經辦下來了,”于霽塵聲音淡淡的,富有耐心道:“大家吃個飯慶祝一下,另外貧巷被水淹,你娘現住你二meimei家,前幾日你二meimei來過兩趟,你恰好在病中,而今痊愈,該過去一趟?!?/br> “好,我曉得了?!彼畧D南尷尬地答應下來。 于霽塵是她見過的最有耐心最好脾氣的人,無論遇見什么人什么事,她永遠不急不躁,一點點引導,一點點糾正,大到經營談判,小到處事人情,她事無巨細地教,不緊不慢地教。 那些本該由雙親教給的東西,水圖南沒有學到,雙十之年時,反而才從于霽塵這里慢慢學到。 相信總有一日,她能剔除水德音身體力行示范的錯誤觀念,摒棄陸棲月言傳身教帶給的軟弱妥協,清楚地辨別是非曲直,正確地認識黑白對錯,學會如何更好地立身于世。 好一陣窸窸窣窣后,她換好衣服從衣屏后出來,先看見屋子那頭的鳥籠里,倒反天罡的鸚鵡板板正正站在橫桿上,一動不動;后看見于霽塵站在床榻前,往床架子上系了個黃色小符袋。 “把它系這里做什么?”水圖南認得這個小符袋,于霽塵的母親給女兒求的平安符,她帶在身上有些年頭了, 照理說,符篆尋常要保持潔凈,一年更換一次,才能保證有效用,但這個平安符卻被于霽塵帶在身上許多年。 平安符上沾有于霽塵的汗水和鮮血,大抵早已失去了功效,之所以繼續佩戴,大約因為這是于冠庵送給女兒的唯一東西。 于霽塵轉頭看過來,答非所問解釋道:“不是我教那傻鳥說的那些話,我也是剛曉得它會學這個?!?/br> 說完,于霽塵自己都笑了。 她不說還好,這一解釋,水圖南好不容易才退了熱的臉,再次刷地紅起來,后土娘娘,讓她找個地縫鉆進去吧! “回頭把它挪廳堂里去,放在臥房里真不學好?!彼畧D南也顧不上問符袋掛床上做什么,兩手按著臉頰坐到窗邊,窗戶推開,涼風灌漫,雨聲淅瀝。 雨勢轉小了。 “水家人讓你同我絕婚時,”于霽塵跟著走過來,側身坐下,望著窗外,“怎么不趁機答應?” 水圖南眉眼微垂:“不想?!?/br> 于霽塵笑了下:“早晚到這一步,不如直接答應,還能順帶落他們個話柄,以后好歹方便些?!?/br> “你不是說邪門歪道不長久?”水圖南偷偷瞄過來,“你這么希望絕婚?” 于霽塵摸摸鼻子,訕訕的:“也沒有,不過,不論我希不希望,這都是改變不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