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在院門外面編搭衣服繩子的老三水子群,聽見院里聲音,不想二jiejie太生氣,低著頭進來給那個事兒爹倒熱水喝。 結果水德音給臉不要臉,拿乖巧的孩子撒氣,一把掀翻水子群遞來的熱水,燙了老三的手。 水盼兒不慣著這個活爹,上來就是狠狠一巴掌,啪!地一聲,當場扇懵了水德音,水盼兒這才抽出空來,讓老三去把手伸進涼水里。 小丫頭們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驚愕呆滯。 水德音愣怔良久,直到看著老三把被燙的手伸進臉盆里,他抄起菜刀,朝水盼兒高高舉起,腫起半邊臉瘋狂大叫:“我砍死你個王八蛋,你這是不想要我活了!你要我死??!” “那你就去死??!”水盼兒沒有躲避,直直迎上菜刀刀刃,指著院里那個破損的石磨:“要么你一刀把我砍死,要么你在這里一頭撞死,你死了,再喊你娘去陪你,到陰間給你端茶倒水!我好帶著我娘和meimei們好好過日子!大jiejie也不用再處處受你影響??!” 水德音沒想到小丫頭片子會說這樣的話,心里有些發怵,舉著菜刀與水盼兒互相瞪著,想息事寧人又覺得太掉面子。 良久,良久后,嗬嗬喘粗氣的他盤腿往地上一坐,扔掉菜刀號啕大哭起來:“街坊鄰居快來看吶,水盼兒這個不孝女,要打死她老爹爹了……” 街坊鄰居沒人搭理他,除了水老太在屋里哭,其他人各自做自己的事,冷漠且麻木。 · 水家的每日鬧劇,悉數會被報給于霽塵知。 傍晚,伙計報完“水盼兒扇水德音一巴掌,陸棲月欲放戚家母女走”的事,來湊熱鬧的千會,驚訝得微微睜大眼睛:“被逼得動手打自己爹,那位水盼兒姑娘,該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br> 于霽塵今日陪千會出去玩了,累得懶散靠在書桌后的椅子里:“這才哪到哪,水德音不是人,水圖南這些年過得才更叫艱難?!?/br> 千會無法理解,世上怎么會有水德音那樣的父親,問道:“你不去接圖南下工么?” “不去,”于霽塵隨意從桌上抽來本簿冊翻看,面色如常,“我都這么累了,哪有精力去接她,再說,她下工后還要去南城水家。我不想見到水德音,見到就惡心想吐?!?/br> 見到就想讓他嘗盡飛翎衛監察寮里的諸般酷刑。 瞧著于霽塵嘴不對心的別扭樣子,千會故意道:“可她要去南城吶,你不更得去接她么,不然,她爹爹要是像對待水盼兒那樣罵她、打她,她該怎么辦?” 該怎么辦?要是真這樣了,水盼兒水子群姐妹幾個,難不成還無動于衷?退一萬步講,陸棲月也在呢,怎會容忍水德音打罵水圖南。 可要么說千會和千山是一家人,即便她們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時間只有四五年,但千會對千山的了解,還是比較深的,三言兩語就能說動千山。 等馬車趕到南城貧巷,天已徹底黑下去,于霽塵獨自在羊腸般的小巷里穿梭許久,不曉得撞了多少次巷子里堆積的雜物,才磕磕絆絆來到水家住的院子。 夜色朦朧,已過了吃飯時候,水家住的屋子門開著,里面昏慘慘亮著盞煤油燈,因為屋子小,從外面看進去時,顯得屋里坐著許多人。 “圖南?”于霽塵在門口喚了一聲。 里面先應聲的反而是水德音:“乖乖隆地咚,我家大姑爺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他激動地迎接到門口,失落地停下腳步:“啊空手來的呀,那也沒得關系,進來坐?!?/br> 屋里氣氛果然不是很好,幾個小的被攆去南隔間了,只有幾個大人和水盼兒在堂屋,水老太又在默默擦眼淚。 屋里人紛紛向于霽塵打招呼,水盼兒把馬扎讓給于霽塵坐,自己和水圖南擠在一條小長凳上。 “霽塵吶,”水德音給自己點著煙,邊抽邊不客氣道:“這情況你也見了,一家十來口人,硬生生擠在這里,睡覺都睡不成的,岳父曉得你宅子多,你給騰出來一個,叫我們也住???” 他話音沒落時,于霽塵便收到水圖南的目光,冒著黑煙的煤油燈照不亮屋里人臉上的具體表情,于霽塵依舊清楚辨別出水圖南的意思。 “宅子很多,太可以騰出幾座讓大家住,”于霽塵為難道:“可是官府下有紅戳大報,禁止我對家里有任何形式的幫扶,如若不然,我也是要吃刑懲的,水氏織造剛剛穩定下來,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它再出問題吧?!?/br> 水德音被噎得沒話,黑著臉用力把煙鍋里的煙灰磕出來,以表示他的強烈不滿。 須臾,他繼續裝煙絲、點煙,用力抽,拿架子道:“你未經我同意,就和圖南去辦婚冊的事,我沒得追究你,是看在你在我入獄后,盡力幫忙的份上,” 他吐出大團青煙,瞇起眼睛道:“可是現在,你已經娶了我女兒,你就忍心自己吃香喝辣的,住著寬宅大院,讓我和一幫糟污人住在這里,一天三頓稀飯地吃?你忍心?” 這個自私自利到極點的老王八蛋,說出口的話字字句句都只是在為自己考慮,半點不帶提他老母妻女的。 “爹,你適可而止吧,”水圖南打斷水德音的胡攪蠻纏,試圖把重點重新引回于霽塵來之前的話題上,“阿婆的眼睛,和我娘的腰疼,以及王嫖的身體,你到底打算怎么辦?” 一提起這個,水德音就千萬個不耐煩,呵斥道:“問問問,問個什么勁,有什么可問的,我能怎么辦,我又沒得錢,煩不了一起等死好啦,反正都活成這個樣子,我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