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守茅廁在這里并不罕見,作坊會解雇在茅廁偷窺的人,甚至安排了伙計巡邏,但還是遏制不住,于是就有了守茅廁的現象,一個人進去解手,便讓信得過的人幫忙守在外面。 于霽塵懶得說話,隱晦道:“昨夜雷聲大,吵?!?/br> 老蔡不知怎么會意的于霽塵的話,用肩膀撞撞于霽塵的,那些未宣之于口的意思,似乎是個人都懂。 于霽塵卻感慨般嘆道:“可惜天狂必有雨?!?/br> 水圖南曉得下一句是“人狂必有災”,但她沒理解,這句話怎么就把老蔡,噎得悻悻不說話的。 去上工路上,水圖南還拽著于霽塵,好奇地低聲問:“吃飯時候,大家在笑什么?” “都是些沒皮沒臉的下流話,你別問了?!庇陟V塵不好意思說出口。 水圖南不以為然:“我聽不懂那些,以后會不會因此受欺負?他們都在笑,我見你沒笑才跟著沒笑,萬一要是我跟著他們一起笑,還不曉得那就是在欺負我,那可怎么是好?!?/br> 對于水圖南的話,于霽塵深有感觸,少時在飛翎衛,大后在幽北軍,什么樣的下流話她沒聽過,最開始時也是聽不懂,只知道跟著人傻笑,后來明白那是在戲耍她,她便學著以牙還牙。 起開始時,他們嫌伙房蒸的饅頭小,握在手里捏了捏,道:“還沒咱們小千山的大,這怎么吃得飽?” 在眾人的起哄大笑中,于霽塵看看對方手里的饅頭,再看看自己的,沒覺得不一樣大,遞上飯碗認真道:“不然你跟我換著吃?” 眾人笑得更夸張,默認小霍可以被隨便開黃腔。后來,當于霽塵漸漸聽出那些話里的意思時,周圍的人也更過分了。 野外訓練后,從河里洗澡回來的人,故意裸從她面前過,沖她吹口哨,被她比著小拇指奚落:“這么小一點,有臉出來晃?!?/br> 男人調戲:“小不小的,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十幾歲的小霍譏諷一笑:“兩口茶不到的樣,還敢讓人試?!?/br> 周圍人哄堂大笑,男人圍上袍子,灰溜溜跑了…… 于霽塵無法想象,水圖南被人那樣欺負會怎樣,一張臉登時拉得老長:“別人讓老蔡把雞蛋給衛大姐,老蔡說,已經喂人吃過,意思是——” “小于小陸走快些,要遲了!”路過的伙計,故意大聲催促落在后面說悄悄話的兩個人。 “意思是什么?”那人走了,水圖南接著問。 于霽塵左右看兩眼,周圍沒人,遂低聲解釋了那句話的意思,rou眼可見,水圖南的臉從腦門紅到脖子。 于霽塵看她一眼,又看一眼,沒忍住,揪揪人家耳朵問:“不是說那事會讓你覺得惡心么,臉紅什么?” 水圖南拍開那只狗爪子,扭過臉看向別處:“如果是別人告訴我的這個,我肯定不會臉紅?!?/br> 誰曉得于霽塵如此不開竅,按著水圖南腦袋,愣把人扭過來與她四目相對,嚴肅警告:“敢拿這種事去問別人,看我怎么收拾你?!?/br> 說完,兩人同時有些愣。 那股古怪的感覺,再次爬上于霽塵心頭,讓她覺得陌生,有些反感,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恐懼,她悻悻地,撒開了按著人家腦袋的手。 水圖南也沒說話,整整包裹頭發的巾帛帽,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昨日跟著于霽塵在號區里跑來跑去,大體熟悉了丁號區紡紗的流程,水圖南今日上工,被于霽塵安排在軋花區,cao作著軋花機車給棉花去籽。 舊時三人cao作一臺的軋花機車,經過改造,變成現今的一人cao作,大大節省了人力,昨日有個人軋傷了手,水圖南接替他的軋花車。 這項活不需要什么技術,成排成列的軋花機,在伙計們的cao作下,發出器械轉動的木質聲,很吵,但伙計們的閑聊更吵,大家對這個總鋪下來的年輕人都很好奇。 “聽小陸你的口音,是江寧本地人吧?”cao作旁邊機器的大姐甲,扯著嗓子問,聲音蓋過軋花機。 “對,本地人?!彼畧D南慢吞吞cao作著機器,反正她又不靠任務量得薪水,還把做不完的分給了周圍伙計,眾人非常高興,更待見小陸。 大姐乙問:“小于是外鄉人吧,怎么想到嫁給外鄉人呢,難道是小于家里條件特別好?” 江寧富庶,外地人都是想方設法想在江寧落戶,江寧本地人,也是有些排外的,一般不喜歡把女兒嫁到外面去,除非對方家里條件非常優渥。 說起這個,水圖南還真不了解于霽塵家里情況:“我親長相中于霽、齊了,她那個人還行的,勉強拿得出手?!?/br> 大姐們聽了哈哈大笑,沒察覺出水圖南的口誤。 斜對面的大哥甲道:“小于何止是拿得出手哇,昨日,曲管帶他們給小于使絆子,都被小于輕松化解掉,我就說,小于這年輕人,腦子好使,不簡單的?!?/br> 那算盤精的腦子豈止是好使,簡直好使到令人嫉妒。水圖南想,和于霽塵當盟友不一定能稱為好事,但和于霽塵做敵人,肯定會很倒霉,還好自己和她沒有實質上的利益沖突,暫時不會站到對立面。 大姐們說起閑話來,嘰喳個不停,簡直什么都能聊。 在來這里之前,水圖南從大通總鋪,從外人的角度了解過這個規模不大的中小作坊,整體而言,這個作坊中規中矩,關掌柜有一定能力,但不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