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做不到平心靜氣,即便早已料到可能有如此結果,她還是無法坦然面對,本來淋雨有些著涼,一氣之下又引犯頭疼癥。 陸棲月拿起梳子,開始為女兒梳頭,她看著握在手里的青絲,忍不住地多愁善感:“阿娘曉得,你心里不想嫁,但女娃兒家哪有不嫁人的?莫要總是挑肥揀瘦,世上么的人能盡如你心意?!?/br> 說起女兒的將來,世上再沒人比陸棲月更上心:“再者講,阿娘即便能做到,不在乎外面阿姑阿婆的閑碎語,但是圖南,阿娘始終是希望你過得好的?!?/br> 水圖南十七歲成為水氏織造話事人,掌了實權,外面對此說什么的都有。 有人說她是英母無夯女,就有人奚落她牝雞來司晨;有人說水氏織造后繼有人,就有人笑話水德音沒有兒子,故而才刻意培養女兒。 更甚至,這幾年來,一些想要不勞而獲的,做白日夢的家伙,竟然光天化日行流氓事,不要嘴臉地跑來水園外向水圖南求親,女兒家的清白名聲,莫名跟著大大有損。 對此,陸棲月莫名落了好大一通埋怨,丈夫和婆母埋怨她,怪她沒處理好那些尋釁滋事的流氓,七大姑八大姨埋怨她,怪她沒有護好女兒家的名聲,可是,從頭到尾,她明明沒有任何錯。 “我明白您的良苦用心,”水圖南善解人意地應話,眉心暗暗微蹙出輕愁,“可是,為何就不能稍微緩一緩?” 作者有話說: 在網上看到一句話,覺得好有道理: “追更就追小作者,她們只需要一點夸獎,就會哐哐碼字,比驢還好使?!?/br> 6、第六章 提起這個,陸棲月也滿是無奈:“不曉得你爹爹,究竟想干么斯,說風就是雨,不管外頭正鬧災,兩三天就讓準備好兩場宴請,幸虧我們家有這個實力,不然,還不得為難死你的老娘?!?/br> 對于阿娘所處的困境,水圖南曾試圖幫過阿娘擺脫,但到最后她發現,阿娘的痛苦,九成是阿娘自己找的,別人不僅幫不到她,甚至還有可能,被反拉進痛苦的泥潭。 于是,水圖南及時止損,讓一切回到了原本的軌道上去,再不亂插手阿娘的事,也再不輕易生同情。 ——你同情誰時,那人本該承擔的苦難,就會轉移到你的身上來。 水圖南垂垂眼睛,有氣無力道:“爹爹重掌織造后做的事,我大致聽人說了幾件,我總是感覺,他好像在害怕什么?!?/br> 梳妝臺上的西洋鏡,正好照出陸棲月臉上一閃而過的晦暗,她沒想到女兒會這樣問,否認道:“沒有的事,你爹爹能怕什么,他只是,有些拿不準那個于霽塵的意圖?!?/br> 說多錯多,她怕會露出馬腳,遂將話題引向別處。 “其實,在那天被帶去衙門之前,我讓人暗中打聽過于霽塵?!彼畧D南看著鏡子,渾若沒看見阿娘初聞她言時,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 陸棲月曾掌管織坊十余年,雖沒做到在江寧獨領風sao,但也在衙門和織造局兩方勢力的夾擊中,保住了水氏織造平穩發展,她不是遇事只會慌張的人,此刻卻被水圖南問得露出短暫的無措。 足見那件不允許被提起的事,對陸棲月的影響有多大,水圖南臨時決定,要把“魚線”放更長。 果不其然,措手不及的陸棲月,下意識順著話題往下走,并且毫不懷疑:“怎么會想起打聽于霽塵?” 水圖南捏起桌上畫眉的筆,目光反而落向窗外,她頭疼,無法集中注意力看東西:“之前商會舉辦年宴,我在宴上聽人提起過,大通的二東家江逾白,主營布匹原料生意?!?/br> 母女有時候也連心,陸棲月猜出女兒的本意,實在感到驚訝:“生絲補缺這件事上,于霽塵是你的備用選擇?還是說,安州老大那邊,壓根只是個幌子?” 水圖南道:“當年大伯父和我們分家時,我還小,不了解具體情況,這些年,大伯父是我們家的忌諱,提不得,我怕爹爹不同意我向大伯父求助,只好定下大通做為備用?!?/br> 陸棲月不由得生出疑惑,甚至停下了梳頭的動作:“大通提出的二十萬生絲借貸,莫非實際上是你的主意?” 若是如此,事情可就鬧大了,若給水德音曉得女兒勾結外人,出賣織造的話事權,水德音敢請家法,當場打死這個不孝女,虎毒不食子,但水德音為維護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做的出來。 “那倒不是,”水圖南明顯察覺出,阿娘有些緊張,遂如實相告道:“我還沒來得及,主動去接觸大通,那個于霽塵,那天恰好就說,要用二十萬匹量的生絲,換我們一成半的話事權?!?/br> 一陣涼風灌進窗戶,雨絲接踵而至,陸棲月松口氣,繼續給女兒梳頭發:“那就好,不管那個姓于的小桿子,暗地里究竟打得什么鬼主意,生意上的事情,統統交給你爹爹去處理就好了的,圖南,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阿曉得???” “曉得的,阿娘放心?!彼畧D南抬起手,用指腹擦去被風吹落到臉上的雨絲,心不在焉。 可是,陸棲月怎么可能放心。 她親手給女兒梳妝打扮,親自把人領到臨水的閣子里,宴請的客人陸續進門,她叮囑秀秀:“注意給圖南補妝哦,不要把臉上的雀斑,露給人家公子們看到?!?/br> 陳mama在后面提醒,道是誰誰誰家的夫人,已經到門口了,陸棲月著急去迎接,臨離開前,她指指自己眼睛,又指指女兒,意思是我在盯著你的,不要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