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定要說出口嗎?!鼻仨炁e起夾煙的手,似乎在量著樹的高度,好半晌她垂臂,側頭淡漠道:“沒有規定愛必須說出口,行動遠比言語要有意義?!?/br> 講完,她打開身旁的扶手箱取出幾張紙,類似病例診斷書,然后遞給林知言:“看看?!?/br> 女生狐疑地接過,雖然內容專業,但也不難看懂,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著病人患有精神類疾病,一連看了好幾份,她才難以置信地抬頭:“誰的……?” 秦頌機械地笑了一下:“還能有誰?!?/br> 林知言又看回去,確診人赫然是眼前人的名字。 “什么???沒得治了嗎?” “當然有?!辈』急救四碇鵁?,猩紅的小小火光閃了閃,然后被她用指尖生生掐滅。 林知言尖叫一聲,慌得雙手亂揮:“瘋了嗎?疼不疼?!有藥嗎……水也行……” “不用?!鼻仨災淮驍鄬Ψ胶鷣y找東西的動作:“你也看見了,病成這樣不可能建立長期穩定的親密關系,但治病太漫長,我不知道要多久?!?/br> “如果有時間,常去看她?!?/br> 交代的話死板又生硬,林知言驚魂未定,堪堪坐直身體責怪道:“你看看你,明明很在意,何必呢?” 治病的過程痛苦緩慢,秦頌曾有許多次因為藥物或是別的什么想一了百了。 她覺得自己像案板上的爛rou,像待宰的羔羊,像刮了鱗卻沒完全死掉的魚,偏偏刀落得細致緩鈍,避開要害深刻著神經的每一處,望不見結束的盡頭。 “住哪?!鼻仨炄拥袅藷?,卻沒能丟掉眉心處彌留的陰霾:“送你?!?/br> 以前她從不這樣問,隨便找個地鐵口就走了,林知言從她的死氣沉沉里,讀出了轉變與痛楚。 秦頌的愛像藏在荊棘后的繁花,深邃,隱秘,剖開糜爛腐朽的花泥后才能看見最純粹的一面。 她不會愛人,所以要學。 林知言赫然明白,大概只有真正的愛,才是我希望我更好,而不是希望你改變。 下車前,她偶然瞥見秦頌搭在膝上的外套口袋里安靜地躺著一張照片,被揉得很皺,只能依稀瞧出是一個女孩兒的臉。 走進巷子深處林知言突然定住,她就說怎么這么熟悉,有梨渦,圓圓的眼睛——是黎初??! “真是……”她暴躁地踢一下地上的碎石:“以后要是真成了,我得補回來!煩死了!” 可她隱約明白了秦頌的心意,只有離開才能安心治療,黎初在身邊一天,秦頌永遠沒法定下心。 畢竟治病不是吃飯睡覺,要剝掉心理上長期存在的霧霾,首先就要學會直面它們。 既是陰影,又該如何直面呢?林知言不懂這些。 她洗澡做好了飯,替安寂交接著照顧黎初,現在不光是身為朋友,還有秦頌難得放下身段的交代。 “你可吃點兒東西吧!真是急死人了!” 黎初趴在桌上,雙眼渙散無神,中午的飯菜半顆米沒動,安寂是聾啞人,哪里勸得住情場失意之人。 林知言扯走打手語的女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糾結迫使她抓掉自己好幾撮頭發。 秦頌讓她保密,可黎初死倔,思來想去,黎初終歸才是好朋友,不能看著對方頹廢。 于是林知言做了個這輩子都沒這么正確的決定,她用手肘碰了碰黎初:“起來,告訴你件事?!?/br> 對方沒動,林知言冷眼瞧她,幽幽道:“秦頌剛剛找我了,想不想知道她說了什么?” 黎初猛地抬起腦袋,帶著期盼的眼神望過來,林知言原本想嘲諷兩句,見女生面部浮腫,心下一軟:“你就這么喜歡她嗎?” 喜歡,當然喜歡,近乎鑲嵌進骨髓和血rou,黎初沒有辦法述出心情,只能用眼淚回答。 她越這樣,林知言心里更明確:她要說出真相。 “她去治病了?!?/br> 一頓,補充道:“為了你?!?/br> 黎初怔愣地睜大雙眼,眼眶旁的淚水傻乎乎地自行墜落,顯得可憐又滑稽。 林知言心疼地伸出手,替她抹掉了腮邊的淚痕,誠懇認真地證實:“是真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她的病,但過程似乎很痛苦,她瘦了很多……” 她抿了抿嘴,繼續道:“她親口和我承認她愛你,也是因為愛你才選擇沉默地改變自己,她希望她能變得更好,而不是拖著病軀來和你得過且過,你明白嗎?她為了你變得更好,你呢?” “你現在茶飯不思,是想餓死嗎?那秦頌豈不是白吃這段時間的苦了?知道精神類疾病徹底治愈得多難受嗎?我這有紀錄片,發給你回去看看吧?!?/br> 林知言后來仔細研究過,相當于瓦解再重建,這種痛苦不是身體皮rou的疼,是心理防線的崩潰。 “話就說到這,別問我她在哪,南城的醫院非常多,我也不知道她在哪,更何況或許并不在南城,但是黎小初,你不想變得更好嗎?” “你應該好好工作,好好吃飯,好好成長?!?/br> “你不去未來等她了嗎?” -------------------- 作者有話要說: 知言:得虧老娘長了嘴 第48章048 秦家老宅后院的花謝了,也是到了季節,黎初走在花叢間,心情不復往日。 可就當輕掃凋謝的枝頭時,不知為何,總覺得它們殘留著秦頌指尖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