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111節
凌意舶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回想起剛才細細親吻過的,屬于楚漾身上的每一道疤痕,一部分皆由自己而起。 喉嚨哽得難受,凌意舶只親親楚漾的眉梢,又問:“你昨晚哭,肯定不只是因為陳迦禮?!?/br> 楚漾的小情緒,再次被靈巧捕捉。 他在凌意舶胸膛前拍了拍,示意對方側躺下,隨后也側過身子抱上去。 光.裸的皮膚貼在一起,外面下著雨,房間里沒有開燈,他們還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休息。 “除此之外,我有種泄憤的暢快,也有鳴不平的委屈?!比嗽诤诎抵械膬A訴欲總會強一些。 凌意舶逐漸養成了愛傾聽的好習慣:“嗯?!?/br> 他發現他多聽,楚漾才愿意多說。 “我在雅加達,聽說凌思岸給手底下的alpha保鏢注射omega激素,有一個保鏢被弄得完全喪失激素的控制能力,需要靠當地的禁藥維持激素分泌,徹徹底底不能離開雅加達……” 楚漾慢慢說完,頓了頓,看凌意舶正是思考的神情,繼續道:“但他知道他不能這么玩兒手底下的人,會把人玩兒死,就只挑在國外臨聘的alpha保鏢,回國內后集團部門才不會查到他身上?!?/br> “所以,要想兵不血刃一次性到位,只能我出手,” 凌意舶闔眼,“他激怒我的原因有很多,對你出言不遜和那些想在國外做掉你的傳聞是導火索?!?/br> 疲憊感漸漸襲來,楚漾心里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沒解決完的問題,他根本舍不得花時間睡覺。 他只能強撐困倦。 楚漾嗓音嘶啞,眼底滿是血絲:“但十五天的監禁……” 凌意舶搖頭:“不算什么。在渝水我待得更長?!?/br> “那不一樣?!?/br> “現在我發現深居簡出也是種不錯的生活方式,也不是非要出去玩兒的?!?/br> 楚漾沒忍住彎了彎唇,扯了把凌意舶的臉,輕聲:“……聽你鬼扯?!?/br> 他又說:“早上我聽梁時予來報,說凌岳那邊想要出境?!?/br> “老石那邊昨晚就報警了,沒人給凌岳留退路。凌灃那邊……默許了。這事情集團查不明白就只有交給別的人去辦了?!?/br> 凌意舶頓了頓,搭在楚漾肩背上的臂膀收緊了些,放軟音調,“可是目前根據老石報上來的情況看,集團里不止凌岳一個高層重要人物想要出境?!?/br> 楚漾對這個問題,倏地感到沒由來的心慌。 他動了動喉結,往凌意舶頸窩里蹭了兩下,拼命地去嗅屬于他的alpha氣息。 過了好幾秒,那種無端的躁動和恐懼才被安撫下來,終于鼓起勇氣問:“還有誰?” 其實他是能猜到這個答案的,但他沒辦法親口說。 凌意舶答:“森叔?!?/br> 楚漾呼吸變緊:“……” “還有,我媽?!?/br> 將不見光的答案高高拋起,凌意舶將楚漾抱得更緊些,緊得幾乎要揉進身體里。 那些盤旋在楚漾心間的疑問不再回蕩,一塊石頭忽然就落了地。 凌意舶嘆一口氣,聲音越來越小,言述一個難以啟齒的秘密:“聽冕叔說,今年中秋也是我媽叫凌思岸上曇山多陪陪她的。只是,她沒料到我會出現?!?/br> “夫人她……” 楚漾睜著眼看主臥天花板,想起在曇山別墅走廊上看見的那株名貴三角槭,那分明是很小眾的盆景愛好。 還有油畫上的樹林、十年如一日的“鏡如”。 以及她做不到全身心愛護凌意舶的理由。 凌意舶幾乎不可聞地嘆一口氣,更換了躺著的姿勢,往下挪了點兒身體,把腦袋埋進楚漾的頸窩。 “楚漾?!彼?。 楚漾不語,只用摸摸腦袋回應他的呼喚:“頭發該剪了,扎手?!?/br> “森叔最近應該會想辦法來找你,找你談話,”凌意舶說,“關于你的事,不管他和你說什么,你都不用告訴我?!?/br> 楚漾手上動作一滯:“嗯?” “我想要你自己做選擇,”凌意舶的嗓子也啞了,這時候他才回到一種少年時對低落情緒毫不遮掩的狀態,往楚漾懷中更深處動了動,“我想要你為自己活一次?!?/br> 第77章 抱抱 這日清晨, 房間昏暗,雨下得張狂,欲望潮濕而直白。 楚漾的視覺被貼上封條, 在暗色中, 視野里隱約只有屬于成年男性的肌rou線條, 隨粗重的呼吸聲一同流淌跌宕。 他伏在凌意舶胸膛前, 感受alpha刻意收斂起來的龍舌蘭氣息,淡到幾乎不可聞, 漸漸地, 凌意舶皮rou骨骼所帶來的熟悉味道替代信息素充盈鼻腔—— 他仍舊保持聞嗅的動作:“小舟……” “嗯?!绷枰獠暗念^靠過來了。 alpha天生攜帶一股侵略性, 就算只是傾聽的動作也像是在索取什么, 楚漾沉悶地哼了兩三聲, 表明自己的滿足。 得到反饋的男人像撕咬住rou類的猛獸, 側過身用氣聲說話:“到底是信息素還是我,能讓你這么著迷呢, 楚漾?” 楚漾聽得出凌意舶酷愛叫他的全名。 第一個字的發音像索吻,第二個字口腔放松, 張開唇舌的吐氣裹上耳廓, 輕撫上聆聽者的耳垂。 除此之外,凌意舶還在床上喊過幾聲“寶貝”。 每次楚漾都聽得意識浮沉, 總覺得被稱呼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他是無價之寶的底座,怎么會成為凌意舶的寶貝,可現在他心尖上捧著的人,當真掏出了和他一樣的一顆心。 “是你, ”楚漾冷靜地克制住呼吸, “你身上的味道,我都喜歡?!?/br> 這是實話。 楚漾從不撒謊的。 凌意舶像被按下暫停鍵:“……” 楚漾困得嗓音細細的:“怎么了?” 耳邊傳來凌意舶略帶催促的話語:“你再多說一點點?!?/br> “聞不聞得見信息素, 我都喜歡你?!彼亩贡煌孪C紅,溫度一直蔓延到心臟里,開始劇烈跳動。 一早晨,楚漾聽凌意舶說了許多。 聽他說他自己其實也不喜歡從小就一堆保鏢圍著過生活,可是沒有別的辦法,等長到十來歲了,他才明白這樣的人生是注定的,掙脫不了。 他說小的時候就察覺到過森叔和mama有耐人尋味的關系,他甚至懷疑過凌灃是知情的,最后雙方都不愿再做表面上的和美夫妻。 他說很羨慕凌岑楊、應逐潮那樣的獨子。 他還說謝崇珩有個很好的mama。 每次凌意舶去謝家做客,謝妍都會親自下廚弄點并不好吃的食物招待兒子的同學,可謝崇珩連趙鏡如都未曾見過。 最后的最后,等楚漾被睡意折騰得快睜不開眼睛,他感覺到凌意舶伸過來手臂,把他撈進懷里,很小聲地說:“但是,你知道嗎……其實我也是被人羨慕的?!?/br> 不是錢,不是別的。 是很多人都羨慕我有個楚漾。 “我聽說很多人出高價要你,想搶走你,可你只對我一個人好?!?/br> 以前他帶楚漾出去,總有不長眼的公子哥把眼睛往楚漾身上瞟,凌意舶有時候覺得煩躁,有時候又覺得理所應當——見過楚漾的人,很難不多看幾眼,他自己也一樣,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看著,但他知道愛不是囚籠,不能把愛的人拔去翅膀,框在其中。 楚漾重重地點頭,知道凌意舶在說是因為什么被羨慕。 那就羨慕一輩子好了。 我希望你一直享受周圍最艷羨的目光。 被祝福的人不知道他閉著眼在思考什么。 凌意舶只說,現在真的是我的楚漾了。 無所不能,純凈皎潔,像水一樣包容所有的楚漾。 這昏天黑地的一覺睡到了當天傍晚。 楚漾迷迷糊糊地按掉鬧鐘,翻身坐起來靠上床頭,盯著仍在熟睡的凌意舶看了一會兒。 再次確認,原來凌意舶的懷里那么好睡。 alpha的懷抱強壯、結實,熾熱的體溫永不消散,像一堵厚厚的城墻,將墻外的烽火硝煙全都擊退去遠方。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凌意舶的肱二頭肌。 估計這里被枕麻了。 又捏了捏,楚漾現在處于rou.體醒了精神還在熟睡的狀態,蒙圈兒地想,這人到底是吃什么長大的,憑什么s級alpha就能輕輕松松長那么多肌rou,自己卻要付出努力練那么久? 楚漾原本記得,十九歲時,有段時間他還和凌意舶比過肌rou,兩人體格是差不多的。 男人在二十歲是一道坎,跨過去,由少年蛻變為男人,稚氣消散在風中,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 現在卻壯實了一大圈,輕而易舉地能把他強制住。 再上手準備敲敲打打—— 凌意舶突然抬起臂膀一把將他撈回懷里,眼睛依然緊閉著,很重地呼吸了一聲,說:“你就睡好了?覺那么少?!?/br> “嗯?!背鷱氐仔蚜?,也不動了。 以前就有人說過他,精力太充沛,瞌睡少,這樣的人能成事。 想來想去,楚漾也沒覺得能成得了什么事,不過是被使用起來更順暢,能高效完成任務,這么對比下來,喬鳴和陳迦禮那種愛打瞌睡的保鏢就不太好過了。 陳迦禮經常在巡邏的時候偷偷打哈欠,楚漾偶爾說過他幾回。 喬鳴則是端端正正地站在凌二少爺身邊,挺拔如松柏,上眼皮和下眼皮卻不斷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