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94節
原來是自己會錯了意。 但為了維護住表面上的鎮定自若,楚漾很快冷靜下來,抬起手,腦袋稍微歪斜一點兒,手指摸上凌意舶的鬢角。 指端輕巧往下,碰了碰那枚純銀的耳釘,好奇地多觀察了會兒,再為他取下沉甸甸的止咬器。 “你戴耳釘很好看?!?/br> 說完,楚漾隱隱有些唾棄自己的善變,明明前兩個月才發現凌意舶打了耳洞時,還覺得穿西裝的男人打耳朵看著太過于輕浮,還覺得凌意舶長不大。 可現在來看,這種漫不經心和穩健被凌意舶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處,很符合他身上矛盾的氣質。 楚漾把止咬器抓在手心里掂量重量。 隨后,他將止咬器放在身后去,有些心疼地用指腹捻過凌意舶耳后的那一塊肌膚。 掛那么久,肯定紅了。 他著急,想想耳后有沒有擦傷,揪著凌意舶的一只耳朵,對折起耳廓,摸了摸,居然挺軟。 凌意舶任由他隨意擺弄著,沒有反抗。 手往后撐了撐,楚漾勉強穩定住身形,還沒開口說話,凌意舶捏住他的手腕——戴了手套的那只。 指尖一輕。 指尖也很燙。 alpha站在他雙腿之間,低頭咬住手套上無名指的頂端,再抬起下巴往后仰,喉結滾動。 手套被凌意舶用嘴脫下來了。 “……等等?!背芗毼⒌剌p喘一口氣。 “別動?!绷枰獠懊?。 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了凌意舶呼出的炙熱氣息,楚漾的手僵硬住了,想順著人下巴摸上去,又想收回手,還未來得及動作,凌意舶動作強硬地拉過他的手。 親吻上他光裸的手指。 從根部開始。 楚漾莫名覺得羞恥。 他一只手被抓著無法動彈,另一只藏在身后的手尚且能自由活動,此時卻像被釘子牢牢定在桌面,只有手指能蜷縮起來。 凌意舶親得太認真了,嘴唇從關節吻到指端,又最后把楚漾的手往下拉,大一號的寬厚手掌覆蓋住了手背,放到自己胸口上。 準確點來說,是按。 興許凌意舶也在緊張,他胸肌都變硬了,按上去像貼著墻。 血rou之下的心臟正在極速跳動。 砰砰砰地響—— 撲到耳膜上的心跳聲震耳欲聾,和他剛才開槍的聲音相差無幾。 “你換,”楚漾開口,“換一塊抑制貼?脖子上那個貼了有兩三個小時了,時間久了沒藥效?!?/br> 更衣室里開了空調,體感十八九度,楚漾卻覺得熱,額間的汗像雨后林間的小菌類,齊刷刷冒了個尖兒。 “行,來吧?!?/br> 凌意舶點頭,又很聽話地埋下腦袋,扯了扯衣領,把腺體露出來。 把手腕搭在凌意舶肩膀上,楚漾認真撕開包裝,動作輕柔地把抑制貼捋平邊角,貼上alpha那腫脹的腺體。 他又摸了摸抑制貼:“你舒服點沒有?” “不舒服?!?/br> “嗯?” “貼就貼了,你還摸兩下,摸了更難受了?!?/br> 凌意舶含糊地說完,往前走一步,腦袋埋進楚漾胸前,“楚漾,你也讓我聞聞?!?/br> 他又撲進楚漾懷里。 第66章 藍寶石 每次凌意舶這么喊他的名字, 要么帶了點兒哀求,要么帶了點兒討好,就等著嘗點甜頭, 再把他一口吃掉。 楚漾條件反射地抱住凌意舶的腦袋, 順手揉了揉。 黑硬的發茬穿過指縫, 不扎人, 手感很不錯。 他想了想,道:“可是我還不知道怎么釋放自己的信息素。身邊沒有omega可以教我?!?/br> 凌意舶心里暗爽:“沒有認識的omega么?” “有認識的, 但是……” 楚漾想了想唐撫寧近日才給他寄的一大箱omega專用補劑、保養品甚至是一封手寫明信片, 越想越覺得怪, 再遲鈍也察覺出不對勁, “不太方便問, 還是算了。我上網查查資料也好?!?/br> 凌意舶還想知道更多:“是在雅加達認識的嗎?” 楚漾不想隱瞞什么, 只說:“……雅加達也有?!?/br> 哦,意思是不止一個了。 “也是, 你在國外待了整整三年,又沒分化, 揍人還那么兇, 有omega崇拜你喜歡你很正常的?!?/br> 凌意舶收緊手臂環抱住腰身的力度,不耐地往前拱了一下, 又往上拱了一下,惹得楚漾趕緊又摸摸腦袋安撫。 楚漾哭笑不得:“你這話是說給我聽的還是說給你自己聽的?” “……”凌意舶聲音很悶:“自己?!?/br> 他這個時候又不倔強了,讓楚漾聽得很想把他腦袋抬起來親親嘴巴,看看還是不是那樣硬。 “好了, 好了, 我認識的omega就只有兩個,一個是在雅加達港口時結交的椰城人, 另一個是在渝水醫院認識的醫生,” 楚漾耐心地給他說明情況,“嗯,如果還要算的話,聽池少爺和我也算認識吧?” “當然算,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br> 凌意舶個頭高,就著這個姿勢久了脖子酸痛,從楚漾懷里抬起頭來,“等會兒我把小池的微信推給你,你在生理上有什么不懂的真的可以問他?!?/br> 遲疑后,楚漾才點頭應允:“可是有關于腺體的生理問題都很私密……你不介意?” “介意,但是能理解你,”凌意舶將他垂落至鬢角的碎發捋到耳后去,眼神很專注地看著他,“那么晚才分化,對自己身體還很陌生,你肯定是有點害怕的吧?!?/br> 你肯定會害怕的吧,楚漾? 楚漾怔了怔,本就彎曲起來的手指完全縮進了掌心,修剪干凈的指甲陷入rou里,拳頭變成了和他一樣膽小的烏龜殼。 是啊,其實他害怕的事情好多,也曾經一個人面對了好多。 而那些無助和茫然,都無法言說,甚至找不到人可以傾訴。 這樣的話,聽得楚漾耳朵軟軟,心里發酸,喉嚨里干澀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直至那股痛楚彌漫上了鼻尖,想要強壓都壓不下去。 “小舟?!?/br> 楚漾喊他,主動地動了動胳膊,仰起頭,深呼吸,難得笑了笑,順勢將臉貼上凌意舶的胸膛,輕聲:“現在來換我抱抱你?!?/br> 凌意舶頗為意外地僵直了身體。 那種被大獎砸中的興奮感甚至讓他像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那樣不知所措,愣了好幾秒才笨拙地學著楚漾抱他的樣子,揉了揉楚漾的后腦勺。 緊接著,他聽到很深的一下抽氣聲。 凌意舶緊張道:“感冒了嗎?” “沒有,”楚漾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像清澈溪流淌過安靜的河床,“我們該出去了,在更衣室待得太久了?!?/br> 楚漾說完抬起頭。 凌意舶捧住他的臉,往額頭上親了親,并留意到那雙眼中煙波深藍,是海風吹不散的藍色。 不知道為什么,像剛剛才哭過。 直到現在,楚漾垂眸時眼皮都有一層很薄的紅。 他不知道在場上亂瞟什么,在凌意舶盯了他好一會兒之后才將注意力投過來。 “謝了?!?/br> 收回目光,凌意舶定了定心神,接過侍應生遞來的箭,瞇眼審視了一圈箭靶,在弓把凹槽內卡好箭的尾巴。 射箭的活動區域更為廣闊,好幾個參賽嘉賓同時進行比賽。 凌意舶挑了個最中心的位置。 他的禮服外套已經脫掉了,只剩里面單薄的、貼著肌rou的襯衫,原本普通的版型被他的倒三角身材穿成了收腰,澹湖邊鎂光追燈一掃過來,在場許多人都往這邊看。 喬鳴上前一步,遞過來一個黑色的小東西:“二少爺,護指?!?/br> “沒事,不用?!?/br> 凌意舶低頭,手指勾在弦上,稍微將弓拉緊了點兒,開背活動肩頸,“就四箭,用不著護指?!?/br> 目光朝場邊一掃,凌意舶心又亂了。 他逼迫自己盡量沉下心來,上半身略微前傾,雙肩自然下沉,肩胛骨向后推張再向下垂,緩緩拉弓—— 扣住弓弦的虎口貼到嘴唇上。 眉心擰出輕微褶皺,他閉上一只眼睛,吸氣用力,另一只眼睛瞄準準黃心—— 楚漾剛才肯定哭了。 但喬鳴和周渡在外面敲門催得急,楚漾又一副不愿意開口的樣子,凌意舶還是堅持將“楚漾這樣一定有他的道理”政策貫徹到底,沒有多問,準備等晚宴結束了再說。 他為什么哭呢,今天受了什么委屈? 不應該。 凌意舶開始回想是不是自己哪句話讓楚漾難過了。 是不是他說“對自己的身體很陌生”?這句話會不會讓楚漾覺得,他的身體不像一個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