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84節
已拉上的窗簾搖擺出縫隙,天黑如墨。 “十一點了,”凌意舶保持著抱他的姿勢,“我弄完第三次你就暈了?!?/br> 楚漾推了推他:“好意思說?!?/br> “沒什么不好意思。真疼,你揉揉?!绷枰獠斑@才舍得松開手,給楚漾和自己之間騰出空間,抓過楚漾的手往自己小腹往上的位置放好。 他很少胃痛,估計是今晚沒吃飯,餓的。 現在他只想抱著楚漾睡覺,不想吃飯,以前他總不明白謝崇珩太寂寞天天哼唧的“有情飲水飽”,現在他懂了。 也許是易感期真的如約而至,凌意舶閉著眼,難受得雙頰泛紅,額頭只需要用手背一抹,能擦下一層細密的汗。 楚漾迷迷糊糊地靠在床頭,一手給凌意舶揉著胃,一手拿著手機回工作消息,很神奇地兩頭兼顧,按壓揉弄,力道時重時輕,凌意舶舒服了不少,斜靠在一邊,手臂枕在腦后,認真欣賞楚漾工作時的模樣。 光用眼神就能親遍楚漾全身。 [迪迦奧特禮]:老大老大,你今晚休息是嗎,這么大雨,我們是不是不用去漫合啦?你回宿舍住嗎?你是不是在漫合呀?[壞笑] [ripple]:是。 [ripple]:你們不用過來了。 [迪迦奧特禮]:嗚嗚。這樣來說,之前二少爺刁難你就能說通了。我上小學的時候,我們班也有很多男生會欺負自己喜歡的人。 [ripple]:[擦汗] 發是這么發,但陳迦禮這么一說,楚漾居然覺得像嘴里被猛地塞了顆糖,入口是苦的,抿了一會兒發現很甜。 他淡淡地笑了下,敲敲打打輸入幾個字,又刪了。 現階段情況不明朗,他還不能讓陳迦禮知道太多,就算關系再好,同事之間有點秘密留點兒空白是有必要的。 況且知道得太多,危險就越大。 但楚漾不擔心陳迦禮會往外說,他自己挑的人,品性如何,他心里有數。 凌意舶抬手捏他臉:“跟誰發消息?笑那么開心?!?/br> “嘶……”楚漾覺得疼,反抗:“你松手我就告訴你?!?/br> 凌意舶松開手,眉頭皺著,表情懨懨的,當真看起來是不舒服的樣子,楚漾覺得他小腹往上走連著胃的那一塊兒越揉越硬,拍了兩下:“你放松點。這樣硬著我揉不了打圈,沒效果?!?/br> “你挺會弄的?!绷枰獠岸⑺?。 “還好吧?!背鷽]說自己也有胃痛的毛病,常年在外有時候忙得忘了吃飯給餓出來的。 “你還沒說你在和誰聊天兒?!绷枰獠坝浶院玫煤?。 “小……陳迦禮。他問我是不是還在休息,估計體檢完去玩兒瘋了沒看群消息?!背稚蟿幼鳑]停。 體檢前一周大家都在控制飲食、調節作息,生怕體檢結果出點兒什么問題這份工作就丟了,都過得克制,現在體檢一結束,撒歡玩兒,光他知道今晚去夜店準備半場開香檳的小團體就有好幾個。 但楚漾懶得管。 都是年輕人,愛怎么鬧怎么鬧,心里要有數。 楚漾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驚訝地發覺今天做完腰還沒多酸,手上揉捏的速度放慢了點兒。 外面下著暴雨,大家才體檢完都疲憊,楚漾心想著自己也上不了班,干脆和周渡一拍即合,給手底下直屬的幾個人都放了小半天假,說晚上不用來漫合了,直接回宿舍休息就行,明天按時來上班。 “才到渝水那會兒,”凌意舶想起來這個事,“你說你在國外學會抽煙,是因為心情特別特別不好?” “嗯?!背栈卦诎磯何覆康氖?。 對于楚漾這般惜字如金的人,連用兩個“特別”來形容,很難想象是有多難受。 “什么時候學會的?” “掐著手算回國日子的時候?!?/br> 楚漾說話做事一向謹慎,幾乎不會出現錯詞漏字的情況,凌意舶對他太為了解,等楚漾話音剛落,直接抓起楚漾藏在背后的手,強行攤開他的手掌心,這次借助著床頭燈暖色調的光線,果然看見一處處的,月牙狀的深紅色小疤落在手掌掌腱上。 算了。 看見就看見吧。 楚漾太過于了解凌意舶了,看出來他一瞬間低落下去的情緒,手足無措,手指蜷縮了下,想要擋住那疤痕,低聲解釋道:“你放心,我現在抽得很少了,你剛才親我是不是都沒有煙味?因為我現在……” 我現在很開心。 身體的秘密浮出水面,喜歡的人視若珍寶,其他無關緊要的人怎么看他,他不在乎。 楚漾本來就是一把立在寒風里的劍。 現在他身后的人,要做他的劍鞘,他怎么能不感激。 他話說了一半,頓住,只感覺凌意舶沉默著伸手抱過來,男人的頭埋在自己未著寸縷的胸前,止咬器上凸起的鉚釘按壓在皮膚上,酥酥麻麻的,觸感冰涼。 楚漾忍不住往后躲了下,又被不滿地力道牢牢制住。 他不得不抬起手來,手指在止咬器掛在耳后的位置處扣了兩下,親手取下了凌意舶戴了大半夜的alpha刑具。 “這東西戴久了肯定不舒服,你還是……唔?!?/br> 先是仿佛無止盡的接吻,環繞在身側的龍舌蘭氣息洶涌澎湃,楚漾哪受得了這種刺激,自身又浮起一股燥熱的沖動,親了一會兒,他的后頸被按住,光滑圓潤的肩頭被送到凌意舶嘴邊。 楚漾以為凌意舶會張嘴咬上去。 但他沒有。 他只捉住楚漾的手,十指緊扣,再把頭深深埋進楚漾的胸前,潛意識與alpha的本能驅使著他貪婪地嗅著某種氣味,想要將眼前這具身體徹底占為己有。 “這里,”凌意舶輕喘著,抓住他的手往左心房的位置上放,“好疼?!?/br> 楚漾低低地“嗯”了一聲,說不出別的話,收攏雙臂,抱住凌意舶的腦袋。 他發現凌意舶喜歡這個動作。 他自己也喜歡。 這樣,他就像是凌意舶抵御外界風暴的軟殼,能把最喜歡的人好好保護在懷里。 空調溫度開得很低,寬大的被子裹住兩人,夜雨仍在繼續,那點只為對方分泌的疼痛感仿佛永無止盡。 楚漾突然有點想哭。 他小時候被集團的訓練師一拳揍在地上爬不起來時都沒哭,還沒人肩膀高的年齡被扔進水里按在水里嗆得眼淚鼻涕一起流時都沒哭。 但是他現在突然好后悔。 后悔三年前做的決定多么武斷、多么自以為是,凌意舶作為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哪怕是上司,他連知情權都不施舍給凌意舶。 可是命運的劇本就是如此,不會給他留兩全的可能。 摘除腺體的動機之一就是能留在凌意舶身邊。 他現在的確也還在凌意舶身邊。 那時候他不懂只要兩個人心意相通,無論天涯海角,都會是在對方身邊。 他花了這么多年才明白這個道理,代價太大了。 這一覺睡到了天亮,晨光熹微。 楚漾頭腦昏沉地坐在床頭,敲了敲腦袋,想收回自己內心腹誹腰怎么沒那么酸痛這些話。 昨天半夜被按著腰弄了第四次,凌意舶像拼命叼取獵物的狼,在發泄,一邊溫柔地喊他的名字,一邊在胸前那些位置留下淡紅的痕跡。 還湊過來親他的耳垂,呼吸極重,迫切地想要更多汲取來自omega的所有。 楚漾還聞到了龍舌蘭交錯著海風的腥咸氣息。 像是冰球上澆淋下了龍舌蘭與海鹽,細碎的顆粒撞擊陳釀醇香,持杯之人將吞未吞,最后手一揚,酒全部灑進海里。 拿起手機,楚漾看了眼時間,7:00。 按照醫院的速度,這會兒體檢結果大概已經有了定論,可集團工作群里情況正常,自己也沒有紅色的私聊標記彈出。 楚漾握著手機,往下滑。 所有群都很安靜,只有手底下的保鏢們在互相發晨練的照片,還有暴雨后過于燦爛絢麗的日出。 無聲無息。 楚漾沉下心思考著,只有兩種可能。 一,他腺體內的omega激素仍未達標,醫院的常規檢測難以定論,依舊按照未分化處理;二,結果就是omega,但已經有人替他擦抹干凈。 集團上下能有如此權勢的,只有兩個人。 除了凌灃,那就只有…… 楚漾愣神半秒,眉心微微有了弧度,拉拽起滑落至大腿根部的被褥,轉頭看了看仍在熟睡的人。 凌意舶睡覺很安靜,幾乎是抱住了他就不會亂動,那張早已褪去稚氣的臉在睡著后不那樣生動,眉宇沉靜,這樣才像一個身居高位不怒自威的少爺。 沒平日里那股玩世不恭的勁兒。 興許是昨晚戴止咬器戴了太久,他臉上被金屬壓出很淡的印記。 凌意舶側睡著,半張臉陷入柔軟的枕頭里,輪廓硬朗,鼻挺唇薄,鼻梁把枕頭壓出一個小小的三角凹陷。 深深地呼吸幾下,凌意舶又下意識收攏手臂,感覺到身前的空白,才睜開眼,挪動到床沿來,又抱住楚漾的腰。 他胳膊收得死緊,喉嚨間爆發出難耐的悶哼,楚漾被勒得難受,喘不過氣:“凌……凌意舶,你放開!” 楚漾看見他的眼白很紅,像燃燒了干裂開的柴火。 驟然松手,趴在旁邊,凌意舶閉眼繼續睡。 楚漾:“……” 他戳了戳凌意舶的胳膊,說:“該起床了,今天行程很滿?!?/br> “再睡五分鐘?!?/br> “好?!?/br> 楚漾在旁邊掐表,掐到五分鐘滿了,又戳:“五分鐘到了?!?/br> “再睡十分鐘?!绷枰獠八Y?。 “……好?!背H親他,由著他任性。 等十分鐘到了,楚漾再次低頭望向凌意舶那張光睡著都能把人心騙走的臉,嘴唇對準了閉合的眼睛,親了親,感覺到眼球的動,又耐心地哄:“時間到了,你該起來了。聽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