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55節
周渡對情緒的把控很有序,怔愣的神色只在那張普通的臉上一閃而過:“夫人平時都一個人住著,身邊不需要我這樣年輕又浮躁的了?!?/br> 這人三十出頭,家里有老婆有孩子,正是上升期,自然明白光待在凌意舶母親身邊沒有什么出頭之日,而且她經常在山里一住就是一個月,許多保鏢已叫苦不迭,覺得沒有上升空間,只有年紀稍微大點兒的、資格老的,心能靜得下來,才能在那地方待得下去。 楚漾“嗯”一聲,抬眼望向窗戶外碧波萬頃,道:“我會和二少爺提起?!?/br> 周渡將頭埋得更低了,音色欣喜:“謝謝楚首席?!?/br> 原本看不出什么情緒的臉色忽然變了變,楚漾的目光又冷又沉:“但我希望你不是在拿什么事情為要挾?!?/br> “當然不是,”周渡連忙解釋,“楚首席,我周渡做事優柔寡斷,講究迂回和追求平衡,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夠利索,而您又是鐵面無私的人,所以凌總才會叫我來制衡您。今天我既然提了,那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br> “嗯?!?/br> “至于別的事……我確實是不清楚?!?/br> 楚漾說:“你想要跟在凌二身邊,就得明白他有多討厭背叛者?!?/br> 一旦被長豐集團以背叛者的罪名除名,那在圈子里基本不可能再從事相關的行業了,都是吃這口飯的,楚漾覺得有必要再提醒一聲。 周渡回答:“是?!?/br> “那你去吧?!背跁肋呑聛?,攤開外出計劃表,動動手指,“今天由你去給凌二匯報大少爺那邊的動態,順帶問一下他明天要不要出門。要出的話,我們早做打算?!?/br> “是,”周渡說,“等回了首都,我們的安保隨行是不是會增加人手?” “是吧?!背o了個模棱兩可的答復。 周渡輕嘆一口氣,說:“其實二少爺每次出門要帶一大堆人挺麻煩的,做什么都要被監視。等回了首都,恐怕凌總對他的限制會更多一點?!?/br> 楚漾點點頭,沒否認:“是吧?!?/br> 其實周渡完全想錯了,凌意舶是什么人? 曾經三十來個保鏢地毯式找人那樣在大學城那一片搜他,楚漾第一個發現蹤跡,卻被還在念大學的凌意舶拽住胳膊拉進小巷子里。 準確來說是兩棟低矮樓房的間隙,只能勉強側身共兩個人通過,人一拐進去,面對面,胸貼著胸。 才剛成年的凌意舶強勢又蠻橫,做事不留余地,一條腿插進楚漾的腿間,將其分開,楚漾根本無處逃跑,耳麥被掐斷了信號,而樓房間的通道又過于狹窄,楚漾手腳被縛,連手機都沒機會在凌意舶眼皮子底下掏出來。 再回憶起來,他只記得那天的天空陰沉沉的,烏云籠罩著首都大半個城區,雨季連綿的雨水潮濕無比,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飛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兩個人的褲腿。 近在咫尺的呼吸也變得濕潤了。 楚漾被捂著嘴,炙熱急促的呼吸一下下地噴到凌意舶掌心,他聞不見凌意舶刻意釋放的信息素,瞪著眼睛,腿倒是沒被鉗制著,可又不能真一抬腿頂到二少爺胯下,只能聽凌意舶湊近了,一雙眼笑起來試探著問,信息素還真對你沒用? 楚漾冷冷地瞪著他,沒明白這個新雇主皮怎么會癢成這樣,高抬腿一腳擊向其胯間! “施暴”者一怔,表情微動,神色復雜。 因為他膝蓋接觸到的地方不是柔軟的,而是…… 楚漾退不得,進不得,咬著牙道:“你真是……混蛋?!?/br> 凌意舶吃痛,悶哼一聲,卻還扯著嘴角樂:“罵得真好聽,再多罵罵?!?/br> 楚漾惱羞成怒:“你!” 牢牢捏住楚漾的肩,凌意舶半點兒小差沒出,額間汗水涔涔,流下來的水珠浸進衣領,暈開一小塊暗色,只見不遠處幾個眼熟的保鏢匆匆跑過,凌意舶又偏著頭在楚漾耳畔出聲安撫: 噓—— 等楚漾猛地回神想要趁機將其制服,哪兒還有人在,早就脫開他跑遠了,連個影子都沒留給他抓。 一向對制服叛逆期二少爺頗有建樹的楚漾非常挫敗,他從來不認為alpha擁有天生的壓倒性體力。 所以說,凌意舶這種來去如風的人,他隨時想跑就能跑,就算在首都多幾個保鏢隨行也奈何不了他的。 等過段時日回了首都,身邊的保鏢多了,有自己人就有別人的人,又要多長幾個心眼兒來提防。 只是現在…… 踢人要害這種動作,楚漾再做不出來了。 第40章 下水 本月外出記錄表就在眼前。 不看不知道, 看了楚漾才注意到凌意舶最近外出次數大大減少,除了偶爾和應逐潮等人一起吃個飯、去碼頭轉悠轉悠,這些天幾乎都是在別墅里度過的。 要知道, 在剛搬進來的某個時間段中, 除開海釣, 凌意舶還搞了身潛水裝置到海邊浮潛區域玩兒了好幾次, 末了吩咐保鏢們弄個燒烤架在沙灘上支著,一個人也很熱鬧, 絲毫不在乎有沒有人陪他玩兒。 李觀棋為此還擔心, 說二少爺要是浮潛逃走了怎么辦? 保鏢四人組湊一塊兒想了很久對策, 楚漾覺得總不能給凌意舶頭頂上安個浮漂吧, 干脆就采取了信任戰術。 現在, 一開始號稱在別墅里待不住的凌二少爺, 突然就變宅了。 陳迦禮為此還不明所以地調侃,說工作量小了一半, 這工資拿著好燙手??! 楚漾面無表情,說集團財務應該第一次遇見嫌自己工資太高的。 自從看電影那天兩人稀里糊涂地接過了吻, 楚漾發覺凌意舶這人越發肆無忌憚, 仗著室內沒監控,總在家里旁若無人地碰他幾下, 要么扶一下腰,要么抓住手背親一口就走人,總之那些親密舉動做得自然而然,像起青春期在學校里搞早戀的情侶, 根本不怕被抓包。 楚漾都懷疑有一天凌晨他起床上廁所, 碰見凌意舶只穿了條褲子下樓拿牛奶是不是故意的。 溫姨放下一壺沏好的普洱,又和新招來的小時工園丁一同去外圍花園里澆花。 處理完幾個文檔, 楚漾托著腮都犯困了,才等到周渡從二樓下來。 渝水的天氣進入即將入秋前的燥熱,陽光熾烈,透過別墅外的樹蔭落進窗,爬上樓梯,光斑在木質樓梯上碎成一片片金葉子。 匯報完工作的周渡拾級而下,被陽光刺得瞇了瞇眼,快步走到楚漾跟前,局促道:“楚首席,二少爺說他今天還是不想出門?!?/br> 楚漾打字的動作一頓:“那他想干什么?!?/br> 周渡支支吾吾:“想……” “……” 不祥的預感。 “他說,想游泳,呃,”周渡不確定楚漾會不會同意,斟酌著語句復述,“讓我們做考核訓練去?!?/br> 楚漾:“我也做訓練?” 周渡:“除了你?!?/br> 凌意舶這么一題,楚漾用屁股想都知道凌意舶在想什么,無非是想讓自己單獨陪著他呆一下午,也不算特別過分的要求。 但下水是不可能下水的,沒有保鏢會在雇主的池子里站崗。 除開要求陳迦禮他們去跑十公里訓練。 也還好吧。 平時楚漾自己每天晨練也是五公里起步的…… 算了,也就是苦了周渡他們了。 “那你們好好練,訓練你來負責,成績如實實時報給我,”雖然前面的話都說得隱晦不明,但楚漾也懶得遮掩,只說,“我負責下午看著他?!?/br> 渝水不愧為久負盛名的旅游城市,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下雨時白浪滔天,晴天時整個灣口的光芒都匯集于此,海天是藍寶石般的色彩,放眼望去盡享無邊的蔚藍。 渝水雖貴為避暑圣地,但在即將進入秋季的時節中穿一件長袖也稍顯悶熱。 海風吹得岸邊的毛白楊嘩啦啦作響,浪花頃刻朝礁石邊打來。 楚漾又換上了那件純白的襯衫,手臂兩邊的肱二頭肌上緊捆著一條黑色臂環,溶解著粗鹽的咸濕空氣一股一股地從海面上吹來,衣物緊貼于皮膚,腰身盡顯,沒站一會兒渾身是汗。 ……都怪錯誤的天氣預報。 回去要把那個app卸載掉! 天氣預報說了下午會下小雨的,楚漾不喜歡肌膚接觸雨水的感覺,所以穿了長袖,沒想到半顆小雨都沒下下來,反倒艷陽高照,他在太陽下暴曬了一會兒怕中暑,逼得他不得不退到游泳池邊的大遮陽傘下,身姿筆挺地站著,身上像落了水般濕。 眼前,他的凌二少爺正仰躺在自家池子里泡水。 對,就是泡水。 這別墅占地面積有限,私人游泳池修得不大。 大概只供凌意舶這樣身高的人來回游個幾分鐘,腳踩到底還能露出肩頸。 所以凌意舶背對著楚漾在用才換過的干凈池水洗臉,整片如山般壯實的脊背輕輕動作,波浪搖曳,水面上像漂浮著一艘揚帆起航的船。 他的手腕血脈僨張,青筋一條一條地蜿蜒過手背,像有魔力似的,就那樣輕而易舉地讓水流聽從了他的指揮。 凌意舶游了幾次回合,累了。 他拿過放在岸邊的墨鏡往臉上一戴,雙手舒展開,手肘撐在岸邊,瞥了明顯在躲太陽的楚漾,打趣道:“你躲那么遠做什么,美人魚曬到太陽會變成泡沫?” “西裝穿著熱,”楚漾負手而立,“需要游泳計時的話,你可以發出指令?!?/br> 他突然覺得那些在夏天拍戶外婚紗照的新郎一定脾氣很好。 他這句話把凌意舶逗笑了,alpha游到離他更近的水池邊,雙臂交疊,趴在泳池邊緣,背部浮起來,鼓脹的肌rou暴曬在陽光下:“你今天好像機器人哦?!?/br> “所以我要離水池遠一點,”楚漾順著他的話說,唇角噙著笑,“機器人進水會壞掉的?!?/br> “是嗎?!?/br> 那我想研制一下防水的機器人怎么辦? 凌意舶支起手腕,還是那個動作,勾勾兩根手指:“你現在太明顯了,一看就是保鏢,能不能穿點兒不像保鏢的?” 楚漾沒動:“不像的?” “把制服脫了,”凌意舶隔著空氣點了點他,“然后……” “等一下?!背潇o地瞬間按掉耳麥信號。 他又續上剛才負手的姿勢,全程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你繼續說?!?/br> 楚漾依著凌意舶勾手的動作往前走了幾步,太陽曬到后頸暖烘烘的,莫名非常舒服,像有一只溫熱的大手正在細細撫摸他的腺體。 他很想忽視掉這種不必要的快感,可是太舒服了,舒服得楚漾忘了停下腳步,甚至朝他的alpha靠得更近了點。 接二連三拍打上岸的池水打濕進泳池區域要換的一次性拖鞋,他的腳邊涌起了潮汐。 “脫掉襯衫,再脫掉西褲,”凌意舶端詳,“脫掉就不像保鏢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