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53節
楚漾沒戴耳機, 那聲“嗯”很性感,像輕擦過耳廓說的。 他回味著楚漾剛才摸鏡頭的動作, 目光guntang地追隨那長年累月被冷兵器磨出繭的指尖,舔了舔唇,笑了笑:“你還挺會的嘛。也沒那么呆?!?/br> 楚漾繃著薄薄的臉皮,發出很沒有攻擊性地反抗:“誰說我呆誰呆?!?/br> 其實楚漾在這方面相較于三年前沒有成熟許多,還是只會紅著臉躲避。 但凌意舶長大了。 他已經學會怎么樣用讓對方舒服的進攻速度,一步一步達到目的。 放手是不可能的,他能用工作緣由將楚漾綁在身邊一陣子,但綁不了一輩子。 他要讓楚漾心甘情愿。 楚漾吃過太多苦了,才十九歲就練得一身傷,明明是最怕疼的那個,挨罰時卻不喊不叫,手上纏著繃帶趴在拳擊場里眼中全是淚也不求饒,唯一的情緒波動總和他的小雇主凌意舶有關。 凌意舶有時候想,什么時候能讓他也保護楚漾一次?這樣跳出那個劃定的命運圓圈,楚漾才能將兩個人放在平等的位置。 楚漾沒先掛視頻,望著屏幕上走勢陡峭的眉峰看了會兒,不知道凌意舶擰著眉在做什么,剛想開口問詢,反倒是凌意舶粗喘一聲,先掛斷了視頻電話。 他沒多想,拿起貼身衣物搭在肩上,拐進浴室準備洗澡。 撥開淋浴開關,楚漾發現淋浴頭只出涼水,取下花灑敲敲打打,沒什么用,來來回回折騰了二十分鐘,還是不行。 手機震動,是凌意舶發過來的一條:晚安!外加一個戴墨鏡很臭屁的小黃豆表情。 [ripple]:你洗澡有熱水嗎? [舟]:有啊,一樓沒有? [ripple]:嗯。 [舟]:我下來看看。 楚漾剛想拒絕,已經聽到樓上有人穿拖鞋開門下樓的動靜。 凌意舶只穿了件背心,手里拿了個不知道哪兒來的扳手,頗有幾分修車工的架勢。 食指卡在扳手里的圈內晃了晃,凌意舶將扳手轉了一圈停在掌中,做了個“靠邊兒站”的手勢,側身擠入淋浴間,蹲下來。 男人的背肌在浴室內冷白的光線下呈現出極為優越的身體弧線。 楚漾沒收回視線,光明正大地欣賞。 還是敲敲打打的動作,凌意舶歪著腦袋研究,沒幾下功夫,調試好了,他探個頭出來,下巴揚著:“弄好了,你來試試?” 楚漾收回眼,“這么快?” “本來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凌意舶靠著,“你在國外沒遇到過淋浴出問題?” “有啊?!背蠈嵉?,“都是陳迦禮修的?!?/br> 凌意舶若有所思,點點頭:“你倆一塊兒住了挺久?” “嗯。船上住宿空間小,就一個三十平的雙人間,兩張床,”楚漾不知為何想要解釋清楚,“下船后就分開住了,我自己一間,陳迦禮和當地的員工一起住的?!?/br> 凌意舶點點頭,一聽他這么說,不可避免地有點吃味兒,但好在楚漾改了口沒再在他面前小陳小陳地叫,心里舒服多了。 楚漾沒進去,順手開了盥洗臺的水,熱的。 他頗為訝異:“你居然還會這些?!?/br> 凌意舶就跟個老師傅似的斜倚在淋浴房上的玻璃門邊玩兒扳手,道:“讀本科的時候我和謝崇珩是室友啊,你忘了?宿舍設施不給力,經常壞,時間久了我就會修了?!?/br> “沒打電話搖人來修?” “自己能解決的事兒就解決了,麻煩你找人干什么?!?/br> 楚漾突然是想起來,凌意舶上大學本科的日子自己也跟過的,學校不方便進去,更不方面出現少爺的貼身保鏢這種小眾生物,再加之凌意舶本人在校行事風格也較為低調,楚漾只會帶幾個同事在校門口附近轉悠,等著凌意舶出校的時候再像變態跟蹤狂一樣默默跟在身后。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楚漾甚至把校門口哪家冒菜店好吃都給摸清了,還在校門口小吃街當了回見義勇為的群眾標兵。 為了不過于引人注目,有時候他會戴著口罩斜躺在同事開來的摩托車上,會幫著校門口的推銷人員發傳單,會蹲在賣時令水果的地攤邊問多少錢一個…… 偶爾凌意舶出??匆娝茸约旱鹊没翌^土臉的樣子,瞇著一雙笑眼,愣道,不是,楚漾,你玩兒cosplay呢? 那段工作經歷算是最輕松的了,因為校內人員相對單純,學校地處大學城,附近也安生,除了凌二少爺偶有“別讓人看出來你們是保鏢”的過分需求,工作幾乎沒什么難度。 以至于偽裝得太好,有人注意到了楚漾,凌意舶隨口搪塞,說那是我表哥。 學校球隊里總有人躍躍欲試,說我追不到你還追不到你表哥嗎!凌意舶來興趣,說你去追啊,你猜他搭理你嗎? 可惜楚漾主打一個來無影去無蹤,沒人堵得住,也就沒人拿得下。 還有隊友前來告狀吐槽,舶哥,你表哥挺辣???我纏他半天不給聯系方式,最后叫我滾? 那股子占有欲此時倏地瘋狂作祟,凌意舶心里莫名暗爽。 還不知足?沒打你都不錯了。 他笑罵,現在我也讓你滾! 此后在籃球訓練場,總有人問,舶哥!你那漂亮表哥今天來沒有?讓他來看我打球??! 凌意舶一個球砸到人腳邊,樂了,我表哥練拳擊去了,等著削你呢。 他上學還算乖,不添麻煩,楚漾不拖后腿,主雇二人相安無事,還不太熟,算是度過了一段回憶起來蠻有意思的陪讀時光。 凌意舶橫刀立馬地這么站著,身后高溫熱水從花灑中飛瀉而下。 水花砸向地面,浴室中升騰起一層薄霧。 楚漾看他這副樣子,少爺難得接了地氣,說:“還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會的?!?/br> “在追你這件事上,”凌意舶說得順暢,“我還要多學學?!?/br> 凌意舶沒半點兒要走的意思。 楚漾緩慢地吸一口氣,緊繃的神經警覺起來,空氣變得潮濕,被煮熱的龍舌蘭酒味彌散開,苦辣之氣慢慢遍布五臟六腑。 楚漾腿一軟,臉上暈開讓人難以移開目光的紅色,表情仍是冷硬的:“你……” “你還沒給我解釋……那天你為什么叫我把信息素收一收,難道你聞得到?”凌意舶朝他走近。 楚漾萬萬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發難:“我那天喝了酒,誤以為身上的酒味是你的信息素?!?/br> 凌意舶點頭,表情像是信了,卻又問得莽撞:“你是不是已經分化了?但要任務期結束之后才能公開?” 浴室里沒來得及打開換氣,熱水爬上玻璃鏡,白霧氤氳,很快遮擋住了所有視線。 楚漾身后沒有退路,地磚也因迅速攀升的高溫而變得濕滑。 他一下光著上半身靠在冰涼的大理石上,很輕地喘了口氣:“不是?!?/br> 后背太涼了,涼得他打了個顫,想要接觸guntang的東西。 凌意舶充耳不聞,順勢抓住楚漾的胳膊,看了眼塌下后的腰身上旋出淺淺的小窩。 手用力,他將人往只能看清輪廓的鏡子前一按,強迫他抬起頭。 楚漾被迫露出脖頸,看向鏡中人。 alpha伸出手,往鏡子中央抹了一道,像用手潑了墨,那小塊白霧瞬間變成水滴—— 楚漾平日里冷靜、沒感情的漂亮臉蛋,此時被染上了紅潮。 他表情淡,眉眼卻長得重,眼瞼連著睫羽的顏色都很明朗。 皮膚又白,鼻側那顆勾人的小痣像會跳動,臉頰側邊和耳朵連著脖頸在充血,薄薄的,透明似的覆蓋上一片片羽毛。 凌意舶耳語:“你現在的臉,和omega發情的樣子好像?!?/br> 楚漾盡力控制呼吸節奏,輕聲:“你……你見過?” 凌意舶搖頭,陳述:“現在是第一次見?!?/br> 楚漾生硬反駁:“我不是?!?/br> “嗯,我沒說你是啊……和想象中的差不多?!彼帜7氯愐车膭幼?,叼住耳垂,輕輕撕咬。 楚漾已經沒功夫去思考身后頂住自己的是扳手還是別的什么了,只努力讓自己清醒,辯解道:“熱水溫度太高了,我熱,可能有點發燒……” 他也許不是發燒,而是發情了。 這都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他留著凌晨四點起來打的抑制劑,此刻正橫在凌意舶頭頂的吊柜上方。 只要凌意舶稍微抬頭向斜上方看一眼,就能看見那個奇怪的餅干盒子。 它顯然不該出現在這里。 這種鍋,楚漾也沒辦法甩給另外三個人,他們已分化許久,顯然不可能是omega,懷疑對象只有可能是自己。 按唐撫寧給出的日歷表來算,這三四天正好是他的發情期,他腺體雖然不完全,但還是要做好準備,在情潮來臨之前就必須把抑制劑注射入體內,以防萬一。 “你這里,可不是生病的樣子?!?/br> 思緒陡然強拉拽回,楚漾雙腿一軟,他覺得他的拒絕像欲拒還迎,偏生了個鉤子纏著凌意舶的手腕不讓走。 霧氣愈發濃郁,楚漾看著凌意舶抬手按開浴室內的換氣扇,嗡嗡的工作音起,alpha又勾著唇角,“啪嗒”一聲反鎖了門。 隨后,原本站在他跟前的alpha蹲下身。 楚漾單手撐在盥洗臺前,另一只手插進凌意舶那被自己揉得亂糟糟的頭發里,掌心緊縮了下,粗糙的指腹碾磨過頭皮,又放開,只用根本沒發音的氣聲,低啞地喊了聲:“……小舟?!?/br> 凌意舶沒辦法回答他,只用掐人做回應。 楚漾就是個怕痛的,這會兒被掐得大腿鈍痛,感官又敏銳,淚水瞬間充盈了眼眶。 - 說不清是霧還是汗。 楚漾整張臉連著上半身都是濕潤的。 發情期被解決后,omega在密閉空間中對alpha暴露出了腺體,這近乎讓omega天生的警覺和不安全感在楚漾體內被激發。 強烈的壓迫感涌上大腦,他后退一步,目光焦距不落在任何一寸有凌意舶的畫面。 楚漾的喘氣聲細微,眼睫下滿是水光:“不行……我要洗澡了,太晚休息明天精神會差。你快去睡覺?!?/br> “好?!?/br> 不愛聽人指揮的凌二少爺竟少見地不再糾纏,只說:“我知道啊,你今天說好多次了,說你四點還要起來上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