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聲日志后 第24節
這樣高端私密的文會,等閑士人當然是攀轅莫及。就是歸震川與海剛峰的參會資格,也是穆祺舔著一張老臉, 拿穆國公府的名帖硬要來的——說實話,穆國公世子居然對文會生出興趣,那簡直是京城上流里頭一號的咄咄怪事, 足以讓文官的圈子驚掉下巴。而手持國公府名帖入場的兩位先生, 便難免要受到一點若有似無的歧視: 連穆國公世子這種人都要巴結,你們的品味到底是有多差呀! 不過,這種居高臨下的傲慢往往招致的只是扮豬吃虎式的打臉, 如今也決不例外。兩位先生都是寬厚的人, 言談中常常幫別人掩飾一二。但穆祺仔細分辨,還是迅速察覺出了端倪——京城高端的文會花費不菲, 攢局的人當然不會好心到為他人做嫁衣裳。如此大張旗鼓籠絡士人,往往是為了讓自家的子弟脫穎而出, 在入仕之前便積攢一點聲望。 這樣的用心無可厚非,cao作上也相當簡單。文會的走向畢竟被主家隱約把控,只要提前漏題預備,再請兩個幫閑做吹捧的氣氛組,一般都能在集會中壓住場面。 但既然是“一般”,那當然就有不太一般的時候。 譬如吧,最近京城中頗有名聲的,大概便是兵部閻侍郎在家中開的那一桌“賞春宴”,將飛玄真君御賜的藥酒做文會的彩頭,名義上是與趕考的舉子同領圣上的恩典,實則是想將自己的親侄子閻之明趁機推上臺面,肥水不流外人田。 為了這個目的,閻家籌備得很是仔細,甚至棄選了如今常用的詩賦,特意將體裁鎖定在自家甚為擅長的散文與策論上,希圖以奇擊正,來個出其不意,趁亂取勝。 ……然后嘛,他們就一頭撞到了歸震川手上。 歸先生倒也很懂人情事故,寫散文都收著兩分筆力,甚至沒有用自己最為熟悉的題材。但還是那句話,人與人的文學天賦差得實在太大了。人家可能都沒怎么用力,但對手卻實實在在是一敗涂地,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了。 總之,歸震川一揮而就,滿座傳看文章,一看一個不吱聲。雖然都說文無第二,但差距太大了傻子都看得出來。當著主人的面打臉當然不好,但總不能在這么多文人的面前裝耳聾眼瞎,胡亂吹捧吧? 再說了,大家都是讀過書的,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眼下是什么個局勢——這種裝x被打臉的套路,不活脫脫就是當年滕王閣序的再版么?偏偏主人家還同樣姓閻!這種東西搞不好是要進歷史書成典故的,如今跳的太歡,是想著將來當個永垂不朽的小丑么? 當然,區區一篇散文還不算什么,官宦人家入仕京華,將來殿試上一決高下,還是要在策論上分勝負的。這一點就是閻家的強項,絕非尋常士人可以僭越了。 “策論就是議論時政,闡述政論,人家有個侍郎叔叔,自是大占優勢了?!蹦蚂鬟€特意解釋,怕兩人心中存了些什么:“這樣的優勢,不贏才叫奇怪?!?/br> 歸震川默然不語,海剛峰遲疑躊躇,如此沉默片刻,還是海先生小聲開口了: “實際上,那位張太岳也來參加文會了……” 穆祺:………… 他愕然片刻,居然情不自禁,對閻侍郎生出了一點同情。 · 閻家一口氣吃了兩發滕王閣序同版大招,閻侍郎本人如何想,外界還不得而知,但張太岳的名聲,卻是青云直上,在京中也流布甚廣了。 同為本朝的ssr,海剛峰就對張太岳議政的言論印象極深,甚至能全文背誦: “那位張先生說,如今天下多事,宗廟、倭寇、元史案,各項事端紛繁錯雜,難以決斷;但當今圣上慨然英發,卻從來不是優柔寡斷的人。雖然朝中多事,卻必定是快刀斬亂麻,在短時間內一舉定鼎,再無拖延……所以,朝中不日還會有大的風波?!?/br> 說到此處,海剛峰也有些猶豫。張太岳在文會中論證得邏輯清晰,條條是道,由不得他不相信。但如今靜下來細細一想,還是深覺不可思議:遷太廟修元史辦海防,每一項都是千頭萬緒錯綜復雜的艱難政務,哪怕僅僅布置分派,也是莫大的工程;這樣繁重的工程,怎么可能在倉促之間盡數決斷呢? 治大國如烹小鮮,欲速反不達……難道朝廷不明白這個道理么? 但穆國公世子驚愕片刻,卻以極為怪異的表情緩緩點頭: “連這一點都能猜到么?果然是張太岳……” 果然是國朝攝宗,三百年官場的精華凝萃,朝廷的人rouai大模型。老道士一輩子陰陽怪氣云山霧罩,玩的就是圣心莫測那一套。除了內閣幾個人精中的人精,恐怕連六部的堂官都摸不清圣意的底細。一個剛剛進京的士子能把皇帝的脾性看得如此透徹,這份眼光當真是老道得嚇人。 是金子哪里都會發光,據說清流的許少湖已經在下手拉攏人才了……許閣老好見識??! 海剛峰驚詫莫名:“真要這么迅速么?” 穆祺微微一笑:“陛下做事的風格就是如此。以現在的情形看,恐怕萬壽節前后就會有分曉……大約圣心別有考量吧?!?/br> 圣心有沒有考量他不知道,但從后世的考古來看,老道士的風格多半還是受了丹藥的影響。重金屬中毒引發了不可抑制的急躁與煩悶,忍耐力極速下降,行事越來越cao切躁急;才有這種不顧實際,上頭硬干,直接梭·哈的cao作。 實際上,這種脾氣在后期越發明顯,以至于都被臣下摸清了套路。閆黨就經常在他服丹后送來進諫的奏疏,趁著老登藥性發作勃然大怒,框框下黑手整人。搞得朝政是烏煙瘴氣,無人敢言,直到眾怒沸騰,拱出了海剛峰這顆大雷為止。 算計了一輩子人心卻被下面當猴子耍,這大概就是老登的福報,怪不得誰來。 不過,海剛峰當然不知道這樣不堪的緣由。他盡力去理解老登的決定,卻依舊是憂心忡忡: “別的我也不敢議論,但海防的事情,恐怕不宜大張旗鼓吧?倭人的使節畢竟還在京中……” 倭人又不是傻的,怎么還眼睜睜看著你籌備海防剿滅自己?狗急也會跳墻的,更何況倭寇比動物還是聰明了不少! 如今沿??仗?,要是提前引爆了禍亂,又該如何應付? 穆祺搖了搖頭,只能噓一口氣: “無論如何,圣上的決意是不可更改了……當然,接待倭人是我的差事,總不能真讓事情鬧到太大嘛?!?/br> · 事情果然不出海剛峰的預料。整頓海防的消息宣揚后不過兩日的功夫,倭國使臣楠葉西忍便氣勢洶洶找上了門,面色難看,舉止無禮,遠不是十數日前對著青詞畢恭畢敬的模樣。顯然,在東廠大肆抓捕倭人眼線、搜捕官員,皇帝又是這樣一幅強硬的面孔;被接連刺激的使臣終于忍耐不住,決意公然試探了。 “我聽說上國正厲兵秣馬,欲圖謀我國!”他聲色俱厲:“我等恭敬朝貢,難道就換來上國這樣的對待嗎?何等背信棄義!” 正在仔細檢查公文與邸報的穆國公世子頭也不抬,只是招手讓侍奉的仆役退下,然后才慢條斯理的開口: “容我指正貴使幾點。第一,以貴我雙方的談判情況,無論如何也算不上‘背信棄義’,如此言不及義,貴使還是該多多練習漢語才好。第二,論‘背信棄義’,我國的確望塵莫及,比不上倭國的見識。第三……“ 他終于看了一眼楠葉西忍,微微而笑: “誰說我國整頓海防,是為了圖謀東瀛?圣旨上說的很明確,是為了防備居心叵測的倭寇,難道東瀛上下都是倭寇不成?” 楠葉西忍愣了一愣,立刻辯解:“世子說的是什么話?且不說我國素來恭順,就是真有一二狂徒作亂,也不過小小疥癬之疾,哪里就值得上國這樣的陣仗?小題大做,一至于此么?” 這話里既是解釋,也難免帶著三分陰陽的譏諷,大抵是諷刺大安色厲內荏,收拾幾個海盜都要搞出這樣的聲勢。穆祺微微一笑,并未答話——這倭人的話雖然陰陽怪氣,說得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只要沒有決定性的技術革命,兩國的國力便是天差地隔,永遠不可逾越。即使荒唐憊懶如老登,只要稍一振作,仍然不是倭人可以抵擋的。 ……不過,倭國的浪子野心,難道會因為現實的一點困難而停止么? 應該說,倭國的實力一向是比較松弛的;但倭人的侵略野心與陰損惡毒又恰到好處的彌補了這一點。所謂癩□□蹦腳面不咬人卻惡心人,有這么一個毒辣兇殘又下賤的鄰居窺伺在一衣帶水的身側,真是令人胃里翻涌。 穆祺不動聲色:“也不是只針對倭寇,還要針對野心勃勃的外敵嘛?!?/br> “外敵?”楠葉西忍立刻出聲:“請問是什么‘外敵’?難道上國將我國視為外敵么?” 穆國公世子默然不語,楠葉西忍卻絕不肯放松——他當然看得出來這位世子對倭國的敵意,但篤定了他不敢擅自下這個敵國的定義;只要穆國公世子理屈詞窮,這場交鋒便大有勝算,自己至少能撈到不少好處! 所以,他咄咄逼人,抓住了痛點便迅速進攻:“世子所說的外敵,恕我不能明白。但我可以向世子保證,我國絕無進犯上國的野心!至于‘針對’云云,還請世子向我解釋一二?!?/br> 他上身前傾,目不轉睛的直視穆國公世子,試圖壓迫回旋的空間,施加無形的壓力。而世子垂眼向下,神色默默,似乎也是被逼問的有些尷尬,一時應答不能。 如此僵持片刻,世子終于輕聲開口: “東瀛現在當然沒有侵犯中原的意思,我也相信這一點?!?/br> 楠葉西忍的臉上多了一抹笑意。 “中倭相差懸殊,貿然進犯無異于以蛇吞象,又怎么可能成功呢?我想倭國的貴人也明白這這個道理?!蹦蚂髀曇羝骄?,仿佛自言自語:“所以,還是要日拱一卒,徐徐圖之,先在大陸站穩腳跟,再談將來。概而言之,‘欲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欲征服滿蒙,則必先征服高麗’——如果真要對中原動手,怎么也該先解決了高麗半島,才能以此為跳板,橫掃東北,南下侵掠……我說得對不對?” 他展顏而笑,抬頭凝視楠葉西忍那張驟然失去了血色的老臉,目光清澈而又純真,絲毫不帶火氣。 ……所以吧,國家之間的宏大戰略就是這么無聊又老套。即使相隔數百年,中心思想沒什么變更。從各個角度上來說,都叫人乏味呢。 第31章 信心 尷尬而可怕的沉默持續了片刻, 楠葉西忍才終于艱難的移開目光。大概是沖突過于激烈,他的口齒都不太清晰了: “我不知道世子想說些什么?!?/br> 沒有直言反駁,而是顧左右言他, 言下之意便是昭然若揭了。倭國的使臣眼神游移,卻又總是忍不住偷偷的窺伺穆國公世子,試圖判斷出情報的來歷 “是么?”世子神色不變:“那就只當是我的一點胡話吧……此外, 煩請貴使轉告倭國的高官們。無論世事如何變化, 高麗都是中原的咽喉;而為了保護致命的要害,中原可以下定匪夷所思的決心, 支付不可想象的代價——哪怕是在最困難的時候。當然, 楠葉先生,相信我, 你是不會想親身體會這種決心的?!?/br> 語氣輕描淡寫,卻令楠葉西忍汗毛聳立,真有了汗流浹背的錯覺。他木然片刻, 才終于澀聲開口: “堅決保衛高麗半島,這是貴國皇帝的意思么?” 世子仔細看了他一眼,展顏而笑: “楠葉先生很聰明啊, 或者是從你們收買的眼線中收到了消息?好吧, 既然雙方都心知肚明,我也沒有必要隱瞞。當今圣上的確對高麗頗有不滿,也從來沒有允諾過要給高麗什么安全保證……貴使的情報是完全正確的?!?/br> 都不必探知什么西苑內幕, 只要看一看接待高麗使者的規格, 就知道圣心已經有所偏向,要借朝貢事務來敲打高麗人了。這一次高麗使臣如此低調沉默, 大約也與這隱約的風向有關。 當然,如今的齟齬還是小事, 等到冊封世子及高麗宮變的爛賬正式爆發,雙方的關系才急轉直下,幾乎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而倭國則趁隙入侵,攪動了整個半島的局勢;所謂“征服中國”的癡人夢囈,亦由此而甚囂塵上,流毒之遠,不可計算。 如今的倭人倒未必看得這么深遠,但時時關注中原與高麗的秘聞,居心恐怕頗為可疑。楠葉西忍敏銳的察覺到了世子話中含糊的矛盾,立刻追問: “所以,中原必定保衛高麗云云,只是世子的看法,不是貴國大皇帝的意思了?!?/br> 穆祺不動聲色:“不錯?!?/br> 楠葉西忍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照這個意思看,世子并沒有得到大皇帝的許可,就擅自對外表態了么?我不懂上國的律法,但也聽過儒宗君臣父子的綱常。世子這樣的做法,是該算矯詔呢,還是該算妄測圣意?” 穆祺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微有驚訝。雖然被自己借助后世劇透的優勢反復壓制,但只要稍有機會,這位使臣仍然展現出了毒辣老練的手段。如果真不懂中原的律法,怎么會口口聲聲,安插的恰恰都是最敏感的罪名呢? 飛玄真君名為玄修暗cao獨治,擅權之心日益熾烈,決計容不下手下私心揣度圣意,偽造詔令染指皇權。日后夏衍夏首輔暴死刑場,多半就是栽在這個嫌疑上頭。用如此的罪名來栽贓,基本就是磨刀霍霍,存心要置人于死地了。 ——不過嘛,栽贓嫁禍這種事情,也是要看對方身份的。要是逮住了幾個閣老的把柄把鍋往他們身上一扣,大概真能嚇得幾位重臣心肺驟?;觑w魄散,不得不做重大的讓步。但對于穆國公世子么…… 穆祺徑直往靠椅上一倒,翹起了二郎腿:“我無話可說,你要是非要這么想,那我也沒有辦法?!?/br> 楠葉西忍的表情僵了一僵。 “我朝高祖的《大誥》特許,上至言官下至耆老,人人都可以上書指斥jian臣;外藩的使臣當然也不例外。貴使要真覺得我做了什么,往禮部遞折子就可以了嘛?!笔雷勇唤浶?,渾然不以為意:“不過當然啦,在彈劾之前,我建議貴使最好打聽打聽穆國公府的來歷,打聽達聽我爹的身份,再做打算?!?/br> 他對著楠葉西忍微微而笑,在憊懶中帶著某種高高在上、令人反感的傲慢: “……否則,白白浪費了精力,也是不好的嘛?!?/br> 不得不說,在勛貴圈子里混得久了,穆祺耳濡目染,居然也學會了那種二世祖紈绔子弟動輒呼喚親爹的做派。而且吧,以現下的局勢,呼喚親爹搞降維打擊,恰恰嗨是最合適的法門。 《我的國公父親》,曉得不? 穆國公府與國同休,不僅僅是老朱家絕對的皇權支柱,更是當今飛玄真君萬壽帝君不可動搖的基本鐵盤;世子的爺爺,上一代穆國公曾親自到湖北迎候真君大駕;世子的親爹,這一代穆國公更是死命將老登從火場救護出來,并因此嚴重燒傷,不得不回金陵休養。 因為火災的緣由頗為尷尬(從后來的調查看,很可能是老道士深夜煉丹炸了爐,玩火自焚),穆國公養傷的事情不好宣揚。但有這兩件事情頂在頭上,那穆國公府就是本朝鐵打的勛貴,躺著都能在核心圈子里混一個頂尖的位置。 與他那忘恩負義腦子缺根弦的金孫擺宗不同,老道士雖然自私自利刻薄寡恩,在權術上的算計卻是老辣精準,毫無失手——沒有人情味的政治是走不遠的,而老登從來都很曉得在恰當的時候展現溫厚,也從來沒有讓政治上的親信吃過什么苦頭。以穆國公府的地位,以兩代穆國公的事跡,除非核心成員公然跳反篡位奪權,否則僅僅一個姓氏,便是穩如泰山的免死金牌。 而以穆國公世子眼下的表現么……與其相信他蓄謀篡位奪權,還不如相信他是高祖皇帝轉世,文武百官只要v他五十,就可以在將來的剝皮實草大清點中保留全尸。 所以吧,任憑倭人將事情捅上天去,這種指控也沒什么大不了。揣測圣意的罪名嚴重與否,全在老登一張嘴而已。而就往日的例子看,飛玄真君萬壽帝君頂多也就是派太監將世子怒斥一頓,扔在家中關幾天禁閉拉倒。 所以穆祺有恃無恐,非常放松,甚至有心情開一句嘲諷: “……再說,我雖然年輕不懂事,但畢竟隨侍御前,好歹還是知道一點圣意的。楠葉先生便這么篤定,我朝皇帝陛下一定不會援助高麗么?” 或許是接二連三的被破防,楠葉西忍也懶得再做偽裝了,他冷冷開口: “世子可能不太明白,援助這種事情,不單單是說一句話就能辦成的,是要靠真金白銀砸下來的!這樣流水一樣的開銷,恐怕是大大的不合貴國皇帝陛下的心意!” 這基本是在明牌嘲諷大安的財政了。倭人眼線遍布內外,果然也探查到了當今圣上的真正面目——如果連外廷挪用個幾十萬銀子都要暴怒破防撒潑打滾,高喊“朕的錢”;那又怎么可能在高麗身上成千萬的砸錢? 一般意義上,這個推測還是相當靠譜的。老登為了滿足一己私欲掏空國庫,正是近年以來倭寇橫行政事不修天災人禍接踵而至的根本;如果先前為了私心可以敗壞海防,為什么之后不能為了私心放棄高麗? 這是非常合理,非常精妙的推理,恐怕也是東瀛野心勃勃,乃至于“中日并尊”這種狂妄論調的真正由來……在倭國的某些人物看來,中土雖然擁有龐大而強韌的軀干,但指揮軀干的中樞卻早已腐朽而昏庸;只要cao作得當,以高麗為跳板直取京師,未嘗沒有一舉奪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