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聲日志后 第13節
第17章 考核 眼見場中形勢不太對頭,楠葉西忍只能硬著頭皮解釋:“我國多有狂人妄語,一時……一時也難以清查。但向慕中原之心,卻是堅定不移?!?/br> “東瀛向化之心,本世子倒也很愿意相信?!背龊跻饬?,穆國公世子居然放緩了口氣:“不過,這樣的狂犬吠日、悖逆惡毒,不正是蠻夷之性難除的緣故么?光有一顆向化之心,終究是本性難移嘛!當然,中日畢竟一衣帶水,朝廷也不能能眼睜睜見著藩國被蠻夷野性所困,總要提點一二的?!?/br> 眼見對方話頭有些活動,楠葉西忍趕緊試探:“請世子指點我等!” “這有何難?”穆祺微笑:“摒除野性,在于教化;而使者不妨想一想,當今天下,除了至圣至明慈惠憫下之當今天子,還有誰能上承先王的德澤,以仁心教化萬邦?這才是我將圣上著作饋送使者的緣由。東瀛蠻夷之性未除,也正要仔細閱讀這些珍貴之至的典籍,好好體會我圣天子皇帝陛下的仁心慈心,才能陶冶身心,改易性情,漸漸為王化熏染,摒棄以往蠻夷的陋俗?!?/br> 穆國公世子長篇大論,說的是情真意切,誠懇鄭重,仿佛真是一片熱心,情意殷殷。使節呆了片刻,看一看桌邊陳設的精致書冊,終于喃喃出聲: “世子所說的天子著作……” 總不會就是這些青詞吧? 大概是太過于荒謬了,使節忍不住反抗了一句: “陛下的大作,我自當拜讀。但我等熟讀圣人經綸,怎能說是‘不通王化’?世子此言,敝國不敢領受!” 世子冷冷一笑,隨手一指桌上的書冊: “是么?那請尊使翻到陛下著作的第一百八十三頁。其中有圣上的名句:‘爰薦祗薦潔誠,及茲元命之辰。伏愿誠潔上通,真靈俯鑒’。請問使者,其中‘元命之辰’四個字,用了四書中的哪一個典故?抒發了陛下什么樣的情感?” 楠葉西忍:………… 這他媽誰知道???! 你他媽腦子沒問題吧?! “可見貴使的‘熟讀’,大有紕漏呢?!蹦蚂魑⑿?,心想不枉老子昨夜苦讀青詞翻閱史料,今日終于能一吐鳥氣:“不過貴使也不必謝我指點差錯,這都是陛下的如椽大筆。貴使說東瀛心向王化,熟讀經綸,可與高麗、琉球并肩;但以方才的情形看,恐怕也難祥知。還好圣天子陛下垂范在前,為我們指點了方向?!?/br> 要用考核來阻攔倭人拖延進度,是他早就擬定好的方針。但具體用什么內容來考,卻很廢了一番思量——倭國還真有幾個漢化的高人,一般的經典難不住這些使節,弄不好是適得其反;偏僻的經典又太像刁難。但普天之下,又有誰的作品是陰陽怪氣不說人話。大家卻又不得不仔細品讀的呢? ——思考到了這里,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嘛。 這就是飛玄真君那還不完的恩情,建議倭人慢慢品味。 他又道: “我想,圣上的著作乃是凝萃了先王圣道的無上經典,只要學通圣上著作,自然也就有了王化之心。所以,日后使者談及朝貢之前,不妨先就圣上的著作寫幾篇心得,供禮部核查,待到王化的程度合格,再談也不遲……” 楠葉西忍……楠葉西忍愣了一愣。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學漢語時學出了什么偏差。要不然穆國公世子說得這樣的清楚,他怎么卻總覺得有些聽不太明白呢? “世子……世子的意思是?!彼D難道:“我們以后朝貢之前,還要先學□□的青——著作,然后考——考試?” 世子欣然點頭:“貴使領悟得很快。貴使也不必擔心,只要考試合格,上國自會開方便之門?!?/br> 一語既畢,驛館內霎時陷入了難以描述的沉默之中。幾位外邦使節是雙目圓睜,一時反應不能。旁聽的黃公公與閆小閣老則是渾身顫抖,眼中幾乎要冒出光來! 他媽的,天下居然還有這樣厲害的馬屁精! 讓外邦人深入品味圣上詞,還要寫心得預備考核?如此天馬行空、出人意表的舔法,他們怎么就沒能想到?! 一瞬之間,黃公公與小閣老心中都涌出了強烈的悔意——身為陛下的近臣,他們都是寫青詞煉丹藥撈銀子的絕對好手;但這條賽道開發太久選手太多,早已經卷成了尸山血海。哪里還有進步的空間?如今看到世子開拓的這片藍海,那種羨艷與敬佩之情,真是從心底里生發了出來! 其實仔細想想也是,光是朝廷里寫青詞猜謎語拍皇帝的馬屁,那就是純粹的閉門搞內卷而已,窩里橫又算什么本事?總的讓外藩也獻一獻忠心,才有上國萬邦開朝的氣度——先前慮不及此,還是思想不夠解放??! 兩位近臣五體投地,滿心敬服,反復思索世子的思路,全心全意的要解放自己僵化保守的思想,努力更進一步。楠葉西忍呆木許久,終于勉強開口: “世子的意思,只要考試合格,便能——便能朝貢了么……” “只要摒棄蠻夷之性,我等也沒有阻止的道理嘛?!蹦蚂魑⑿Γ骸安贿^,在更易本性之前,陛下卻不能不為子民考慮。東瀛官吏不能約束狂言,軟弱至此,難以信任。為庇護百姓,朝廷只能在東瀛擇地設置使館,并派兵駐守;若上國子民在東瀛犯事,都應由使館處置。一應貿易,也不許阻攔、加征。雙方的關稅應保持一致,不應設置其余障礙?!?/br> 他一氣又羅列了幾項基礎性的條款,中心思想只有一條:“自由貿易”、“充分競爭”;要是敢有貿易保護的惡行,那一律制裁,絕不輕饒。同樣,只要東瀛能做到上述條款,上國也一定平等回報。 “……簡單來說,可以概括為《中倭友好通商條約》?!蹦蚂骺偨Y道:“這是我們朝廷的善意,盡力彰顯平等公正的朝貢秩序。希望使者仔細考慮?!?/br> 他一邊說,坐在兩側的黃公公與閆小閣老則一邊點頭,大表贊同。說實話這兩位也不懂什么“平等公正的朝貢秩序”,但能讓穆國公世子反復強調的條款,一定不會錯到哪里去。沒看到人家先前拍的那兩個馬屁,是多么出人意表,獨具匠心嗎?說不定這幾份條款里,也藏著什么驚為天人的構思呢? 佞臣也是要反復磨練,多多提升的。小閣老與黃公公就下定了決心,要深入思考穆國公世子發表的言論,仔細揣摩,反復品味;所謂理解的要學習,不理解的更要學習,這才是佞臣的素質。 ——畢竟,你拍不下來的馬屁,總有人能拍下來;你舔不了的溝子,總有人能舔下去,你愿意拖到明天才學的思路,總有人今天努力做完,那么不好意思,你想去的衙門也只能別人去了,你想升的官位也只能由別人來升了?;厥淄?,寧無痛悔? 楠葉西忍默然不語。他對貿易同樣知之甚少,但覺得穆國公世子說得卻頗有幾分道理——單從條款上看,東瀛與大安的買賣的確是完全平等,并無高低的嘛!如果真能辦成,似乎每年來考一考青詞也就沒有什么了。 但他思索片刻,還是試圖占一點便宜:“使館的事情,敝國聞所未聞……” “為保護海商起見,使館必須開設?!蹦蚂饕豢诨亟^:“不過,使館的選址,可以由東瀛建議,我方再定奪?!?/br> 聞聽此言,使節心中不由便是一動:東瀛雖然達成了形勢上的統一,但內部山頭并立,爭斗無窮。不同派系之間,不說是親密無間,至少也能算不共戴天。要是他能借著談判的機會,悄悄將使館安插到政敵的領地上,那豈非是一步制敵的妙棋? 他的口氣軟了下去: “多謝世子告知,外臣會仔細斟酌的?!?/br> · 當一聲鐘磬悠悠,輕紗后面飄飄的人影發話了: “外藩使者當真是這么說的?” 黃公公恭謹磕頭,不敢疏忽:“回主上的話,確然如此。那些使臣原本頗為尖酸,但與穆國公世子及嚴侍郎談過之后,都是洗心革面,大為恭順,愿意服從我上國的王化。世子還托奴婢轉奏,請主上賜下更多的青詞,方便他日考試之用……” 飛玄真君清妙帝君愣了一愣,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說實話,老道士寫青詞讀青詞也有幾十年的光景,隨侍的臣子被歷次風波反復揉搓,早就沒有往日抗上的風骨,大都走上了諂媚玄修的老路。 但再怎么諂媚跪舔,天天贊頌真君法力,到底沒有人主動上書,求取青詞。說白了,大家舔歸舔軟歸軟,本心還是不怎么愿意奉承皇帝的。寫青詞讀青詞就好比加班,被老板yin威施壓著干一干也就算了,哪有人下賤到上趕著求加班的? 所以直至今日,飛玄真君才終于體會到了被人催更青詞的感受。而他茫然體會片刻,覺得這樣的感受,實在也是……太爽啦! 原來還是有人真心品讀朕的青詞的!我就說青詞寫來是有用處的! 一念及此,真君也忍不住滿面笑容,當當連敲了幾聲銅磬,清脆而又悅耳,算是慷慨許可了世子的陳奏。表示完殷殷喜悅之后,真君也沒有忘記正事,他直接吩咐: “你辦的很不錯。之后還要多多留意著倭人的使節。對了,聽說太宗皇帝時曾經有意征伐倭國?你去悄悄把檔案取來,朕瞧一瞧列祖列宗的教誨?!?/br> 第18章 風波 雖然在談判上取得了重大的進展,但一切條件,仍要上報皇帝核準,才能作數。不過奉命督察的黃公公對此卻極有信心,他親自下場,指導世子與小閣老寫上報的奏折;還特意叮囑他們,其余虛頭巴腦的什么圣人語錄敷衍幾筆就可以了,但一定要重點強調朝貢貿易的利潤,還可以把什么“外藩也要學青詞”的創意多述幾筆,保管有奇效。 黃公公很直率:“咱家直接把你們的折子送上去,又不用讓通政司的筆桿子過目,吊那些書袋做什么?朝廷也就是幾座衙門,總要吃飯的嘛!” 穆祺連連點頭,大有感悟:老道士雖然不太通人性,但只要摸清脈絡,其實還是可以溝通的——總比他那個擺爛到死的孫子好太多了么! 他和小閣老忙了半日,擬了一篇稿子供黃公公斟酌;回去后又打算細查史料,添一些讓老道士心動的細節,譬如東瀛出產硫磺,煉丹格外有奇效云云。但剛剛打開系統,便看到廢帝搓麻的頭像反復跳動,發送了好幾個視頻通訊申請。 他點開之后,趙菲的頭像彈了出來。相較于幾日前的意氣風發,如今的廢帝搓麻公主滿臉陰霾,神色僵硬,活像是被人照著臉上搗了一拳。 穆祺與劉禮都嚇了一大跳: “怎么了?宗相公出什么事了嗎?” “宗相公還在發燒,神志很模糊,但暫時沒什么大礙?!彼淅涞溃骸暗@幾天又出事了。杜充死后似乎刺激到了城中某些人的神經,我本來派了人去接管城中各處的防務,但有些留守的官吏居然惶恐不勝,連夜就自殺了——或者被逼的自殺了,反正入城時一片混亂,暫時也查不清楚……” 穆祺頗為驚訝,但也不以為意:“能被這么一點動靜嚇死,估計本來就心里有鬼,死了也不算什么?!?/br> 趙菲嘆了口氣。 “也不能一概而論?!彼溃骸坝械娜说拇_是死不足惜,譬如‘四盡中書’王孝迪一流,當日助紂為虐,幫著金人搜刮汴京百姓,號稱‘男子殺盡,婦人虜盡,宮室焚盡,金銀取盡’,千刀萬剮,亦不足惜。但有些人也就是潛身縮首,茍圖衣食,沒有太明顯的惡跡,最多也不過流放而已;這些人死的太多,死的太慘,輿論影響就很壞……” 穆祺與劉禮在視頻中彼此對視,一時無言。金人南下,虜掠如火,除了百中無一的仁人志士之外,大多都是明哲保身,高居干岸而已。要是趙菲對這樣的人痛下狠手,當然會在官僚中激發廣泛的恐懼,那種彼此的共鳴,恐怕很難控制。 最無語的是,真要是趙菲下定決心橫渡關山,要以鐵血手腕清除兩面人物,借人頭展示抗爭決心也就罷了,但偏偏她真是毫不知情,莫名其妙被人用命扣了一口揭不下來的大鍋,那種疑惑與憤怒,就實在是難以言喻了。 “……城中鬧得沸沸揚揚,都說是我派人暗殺了這些官吏,還說我心狠手辣,要把舊人一律殺光,借此攬權。汴京的秩序本來就不穩定,幾日下來流言蔚然成風,很多儒生還去衙門替死了的幾個哭訴喊冤,不可開交?!壁w菲悻悻然道:“今日我帶人去宗府視疾,居然就有些大膽的貨色打聽到了行程,帶著死者家屬和烏泱泱幾百號流民乞丐及守城禁軍中的軍痞,在宗府外開靈堂哭喪,號叫著請宗相公出來主持大局,救他們一救……” 劉禮莫名其妙:“這和宗相公有什么相干?” 穆祺稍微知道一點宋末的內情,低聲開口: “這些鬧事的人物,恐怕都是宗相公先前招攬的……” 靖康之后山河鼎沸,二圣及大半朝廷被擄北上,河南河北一片殘破。宗澤以衰邁之身留鎮汴京,面臨的便是由內而外,近乎于土崩瓦解的絕境。此時局勢危如累卵,對外要抵御金人游兵的襲擾,對內要彈壓蟻聚蜂起的盜賊,宗相公不能不——也不得不——泥沙俱下,與一切可以合作的人合作,盡力團結所有可以團結的力量,摒棄前嫌、一致前進。而汴京中的魚龍混雜、良莠不齊,也自然是可以想見的。 如今金人退卻,黃河以南稍稍安定,趙菲自然要著手梳理汴京這一池渾水。但流言如沸,卻恰恰指出了最刺心的揣測——某些人一進城就大張旗鼓,整頓秩序,該不會是要清理宗相公的舊人,走歷代趙官家一向過河拆橋的路線吧? ……考慮到趙宋過往的信用紀錄,你還真不能說這個說法沒有道理。 當然,這樣的揣測固然惡毒陰損,但也不難化解。只要宗相公能站出來講一句話,京中人心自定。但偏偏現在宗相公是病得人事不知,連一句話都說不了了,更絕不能拿這樣的污糟事打攪他老人家;趙菲無緣無故被栽上這么一個無從解釋的罪名,當然是惡心得說不出來! 劉禮大致明白了緣由,卻更加驚詫:“怎么會鬧成這樣呢?我還以為平定汴京大功一件,之后辦事會是一片坦途呢?!?/br> 穆祺嘖了一聲:“這有什么奇怪的?亂世人心浮動,鬧出什么來都有可能。別的不說,你那邊不也……” 他本來想說,夷陵之敗,昭烈帝崩逝,季漢不也曾地動山搖,混亂不堪?但剛要開口,卻想到了他們之間最大的不同——劉禮這只臭海豹從落地開始,可就是有相父全程庇佑的!有相父的羽翼為他遮風擋雨,他哪里見識過什么風急浪險,山呼海嘯? 有相父就是好啊,有相父的孩子像塊寶??!處于政治漩渦的核心,憑什么還能保持這樣平和與從容的心境?不就是有人護衛左右,把所有的污水一氣抗了么? 穆祺噎住了:該天殺的臭海豹! 趙菲臉色一沉,顯然也想到了這相同的痛點。她緩了一緩,才平靜開口: “也不能都怪在人心上。歸根到底,我的權威還是有所不足。亂世的權威由勝利確定,但自從掌握朝政,聯合韓世忠、岳飛起兵以來,我雖然取得過一些小的、戰術上的優勢,卻從沒有獲得戰略上的決定性勝利,沒有打過大仗硬仗,沒有關鍵的勝利做底,底氣當然是不足的。本來是打算在汴京周遭來一次大的決戰,一舉立威;但不想金軍居然自己退走,錯失了決戰的機會。雖然兵不血刃,但威望到底要受不少質疑……” 她攤了攤手:“現在汴京中的謠言,就有不少拿我開涮的;有的罵我牝雞司晨,毒害了先帝完顏構——好吧這倒不是謠言,但既然沒有證據,又何必說得這么直白?——還有的罵我比武則天更惡毒,擅權心切,永無休止——這就是在污蔑我了,武皇才廢了兩個皇帝,哪里比得上我?” 穆祺面無表情,劉禮則嘴角抽搐——靖康之后,趙菲倉皇南逃,好容易才在南方與殘存的北宋朝廷匯合;為了清理障礙、盡快反攻,趙菲在他們兩人的幫助下一碗稀飯藥翻了完顏構,扶持完顏構的幼子趙旉登基,自己以鎮國長公主的名義總攬朝政,任命岳飛、韓世忠為心腹,拉攏張俊、吳階為羽翼,費盡心力統合了抗金的力量。 不過,那時他們三個初出茅廬,手腳還很不利索;事情拖來拖去,還不得不求助場外因素;毒殺完顏構后奪權的方案,就是由劉禮親自出馬,拜托相父設計的(真不知他是怎么跟丞相解釋的,大概在不是親兒卻勝似親兒的皇帝面前,丞相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吧);而稀飯里的毒藥,則是穆祺反復嘗試,土法提取出的河豚毒素,保管一吃一個不吱聲,死得又痛又快,且毫無痕跡。也正如此,雖然完顏構死亡的流言漫天亂飛,但到現在也沒人能咬死是鎮國公主下的手,算是爭取了不少的解釋空間。 而半年之前,為了清除完顏構殘存的影響,趙菲又以“國賴長君”為由,讓趙旉退位為太上皇,皇位傳給某默默無名的遠支宗室;如此一來,加上站穩腳跟后廢黜的偽帝張邦昌,鎮國公主罷廢的皇帝就足足有三個,超過了則天皇帝曾經的記錄。穆祺私下就曾揶揄,說她廢過的皇帝都快要搓一盤麻將了,所謂“欲廢帝搓麻乎?”,因此號稱“廢帝搓麻”。 不過反過來看,既然已經能把持朝政廢帝搓麻,為什么不一步到位自己登基?不還是局限于身份性別的種種桎梏,政治權威不足以完成這樣的大事么! 汴京的官吏素來精明狡詐,大宋又從來都有禁軍鬧餉造謠的傳統。當年正牌官家尚且不能阻止,欺負欺負你這個根基不穩的公主又算個什么? 趙菲很熟悉這一套,所以也頗為無奈。她今日在宗府外被那群哭喪的地痞堵截,又不好在病人家門前動粗,廢了好大力氣才終于驅散,郁悶之心,不難想象。 劉禮若有所思,很是感慨:“平定局勢居然這么麻煩……當然啦,我對這種爛糟事情實在是沒什么經驗,本來可以回去問一問相父。但現在相父要籌備北伐了,我怎么能打攪他老人家呢?也就只有指望老七的指點,老七可是吃過見過的——大禮議都經歷過了,這又算什么!” 穆祺無視了這臭海豹若有若無的凡爾賽。所謂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國朝大禮儀時百官伏闕哭諫的大事件,他當然也有所耳聞,與如今趙菲的情形倒頗為相似。不過,如果按大禮儀的規矩辦,那情況倒簡單了。 “老道士平時不做人,但收拾政敵確實是一把好手?!彼妓鞯溃骸耙岳系朗康慕涷?,要鬧就讓他們鬧,不用費心打理他們;鬧到精疲力盡之后再用錦衣衛一圍,一個個拖走下獄;死活不走的就當場廷杖,打死算完??偟膩碚f,不算什么難事?!?/br> 趙菲哼了一聲,顯然是心有不甘。顯然,“打死算完”很對她現在的火氣;但哪怕考慮到宗相公的影響,一時也不能下這個手;所以思慮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看看情況再說吧。橫豎汴京城幾年來也亂得習慣了,與靖康年間的局勢相比,這也不算什么大事。對了,我入府后仔細看了宗相公的臉色,覺得他似乎是肺部感染,呼吸不暢,才會有高燒昏迷的癥狀;老七,麻煩你再給我搞點青霉素來,我試一試效果?!?/br> 穆祺百般周折,找精巧工匠定做了全套的玻璃器皿,用土法提煉出了不少廣譜抗生素,在戰事中發揮了極大的效用。系統售賣的藥物貴得可怕,他們實在承受不起,也只能指望這些東西保障后勤了。 穆祺點頭答應,關閉了視頻窗口。只是目光下移,卻不覺疑惑: 怎么這狗比系統的紅燈還在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