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南也看見了葉笙，目光只是淡淡從她身上掃過，沒做停留的離開。

    葉笙抱著課本走了幾步，還是沒忍住回頭看著顧正南的背影。

    王穎見葉笙不對勁，也轉身看過去，覺得顧正南眼生：“那是誰??？之前沒見過啊，看著不像鎮子上的?！?/br>
    葉笙：“他是顧久誠的父親?！?/br>
    第106章 怎么能瞞得過周硯深

    王穎還挺驚訝：“顧久誠的父親？什么時候來的？我還沒聽我家老宋說呢?！?/br>
    葉笙含糊：“不太清楚，嫂子，咱們趕緊走吧?！?/br>
    因為剛放假回來，學生們還沒收心，所以第一天也沒講新課，就是復習以前學過的。

    葉笙發現那個叫鹿媛的女生沒有來上學，還以為是生病了，課間見到王穎時隨口問了一句：“鹿媛怎么沒來?是生病了嗎？”

    王穎嘆口氣：“早上，鹿媛的哥哥來了，跟我說鹿媛要退學，我還說下午放學去家訪一下，才十三歲，正是讀書的年紀，退學回去干啥？”

    葉笙挺意外：“退學了？”

    馮老師在一旁說著：“現在還好，等到初二初三，退學的女生會更多，很多十五六歲就開始相親，十六七歲就結婚嫁人了?！?/br>
    葉笙知道這邊的一些風俗，女孩子沒什么地位，更是因為女孩遲早要嫁人，他們就認為女孩子沒必要讀書。

    想了想跟王穎說：“下午，我能跟你一起去家訪嗎？”

    王穎自然開心：“當然好啊，我還想一個人說服不了他們家人呢。鹿媛這姑娘多聰明啊?！?/br>
    中午放學，葉笙去服務社買了一把掛面，準備回去煮點面條湊合下就行，從服務社出來，又碰見了顧正南，身邊還有羅玉竹在。

    葉笙明顯看見，顧正南在看見她的那一瞬間，身體往前挪了挪，擋住了羅玉竹，讓羅玉竹沒辦法看見她。

    而顧正南偏過頭去，假裝沒看見葉笙。

    他的動作太明顯，也太扎眼。

    葉笙想無視都難，有些莫名其妙地拎著掛面回家。心里還琢磨著，難道顧正南怕她賴上他們？

    很意外，周硯深竟然在家，正挽著袖子在廚房忙碌。

    葉笙驚訝又驚喜地放下東西跑過去：“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還想著你不回來呢?！?/br>
    周硯深指了指盆子里一只殺好的雞：“劉梅嫂子讓帶給你的，說等國慶有空了他們過來看你?！?/br>
    葉笙還有些愧疚：“說起來，我還放了他們的鴿子，都有些不好意思見他們了?！?/br>
    說著過去戳了戳雞爪子：“這么大一只雞咱們也吃不完啊，分一些給王穎嫂子和向蘭嫂子她們吧?！?/br>
    周硯深沒意見，俯過身彎腰親了葉笙額頭一下：“怎么心事重重地回來？是出什么事情了？”

    葉笙驚訝：“哪有，再說了你眼睛是探照燈嗎？還能發現我心情不好？”

    周硯深笑著：“差不多，我們上學的時候學過心理課，我每次考試都一百分，顧久誠他們都不敢跟我對視，總怕我下一秒能猜透他們的想法?！?/br>
    葉笙退了一步，有些狐疑地看著周硯深：“真的假的？心理學是一門學科，怎么讓你弄得像玄學一樣?！?/br>
    周硯深點頭：“當然是真的，你要相信這個世界是有玄學的存在?！?/br>
    不知道為什么，葉笙聽見周硯深這句話時，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又緊緊提起，他肯定是發現了什么。

    周硯深溫柔地揉了揉她的發頂：“去洗手，準備吃飯。我回來的有點兒晚了，就做了個rou醬吃面條吧，等晚上給你做辣子雞吃?！?/br>
    葉笙有些歡喜：“你下午不忙嗎？不過晚飯我可能要晚點回來，我跟王穎嫂子要去一個退學的女生家里家訪?！?/br>
    午飯后，周硯深讓葉笙休息，他出去一趟。

    顧久誠的父母過來，他自然要去看看，兩家雖然不是世交，卻也是認識的。

    周硯深能感覺到，葉笙的心事，多半也是和顧久誠他們有關。

    顧正南見周硯深拎著蘋果葡萄過來，趕緊接過去：“你這孩子，能來看我們，我們就很高興了，怎么還買東西呢?！?/br>
    周硯深客氣；“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肯定要嘗嘗這邊的水果?！?/br>
    坐下后，顧正南直入主題：“硯深，你和久誠是同學又是朋友，現在還是工作上的好搭檔，你可一定要好好勸勸久誠，不要往死胡同里鉆?！?/br>
    周硯深微微詫異：“是出什么事情了？”

    顧正南嘆口氣：“我是今天才知道，葉笙是你妻子。久誠偏偏跟魔怔一樣，認為葉笙是他的meimei，我昨天也碰見了葉笙，并不像我們家的人。而且因為這件事，可能也給葉笙帶來了不快，回頭你幫我跟她解釋一下，主要是這些年我們都放不下?！?/br>
    周硯深安靜地聽顧正南說完：“顧伯伯，你是覺得顧久誠meimei肯定不在人世了嗎？”

    顧正南又嘆口氣，表情悲傷：“是啊，久誠那會兒才八歲，能有什么記憶？只是記得有個meimei。而meimei是我從產房抱出來，又抱到病房寸步不離，后來發病我抱著去治療，一直到下葬。她就沒離開過我的視線，怎么可能被人調包呢？”

    周硯深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緒，捻了捻了手指：“顧伯伯，我聽久誠說過，你們給meimei起名叫音音？”

    顧正南不知道周硯深為什么突然問個不相干的問題，點點頭：“是啊，你顧伯母喜歡音樂，我們就覺得女孩子叫音音很好聽，原本還想著大名叫顧梵音，誰知道沒等定下來，她就……”

    說到這里，他聲音有些哽咽，眼底也浮現出一層水光。

    周硯深抱歉：“顧伯伯，不好意思，提到了讓你傷心的話題?！?/br>
    顧正南趕緊擦了擦眼角：“沒事沒事的，就算你不提我也時常想起，要是音音能在，我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多好?！?/br>
    話音剛落，聽見里屋有動靜，趕緊起身：“應該是你伯母醒了，我要進去看看，你先坐會兒?！?/br>
    周硯深點點頭，看著顧正南倉皇進里屋的背影，像是在逃避什么。

    還有剛才的反應，讓他肯定顧正南在撒謊。

    沒過幾分鐘，顧正南扶著羅玉竹出來，還柔聲說著：“你看硯深過來了，你還記得硯深吧？”

    羅玉竹這會兒可能是剛睡醒，氣色還不錯，意識也有幾分清醒，溫柔地笑著：“硯深，我聽說你結婚了，怎么沒帶媳婦一起過來？沒想到你和久誠兩個人，你竟然先結了婚。當時我生病，你顧伯伯陪我在醫院，也沒能去吃你的喜酒……”

    周硯深笑著：“顧伯母，不用這么客氣的，以后會有機會見的?！?/br>
    羅玉竹還是有幾分好奇：“你媳婦不是也在這邊？你帶過來給我看看呀?！?/br>
    第107章 他并不想認這個女兒

    羅玉竹剛說完，顧正南按著她的肩膀，輕聲哄著：“硯深剛結婚，新娘子肯定害羞，你讓人家來見你，你身體不好又不能陪著她聊天，你說到時候尷尬不尷尬？”

    羅玉竹想想也是：“對，那就等我身體好了再見也行。也不知道我們久誠什么時候能結婚呢?！?/br>
    顧正南溫柔地笑著：“不著急，久誠沒結婚是他的緣分還沒到?！?/br>
    羅玉竹被安慰到，臉上笑意溫柔，看著周硯深：“你也跟久誠多說說，要是遇見合適的姑娘帶回家?！?/br>
    又拍著顧正南的手：“我就喜歡硯深這孩子，以前我還想著，音音能嫁給硯深也挺好?！?/br>
    顧正南板著臉：“你看你又在說胡話了，我們音音今年才十八歲，剛上大學，你忘了？”

    羅玉竹恍惚了一下，又點頭：“對啊，我怎么忘了音音今年剛上大學，這孩子又很長時間不回家了?；仡^你要好好說說她?！?/br>
    顧正南配合著羅玉竹的胡言亂語：“好，到時候我一定好好說說她?！?/br>
    周硯深知道這個十八歲的音音，是顧正南杜撰出來安慰羅玉竹的。

    見羅玉竹又開始自說自話起來，周硯深起身道別：“顧伯伯，顧伯母，你們先休息，有空我再來看你們?！?/br>
    顧正南也跟著起身：“不用了，我們這兩天就準備買票回去?！?/br>
    周硯深微微驚訝：“怎么這么著急？這么遠過來一趟不容易，多住幾天啊，讓顧久誠帶你們也去附近看看，現在雖然草原黃了，但是還有雪山可以看?！?/br>
    顧正南搖頭：“還是算了，你伯母過來這兩天有點兒水土不服，飯菜也不合口，我們還是回去吧?！?/br>
    周硯深點點頭：“也是，還是顧伯母的身體重要?！?/br>
    ……

    葉笙下午下班后，跟著王穎一起去家訪。

    鹿媛家不算太晚，走過去也就二十分鐘。

    路上，王穎還跟葉笙說著：“要是我們勸不動就算了，畢竟現在女孩子不上學的很多，我們只能勸不能管。上不上學那是人家的自由?！?/br>
    葉笙點頭：“明白的，還是要尊重他們的意愿?！?/br>
    王穎笑著：“那就好，我就怕你會太在意?！?/br>
    雖然接觸不多，還是知道葉笙的脾氣，骨子里帶著正氣。

    鹿媛家也很好找，胡同第三家，破舊木板拼湊訂成的大門，土打的院墻豁豁牙牙，站在院墻外可以看見院子里的場景。

    房子還是土塊蓋的，刷著白色的石灰，房頂長著枯黃的草。

    這邊的房子明顯要比學校附近的房子破舊很多，王穎小聲解釋：“這邊都是種地的農民，所以條件不好，房子也要破舊很多，學校附近住的都是單位上的，條件要富裕很多?！?/br>
    葉笙心里嘆口氣，這個地方，比內地要落后最少十年。

    鹿媛看見王穎和葉笙，激動之余有些不好意思地退了兩步，臉藏在懷里孩子身后，很小聲喊著：“王老師，葉老師?！?/br>
    葉笙見瘦小的鹿媛竟然還抱著個一歲多的孩子，將小身板都壓得往后傾斜，為了照顧孩子的自尊心什么也沒說，而是笑著說：“我們是來家訪，你爸媽在家嗎？”

    鹿媛看了看房子，搖搖頭：“沒在，我爸和我哥去地里拉苞米去了?！?/br>
    說著趕緊禮貌地讓葉笙和王穎進院子：“葉老師，王老師，你們趕緊進來坐，我去給你們倒茶?！?/br>
    抱著孩子就要進屋，被葉笙攔著：“不用不用，我們坐坐就行，不喝茶了?！?/br>
    王穎笑著摸了摸小孩的腦袋：“這么可愛，是你弟弟嗎？”

    鹿媛不好意思地點頭：“是我弟弟?！?/br>
    王穎又問了一句：“你們家幾個孩子？”

    鹿媛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四個，我還有個meimei?！?/br>
    王穎和葉笙在院子里坐下后，看了看小院，角落里有羊圈雞圈，還有一頭牛綁在院子中間，旁邊一塊小小的菜地，倒是種了不少菜。

    王穎看了一圈，又看著抱著孩子坐在對面的鹿媛：“你退學，是你爸媽的意思嗎？你自己呢？你還想上學嗎？”

    鹿媛點點頭，臉上有著超出同齡人的成熟：“我想上學的，可是我阿媽身體不好，我爸和我哥哥要干農活，家里這些就沒人照顧，我在家可以喂羊喂雞喂牛，還可以給他們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照顧meimei?！?/br>
    葉笙知道，這些活聽著不多，卻能讓一個大人一天閑不下來。

    對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來說，還是太繁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