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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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私自帶人來寢室過夜,一般都是要批評警告的,可孟穹是男人、和我有家屬關系,加上我要保研,這件事情就沒有聲張。 那些我以為像是天塌了一樣大的事情,在外人看來其實算不上什么。導員又請我吃了一頓飯,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說:“這段時間就不要這么出頭了。你是個好孩子,我很放心?!?/br> 這件事就這么輕描淡寫得過去了。大學的氛圍非常自由,無論你做什么,都會有人理解。上次有個行為藝術裸/奔的學長,被警察抓住后交到了校長辦公室,校長只是笑了笑,很溫柔地說: “讓他去吧?!?/br> 我的性向也許會讓他們難以理解,會讓他們覺得詭異,可當我足夠優秀的時候,這性向也只是我另類的一個標簽。 我開始坦然的接受這一切,接受可能來自陳嘯虎的麻煩。 可陳嘯虎沒有找我麻煩,他在北京待了兩天,托人帶給我一封信,然后就回東北了。 陳嘯虎以前就是學文學的,文字有一種震動人心的影響力,我只看到信上‘我兒啟明’四個字,就把信放到了抽屜里,再也沒打開來看。 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那些我知道是我做錯的事情,我現在還沒有敢于認錯的勇氣,只想過段時間,再等等,以后再說。 我和孟穹在雨天救下來的女孩是法律學院大二的學生,等天晴了,她就把衣服洗干凈、曬好,拿著衣服送到我們宿舍的樓底下。那時候我正在吃飯,一回來就看到李竹笙和那女孩在一起聊。李竹笙非常羞澀,偷偷看了那女孩好幾眼,一和她對視就低下頭。 我本想裝作沒看到他們兩個的——我沒認出這個女生,可那女孩兒一眼就見到了我,把衣服還了,轉身就走。 我想這女孩應該是害羞了。畢竟那天她的高筒襪全都被刮破了,大腿都露出來了,是應該害羞。 那天晚上李竹笙沒有出去,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熄燈后對我說: “陳啟明,今天找你那個小姐你認識嗎?” “不?!?/br> 李竹笙有些興奮,睜大眼睛看著我,“她叫荀樺,是法律學院的,為什么會來找你?” 我翻了個身,說:“不知道啊?!?/br> “別這樣嘛,”李竹笙說,“太不夠意思了?!?/br> 我干脆坐起來,問:“好吧,你要問什么?” 我對李竹笙是感激的。上次那件事也沒聽他聲張,陳嘯虎鬧的時候他還幫忙攔了一下,知道我與眾不同他也沒刻意避嫌,無論什么角度來說,我都欠他一個人情。 李竹笙坐起來,說:“我想追她。那女孩兒太漂亮了,而且她身材很好……” 我愣了一下,覺得他有些太輕浮了,這才第一次見面就追人家? 不過也不管我事,我說:“好?!?/br> “那你幫我個忙?” “嗯?!?/br> “幫我寫封情書吧?!?/br> “……” “你寫字好看?!?/br> 我又躺下了,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我還沒給孟穹寫過情書呢,怎么能先給一個女的寫。于是我說:“你自己寫,我幫你謄寫?!?/br> 后來我幫他抄了一遍。李竹笙是個典型的理科生,寫字很混亂,都粘在一起,分辨很長時間都不知道他寫得到底是什么,尤其是他還想引經據典,許多詩詞都是我沒見過的,到后來也懶得給他查了,看著是什么就寫什么。 李竹笙在高中的時候談過戀愛,但是大學還是第一次主動追女生,那時候還不流行當面告白,大部分都是寫一張紙條過去,李竹笙很緊張,托人把信放到荀樺宿舍里之后,才發現他忘了署名。 不過這些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考完試我就直接回去了,而李竹笙害怕被拒絕,所以他是在考完試那一天才把信放到荀樺的桌子上。 暑假過后我就升入大四,許多的社會實踐讓我在學校的時間大幅度減少,我開始把東西帶回家,然后和孟穹住在一起。 孟穹的手藝比前世好的多。廚藝這方面是相通的,他整日研究糕點,做飯的技術也有所提升。有時候吃飯我都不會感覺飽,直到孟穹覺得我吃得太多,怕我胃疼而制止我時,我才能停下來。 那時候孟穹的蛋糕店已經小有名氣,在城內也開了一家連鎖店,雇人在那邊照看,自己還是守著這邊。有一段時間城內的店資金出現了紕漏,雇的那人沒敢告訴孟穹,后來的數額越來越離譜,我就讓孟穹去看一看。 孟穹不想去,我就說我最近要準備畢業論文,估計沒時間陪你,你去吧。 這話倒是沒騙他。保研和畢業是兩回事,要想得到專業證書,畢業論文和答辯是必不可少的。 誰想到孟穹這一去去了一個多星期,每天打電話的時候他都抱怨,說什么那兩個人太不靠譜,他氣的不行,直接把他們辭退了,還說人手不夠,他要待兩天,馬上就回來。 我說:“你別急,我可以等?!?/br> 我很久沒在宿舍住著了,床單潮濕冰冷,第一天晚上蓋,一晚上都沒有暖。忍了一段時間后,我把被子拿出去曬,就碰到了李竹笙。他本來在外面住,不知道為什么又回來了。 李竹笙復雜地看了我,然后和我一起回宿舍。 宿舍里沒人,他小聲問我:“兄弟,我問一下啊……那個,你還喜歡,男人嗎?” 他這話問得突然,我不由皺眉,沒想搭理他。 李竹笙也挺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說:“哈哈,我就問問?!?/br> 我說:“喜歡。我只喜歡一個人?!?/br> 李竹笙松了口氣,沒繼續糾纏。 我奇怪于他為什么會問我這個問題,可晚上我就知道李竹笙是什么意思了。大學不會熄燈,我們寢室都是十一點關燈,剛一關燈我就聽到樓下有非常吵鬧的聲音,一個女孩兒快要哭了地說:“別鬧了——求你們別鬧了!” 其他的女孩兒就笑嘻嘻地說:“幫幫你嘛,這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兒?!?/br> 一群女生在樓底下醞釀了很久,開始喊樓了。 她們喊的是我的名字。 一開始有些不自在,后面就放松了,只當她們喊的是別人的名字??衫钪耋喜⒉惠p松,他坐在陽臺上,一根接著一根的吸煙,有時候回頭看看我,半天才轉過頭。 我才知道樓底下喊我名字的女人是替荀樺喊的。 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男聲。那聲音清澈溫和,與我的耳朵天生契合,我只聽到他喊‘陳啟明——’,就猛地坐了起來。 我不敢置信地向后轉頭,睜大眼睛看著虛空,屏住呼吸仔細傾聽,就聽到樓下那人喊: “陳啟明——啟明——” “我——愛——你——” 我掀開被子,愣了一下,突然坐起來,草草穿上鞋,樓上沖下來,門都沒來得及關。 李竹笙一下子跳起來,拽住我問:“你干什么去?” 我喊:“你放開!” 李竹笙也聽到那個男聲,然后遲疑著松開手。 十五階臺階我三步就跳了下去,宿管老大爺正出來拉窗簾準備睡覺,一看我這模樣先是嚇了一跳,然后怒喊: “急什么???摔著怎么辦?不要命啦!” 我沒說話,推開宿舍的門,伸著脖子向四邊看—— 那個男人就沖我招手,天如此黑,我看不見他的臉??晌抑浪褪窃趯ξ倚?。 見我下來,原本圍在外面的女生都興奮地叫喊,我喘著氣,頓了頓,慢慢向前走,然后越來越快,撲到了那人的懷里。 孟穹伸手摟住我的肩膀,我們兩個緊緊相擁,他接受了我全部的沖擊力,身體向后傾,就在我耳邊低聲地笑。 我說:“你不是過兩天再回來嗎?” “想你?!泵像凤w快而輕淡得把這句話說完,用臉蹭我的脖子,然后用力嗅,道,“等不及了。你宿友給我打電話,說……” 我緊緊摟住他。 孟穹就笑,道:“你看吧,果然只有我能把你喊下來?!?/br> 我沉默了一下,說:“你再說一次?!?/br> “嗯?” “我的名字?!?/br> 孟穹的身上還有沒來得及散去的蛋糕香,微微駝著背,顯得非常疲憊。這么晚已經沒有地鐵了。孟穹是打出租車回來的,我本來以為他會心疼錢,但是似乎沒有。 孟穹又用力摟了我一下,然后放開手,說:“啟明?!?/br> 那些喊樓的女生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我低下頭,穿著睡衣睡褲就往校門口走。孟穹拉著我,說:“咱們回去吧?!?/br> 我說:“嗯?!?/br> 荀樺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我走的時候聽到別的女孩勸慰她的聲音。荀樺一直以為那封信是我寫的,本來還以為我是害羞??山裉爝@么一看,就知道那封信是我幫別人寫的了。 我本來以為孟穹對這件事不在意,可一直到家他都死死攥著我的手臂。給司機交錢的時候,他的手還有些抖,司機怪異地看著他。 下了車,孟穹對我說:“對不起,我不想這樣的?!?/br> 我下意識地說:“沒事?!?/br> 孟穹說:“有點著急。你宿友打電話告訴我說有位女孩要來你宿舍喊樓,我就趕回來了?!?/br> 我說:“不用解釋。我想讓你回來?!?/br> 孟穹握住我手臂的手有些放松,過了一會兒又握了握,道:“我沒不信任你?!?/br> “我知道?!蔽疫@樣說,然后摸了摸他的手背。 我的脾氣不好,但是對一些事情的忍耐度還是很強的。比如說孟穹對我的占有欲。我把這歸結于孟穹以前對我做的事情。我那么小,他一直照看我,默默喜歡我那么多年,無論我說什么,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的‘愿意’讓我忍不住想回報他,在一些無關輕重的小事,能遷就就遷就。 更何況,孟穹現在已經有很大的改進。他在外人面前已經非常正常,內心僅有的一點彷徨和憤怒,都能掩飾的很好。 我讀研一的那一年,趙耳朵也考上了這所大學,他以市第五十三名的成績進入醫學院。這在趙家是史無前例的,趙國棟非常高興,連忙叫著我和孟穹來吃飯,飯桌上說要我幫忙照顧一下他。 我對趙耳朵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會模仿別人的聲音、耳朵會動很會搞笑的時代,突然見到他覺得有些無從適應。他變得很高很瘦,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鏡片像是瓶底一樣厚,臉頰瘦削,只有他笑得時候才隱隱有小時候的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研一副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