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鎖嬌 第42節
鶯鶯自然也知道這些。 說起來兆時的答案在鶯鶯的意料之中,可她聽著莫名就覺得難受。 想來是這屋內窗門緊閉太過悶熱,受夠了這昏暗的環境,鶯鶯想要離開。 “我走了?!?/br> 站起身,鶯鶯看到內室簾帳微動,現出模糊的身影。兆時沒有走近,他只是站在鶯鶯幾步之遠的位置看著她,呼吸沉沉看不清表情,但莫名可憐。 鶯鶯腳邊好似踩到了什么東西,低眸發現是那只小巧漂亮的香囊。 “你別以為你說這么多,我就能原諒你?!柄L鶯低低念了一句,她知道兆時聽得見。 雖然真相水落石出,但鶯鶯知道兆時對她還是有所隱瞞,畢竟像他這樣自負驕傲的人,不逼到無路可走不會用這般手段。 鶯鶯不知道兆時做這一切時都背負著什么,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她也沒理由去替他想,但她還是撿起了地上那枚香囊,不原諒歸不原諒,她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 沒再說什么,鶯鶯撿起香囊沒再看兆時一眼。這封閉的房間讓人又燥又心煩,鶯鶯口干舌燥出了汗。 推開房門時,一陣清光吹來,鶯鶯吸了口空氣舒服了些。她右腳邁出房門,在左腳落定時,她聽到屋內兆時啞啞喚了她一聲:“鶯鶯?!?/br> 對不起三個字落地,伴隨的就是沉重的闔門聲。 鶯鶯仰頭看了看天,落霞染紅了半邊天,不知不覺間太陽快落山了。 鶯鶯還是覺得燥熱,所以她沒有回房,而是走到了池邊。脫下鞋子將雙腳探入水中,冰涼的水漫過鶯鶯的小腿,濕透的薄裙飄在水面像是一朵花。 昨晚并沒有休息好,鶯鶯從兆時那出來只感覺身心疲憊,身子后仰索性仰躺在地上。 太陽越落越低,紅霞鋪在天上像是與水融合的血水,鶯鶯感受到冰涼的池水滲涼了她的雙腿,卻驅不散她內心的燥火。鶯鶯閉上眼睛,正想整個人跳入池子里,有腳步聲靠近,她睜開眼看到了欽容的臉。 真是討厭什么來什么。 第45章 囚四十五天 鶯鶯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欽容, 可不受控制的, 她滿腦子都是這個男人。 池水拖動著鶯鶯的雙腳浮動, 裙擺飄飄拂過她的腳踝, 這觸感讓她又憶起了前世。 燥熱的夏日,她不滿欽容將她鎖在金殿中, 于是從湖亭一躍而下, 游到了金殿外面。 她也沒有想到, 從湖水中冒出頭時剛好到了御花園,風雅水榭中欽容正在同裘郁下棋, 候在他身側的暗衛發現了鶯鶯,險些把她當成刺客斬殺。 在那種危機關頭,鶯鶯不僅沒想著去解釋誤會,反而還好奇心滿滿的去看欽容。于是她第一次看到欽容慌了神, 他執在手中的黑子掉在棋盤上, 伴隨著悶響站起身喝令暗衛收手。 那次,雖然暗衛收手及時,可鶯鶯還是受了傷。 她傷的不重, 又因為在湖水中泡的太久,也并未感覺多疼,只是湖面上冒出縷縷紅色的血水看著有些嚇人,欽容將她從水里撈出來時抱得緊緊的, 他單手幫她捂住傷口, 低垂的眼睫一直在顫。 鶯鶯沒忍住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眼睫, 她窩在他懷中笑得沒心沒肺, 而欽容就用那雙黝黑的眸凝視著她的笑臉,然后用龍袍的袖子擦拭干她臉上的水漬,俊美的面容比往日蒼白。 雖然欽容那時沒說什么,可鶯鶯總覺得,這個男人大概是在意她的。 可如今再想,那份在意又值多重呢? 鶯鶯不由又想起兆時說的話,心里就如同生出一根刺,扎的她燥熱難忍渾身都不自在,連帶著前世一些美好的記憶都變得虛假丑惡。 “欽容,我好討厭你?!柄L鶯睜著眼看著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沒有起身,反而用手臂遮在了自己眼睛上。 耳邊窸窣聲響起,欽容并未因鶯鶯一句話而離開,他蹲在了她的身旁,輕聲問道:“怎么了?” 鶯鶯抽了抽鼻子有些想哭,她不想搭理他又覺得不把心里話說出來難受,就這么干捱了一會兒,還是欽容主動問她:“去看過兆時了?” 鶯鶯還是不看他也不理他,直到手背傳來溫熱的觸感,在欽容將手覆在她手背時,她才大力的抬手甩開,坐起身惱怒道:“你別碰我!” 欽容的手被她甩開,寬大的衣袖在風中晃動著。 “好,不碰你?!彼酒鹕?,沒有半分生氣的意思。 鶯鶯以前最喜歡他溫柔好脾氣的模樣,如今卻覺得他這副模樣下滿是陰謀。 太陽越落越低,漫天紅霞散發著點點金光,鶯鶯看著倒映在水面上的落霞,出聲問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鳳命?!?/br> 欽容回答:“是?!?/br> 于是鶯鶯又問:“什么時候知道的?” 欽容默了片刻,倒也沒藏著掖著,“很早了?!?/br> 有多早呢?早到他也沒認真算過。 鶯鶯因他這句話徹底死心,“所以……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娶我?” 欽容既然都同她攤牌了,那么想來也不會在這件事上否認,鶯鶯都已經想好一會兒該如何大罵欽容了,結果等欽容開口后她卻愣住了。 “我娶你,的確是因為你是鳳命,可那又如何呢?” 太陽墜入一半,不遠處的天際暗紅又濃烈。欽容在這片落霞中傾身靠近鶯鶯,他將手覆在她的臉上很認真凝視著她:“就算你不是鳳命,這結果也不會有變?!?/br> 簡單而言,就是鶯鶯是不是鳳命,他欽容都會娶她。 鶯鶯怔住了,視線下只有欽容印著余暉的面容,連帶著他眼睛里也入了淺光。鶯鶯迷失在他深黑的瞳眸中,僵著身子往后仰了仰,干巴巴問:“你什么意思?” 欽容垂著眼睫笑了笑沒有再回,覆在她臉上的右手后移按在她的后頸,欽容屈膝貼近時,用行動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呼吸共融,鶯鶯感覺自己柔軟的唇被輕輕咬住,就好似輕飄飄的羽毛撓過,渾身都癢癢的又莫名覺得舒服。太陽徹底落下,伴隨著最后一縷陽光消失,鶯鶯被欽容抱入懷中,他伏在她耳側輕聲:“三哥哥其實很喜歡你?!?/br> 早在他得知鶯鶯的命格前,就喜歡她。 二人最早的那次相遇,懵懂的小姑娘穿著緋紅流蘇的小裙子,脖子上掛著一圈金色鈴鐺,抱膝坐在樹下時鈴鐺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欽容走近時,看到鈴鐺小姑娘睜著雙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看著他,目光中寫滿了愉悅驚艷。 見慣了權勢爭奪下的人性丑惡,欽容因她過分透亮的眸子停下腳步,然后他看到小姑娘對他張開了手臂,rou嘟嘟的小臉堆滿燦爛的笑容,嚷著要讓他抱。 她明明走得動路,一個人坐在這里看似可憐兮兮其實玩的很開心,卻在看到他時非要裝著害怕的不行的模樣要他抱。于是他把她抱了起來,小姑娘身上的鈴鐺隨著她的動作叮叮響動劇烈,欽容低眸就看到小姑娘極燦爛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眨來眨去,完全沒想過去掩飾之前的謊言。 她喊他美人哥哥,窩在他肩膀上用手臂摟住他的脖子,輕輕趴在他耳邊念叨著:“我叫鶯鶯?!?/br> “是鶯鶯哦?!?/br> “美人哥哥,千萬不要忘記鶯鶯?!?/br> 這么多年過去了,欽容還記得鶯鶯,而他的鶯鶯卻不要他了。若不是鶯鶯忽然對他百般抵抗拒絕,他也不會用賜婚這種方式把人綁到自己身邊。 “……” 鶯鶯幾乎是狼狽逃走。 她推開欽容跑回房間時,只感覺唇上還殘留著他的觸感,溫溫軟軟帶著絲絲涼意,安撫了她燥熱翻涌的情緒。 穿著濕噠噠的裙子撲到榻上,鶯鶯抱著枕頭滾來滾去,她喚出許久不出聲的系統問:“你說欽容他說的是不是真話?” 系統懶洋洋道:【不知道呢,我還沒強大到可以窺探人心?!?/br> 鶯鶯不等嫌棄它,系統話音一轉:【不過我可以感知到宿主的情緒,剛剛你好似很激動哦?!?/br> 鶯鶯被噎,張了張嘴反駁道:“我那是被他嚇的!” 系統冷哼一聲顯然不信,它拋出一個很犀利的話題:【先不管欽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人家好歹說心悅你了,那你呢?你喜不喜歡他?】 鶯鶯后悔了,她覺得自己就不應該喊系統出來。被系統問的啞口無言,她糾結了好一會兒都沒說出答案。 “喜歡是什么感覺?” 鶯鶯把顧凌霄拿出來說事:“活了兩輩子了,我只知道我喜歡哥哥?!?/br> “哥哥受傷了我很擔心,哥哥生我的氣了我也會跟著心情不好,還有我好怕哥哥再離開我,若是他能平平安安,哪怕他這次把裘郁娶回家,我也乖乖的不會再去鬧了?!?/br> 鶯鶯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對欽容是什么感覺,她只知道前世哪怕她被鎖入金殿,在害怕欽容的同時對他還是有所依賴。鶯鶯視人命如草莽,然而她從未想過傷害或殺了欽容。 唯有那一次…… 欽容讓她眼睜睜看著顧凌霄死在她面前,她知道這都是她惹得禍,可當她渾渾噩噩昏睡幾日醒來時,卻忽然生出想要殺了他的念頭。 那個時候鶯鶯才發現,原來在她的心中,哥哥比欽容重要。 【你把你哥哥害死了你會難過,那你親手殺了欽容難道就不會難過?】在感情問題上,系統還不如鶯鶯懂得多。 鶯鶯搖了搖頭回了句不知道:“我又沒得手,還被他又折斷了手?!?/br> 所以那次她除了憤怒就是疼,壓根就沒想到她殺了欽容后會不會難過。 吃了那么多次虧,鶯鶯結合前世與今世的狀況,還是覺得欽容哄騙她的可能性大,所以那日過后她悶在房中許久不出,最終決定還是賭一把,她不愿就這么輕輕松松同欽容成婚,更不愿被人當工具搶來搶去。 她開始思考,該如何在不傷害顧家的情況下,讓那紙婚約作廢。 不等她想出主意,皇城那邊有消息傳來,西北邊境涌入大批異族人,經暗查其中大部分是平沙與昊紋兩國士兵,更摻雜小部分暗探。 近年來,邊境幾座城池不時受到平沙人的侵.擾,趁著武成帝在九華行宮避暑期間,近幾日昊紋士兵行事更為囂張,直接在城中燒殺搶掠,有甚者直接坦露自己是昊紋軍.官的身份。 這些行為與宣戰無疑。 因這一變故,九華行宮的避暑提前結束,除了招宣太后一行人,其余人隨著武成帝匆匆回了皇城。 鶯鶯在得知這一消息時,連忙詢問系統:“我記得前世平沙聯合昊紋攻打西北邊境時,是在秋末,這次怎會這么提前?” 系統表現的很平靜:【你重生后的舉動會引起一系列連鎖未知反應,這很正常啊?!?/br> 鶯鶯也沒在意,畢竟戰場這種事同她關系不大,前世西北邊境的戰爭也并未影響到她身邊的人,除了……欽容。 一行人說走就走,武成帝當天下了旨,第三日一早他們就踏上了回皇城的馬車。 按照來時那般,鶯鶯本想鉆到姑母的馬車里去,欽容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后,他握住她的手道:“去我那吧?!?/br> 拒絕的話都到嘴邊了,欽容這時又平靜加了一句:“今日是七日之期?!?/br> 隨著兆時的事情過去,鶯鶯的藥盒始終沒有找到。這件事她問過兆時了,兆時很肯定的說他沒有做手腳,雖說他給的香囊能緩解小部分痛苦,但并不能幫鶯鶯解毒。 鶯鶯不說話了,這時顧曼如也撩開了簾子,她柔聲勸道:“乖兒就隨著太子過去吧,姑母剛好有些不舒服,想一個人休息會兒?!?/br> 她姑母哪里是不舒服,分明就是不愛她了都舍得把她推給別人了! 被欽容牽著手離開時,鶯鶯委屈的又望了自家姑母一眼,顧曼如忍著笑對她擺了擺手,還不忘囑咐:“乖兒記得聽太子的話?!?/br> 大概是鶯鶯小時候一點也不乖,所以顧曼如平日里經常喚鶯鶯‘乖兒’或是‘乖乖’,這一喊就沒改過口,卻只會在顧家人面前才會這般喊她。 如今她當著欽容的面就喊鶯鶯‘乖兒’,想來是已經把他當成自家人,還帶著隱隱的示好。鶯鶯聽姑母這樣喊慣了沒聽出問題,而欽容卻是第一次聽到顧皇后喊鶯鶯乖兒。 指腹無意識摩擦著掌心的小手,鶯鶯大概是覺得癢了,很快掙開他往前跑了兩步。 先欽容一步上了馬車,隨著她推車門的動作檐上玉珠抖動。